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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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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彼时众人已在废墟之地平安度过两天,白天在山坳骑马劈刀晚上回地洞里安稳休息,虽然没有正当住所睡得委屈,可这样的日子充实平静,没有危险,没有绝望,

    但现在她的一番话却如警钟将虚假的安稳打破,叫他们知道原来危险就离他们如此之近。虽有救命之恩,也算一起度过两日,但众人仍对她满心敬畏,施伯因主动向她汇报每日情况,虽得不到她几句话,却也比旁人敢开口了些,

    “那恩人,咱们是不是就要出发离开安州了?”

    方芸儿将装满了清水的水袋和按她吩咐做的厚布袋双手奉给她,蹲在她身边仰望崇拜道:“芸儿谨记恩人字字句句,绝不违您一个字。”

    “还有我还有我!恩人姐姐说东我绝不往西,我一定当好恩人姐姐的耳朵!”

    “恩人放心,我们一定听您的话,您说怎么办,咱们就怎么办!”

    戚知霄将磨烧得尖利的指长木刺插入布袋,接过水袋将腰上空的替下,站起身看向拘谨的站在两米外的村民,“我要进城一趟,两日后回,到时自会告诉你们是去是留。”

    说完她便翻身上马将面露惊慌的众人落在身后。

    “两日后回,恩人,不会不回来了吧”

    “恩人/恩人姐姐肯定会回来的!”

    方芸儿和齐小峰异口同声后互看一眼,一个娇嫩一个稚气,但脸上却露出同样坚定的神情对像被抽了主心骨的众人说道:“恩人答应我们的事从来没有食言过,她说会回来就一定会回来,她一定是有事要办,我们只要像以前一样安心等待恩人回来即可。”

    “芸儿姐姐说的对,说不定这两天就是恩人姐姐给咱们的考验呢,咱们有刀还有马,还有恩人姐姐,怕个啥!”

    确实,这位直到现在都不知名姓的女恩人虽不苟言笑冷酷淡漠,但从来言而有信,还给了他们忠告留了兵器,已经是恩重于天。也许真如小峰说的,这是恩人给他们的考验,只要通过考验,恩人才会告知姓名,才会看重他们。

    如是一想,众人虽仍有不安,但因她骤然离开而慌乱的心神却慢慢平复下来,坚毅起来。

    那个左岭军的小子说黄义军会攻夺城池时安州知州虽有不屑,却也派人去巡视调查过,那黄义军虽然确实在安州内肆窜,却并未往州城靠近,便自以为还是跟旁的势力一样搜刮一番得了钱粮自会离去,

    但谁知他刚收了命令,便听守兵来报黄义军在城外十里集结,道是一个时辰内不开城门就要攻城的狂妄叫嚣,手中的茶杯当即摔在地上,肥硕的身躯霍然起身时带起好一阵波动。

    “启禀知州,将军派属下前来问您城外聚集的流民可要放入城中?可要向江吉军求援?”

    “一群不知天高地厚的叛军土匪,也敢跟官府作对打我安州城的主意,找死!”

    “去,告诉威远将军,叫他把好城门绝不能放任何人进来,弓箭流石也都给本官用上,必叫这群胆大包天的土匪有来无回!”

    “是!大人!”

    “诶等等,”

    头戴盔帽的守兵急忙折返躬身听令,“不知知州大人还有什么吩咐?”

    “叛军来了多少人,有什么攻城兵器?”

    “回知州,密密麻麻约有两万左右,少数骑兵,多数步兵,人人手持刀枪,无重器。”

    “两万?!”

    安州府有五千兵士,城墙高耸易守难攻,那些叛军又没有攻城的重器,就是多出三倍又如何,嗤,

    向江吉军求援更是无稽之谈,那江吉军狼子野心早想将安州占为己有,若是找他,岂不是给了他光明正大鸠占鹊巢的机会?

    天高皇帝远,在安州他就是天,过惯了无法无天的日子,他岂能再屈居人下?

