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她的承诺是空头支票
林小依惊慌失措地摇头，她有些内疚，泪水蓄满了眼眶：“外婆，我其实……”
她想要解释，可又不知道应该从何解释，她只得平复了一下情绪，斩钉截铁地对外婆说道：“不管是我一个人也有，还是有一个人照顾我也好，我都会自己照顾自己的。”
外婆轻柔地摸了摸她的头：“外婆……一直很放心你。”
小月暗暗给了外婆一个眼色，外婆也看了小月一眼，随后看向林小依道：“新搬过去的邻居……怎么样？没吵到你吧？”
外婆的一声是一如既往的和蔼和关切，但林小依依旧能够感觉到外婆的身体应该是真的大不如前了，她说话的气息都显得游离，林小依愈发有一种外婆有在她面前强撑的感觉。
“新来的邻居挺好的，他没吵到我。”林小依如实回答道，她想起自己长久以来给风月带来的麻烦，她的脸微微的有些泛红，略带羞涩说道，“倒是我，一直在给人家添麻烦。”
本来有些没精神的小月一下子从病床上坐了起来，她眼睛发亮地看着林小依：“这么说，小依姐姐你对他感觉还不错咯？”
小月又很是认真地说道：“你的新邻居是个很好的人，你可以放心相处。”
林小依心中有些诧异，按道理来说，小月不可能认识风月的啊！但是以小月的所有行为看来，她似乎对自己和风月的相处很是关心。不仅如此，在提及风月的时候，小月太过于笃定了。
“你认识他？”林小依疑惑问道。
“啊？”小月眼神跳动了一下，她看向了外婆，削瘦的脸颊上浮现出了一抹笑容，露出了两个很是可爱的酒窝，“是奶奶告诉我的，奶奶在租房的时候有和他联系过，奶奶说是个很不错的小伙子，我相信奶奶的眼光。”
这番说辞看似没有什么太大的问题，但小月的反应在林小依看来是有些不对劲的，她心中仍有疑虑，本还想再问下去，外婆却不慎打翻了桌前的水杯。
她像个孩子一样缩回了手，无比自责道：“人……老了，实在是没用了。”
“没事的，外婆。”林小依抱着外婆轻声地安慰道，她又倒了一杯水，喂外婆轻抿了一口后，扶着外婆躺下。
她用纸巾拾起地上的碎片扔到垃圾桶后，又小跑着去洗手间拿起拖把处理水渍。
外婆看着她忙碌的身影，心里很不是滋味。
林小依刚忙碌完，坐在外婆身边，门忽然就被打开了。
伊素刚从国外匆匆赶回来，她还没来得及倒时差，但是脸上的妆容却很精致无比，她一走过来，就是一阵强烈的香水味，林小依不自然地掩了掩鼻子，皱眉看向了伊素。
她看着林小依的神情，微微一笑，问道：“怎么？很意外我会来？”
“好了，好了……”外婆赶紧打圆场。
伊素随手在窗口拿了一把椅子，坐在外婆身边，她拿起别人探望时送的果篮，随手修了一个苹果后，递给了外婆。
外婆正要伸手接，林小依抢先一步接过了苹果，她看了一眼伊素，没好气道：“伊主任是不是真的贵人多忘事？外婆是胃癌，受不起你的苹果。”
她说完，当着伊素的面，把苹果扔进了垃圾桶。
林小依一贯对人都是很温和的，哪怕是她主观上并不是很喜欢的人，她都会很是克制自己。
外婆看着这一系列的事情，