    如是想罢方才的惊慌便彻底不见,肥硕的手指毫不在意的挥了挥,等人走后,才叫来手下耳语:“去将黄义军要攻城抢掠的消息“仔细”告知城中豪绅,叫他们知道知道本官为保护他们都付了何等辛劳,损失了多少兵械,叫他们好生注意安危,最好是请他们亲上城楼一看究竟,才知本官言中真假。”

    却说收到消息的城中豪绅无一例外尽是唾骂那扒皮知州贪得无厌,次次有人预要攻城,次次便会来人说是提前告知危情,实则行要钱之举。

    如今世道大乱,如安州城这般难得安稳的城池虽有,却是寥寥可数,更如城外流民想进城中一般,非权贵豪绅无门而入,故即便明知他目的何在,屈在屋檐下,也只能忍气吞声自愿入瓮。

    杨家作为安州豪绅之一自也免不了收到消息,杨父杨母愿花钱财息事宁人,可在恩师府上得到消息的杨光晨却有一副嫉恶如仇的性子,

    他本就对城中官员冷血自私不管城外百姓死活报以愤懑,而今竟又故技重施欲发城难财,被困在小小安州一腔才华无处施展,满腹善心无能可送的憋屈,都在这一刻忽然爆发。

    “那汤知州一众官员实在贪得无厌毫无半分廉耻,安州城明明足以容纳万千流民救得他们性命,却被残忍冷血拒之门外!官府本就应保卫治下子民安康,却一次又一次搜刮钱财,此举与城外那些四处作乱的叛军有何两样?!他本应在黄义军初初到此作乱时就施以雷霆将他们敢走,却只顾眼前安危视而不见,才叫那乱军如此猖狂!可笑学生习得经纶满腹治国之策,却连这等小事都拿之无法,实在愧对天地,愧对父母,更愧对老师悉心栽培啊!”

    他气愤羞惭的在亭中不甘愤慨,桌前悠然品茗的蓄髯长者却八风不动不受丝毫影响,待他说完才慢条斯理道:“那你欲如何啊,”

    “我--”

    杨光晨语塞须臾,神色郑重道:“此时再说前事已为时晚矣,但现下兵临城下万不可轻忽大意,黄义军残暴之名学生也有耳闻,此时还未开战应尽快疏散或收容流民,他们也都是我大濛子民怎能视之去死?且学生以为,应予先礼后兵,如此若能免去一场战事也可能挽留无数性命!”

    “嗯,”

    “受国城庇佑以银资相抵是属应当,但应落到实处用以为国为民,故,学生以为,应请城中豪绅联名共向知州请命。”

    长髯老者点点头,又摇摇头,如是嫉恶如仇忧国忧民的秉性,若在太平时,倒确是块可为国为民的干官,只可惜,生遇乱世,国朝倾败,确显得幼稚天真,

    儒雅沉浑的嗓音带着了通事世的淡然:“流民入城如何安置,城中百姓如何说服,豪绅愿以钱财保命,如何说服,知州执掌安州根深蒂固,如何说服,乱军已至城下,他们可会给你时间说服,”

    见他面色发怔,长者起身望向亭外阴沉高空,语重心长道:“耀祖忧国忧民其心可嘉,我曾叫你专习中庸之道,你便应知木秀于林之理,你所思所想并无错处,只错在,时机不对。”

    “安时民苦无所为,危难之时方知悔,”

    杨光晨颓然塌肩,面有悲怆,“老师警言学生铭记,可难道,真的别无办法了吗?”

    办法当然有,擒贼先擒王,只需取了黄义军首领乃及心腹首级,其余乱军自会溃散而逃,安州城危机立时可解。

    再或擒杀知州,扶良将,铁腕重典,震慑民心,安州城如此易守难攻之地,定能等到阴霾散去,旭日重升。

    只可惜,此地无人有可擒贼首之能人,更无人敢杀君,无良将可扶持,所谓铁腕也无能人掌有,安州城安乐太久即便此次有惊无险,若仍是一成不变,只消不涨,茫茫乱世,也终有城破之日。

    端看此番,有无黑鹰出世,再做定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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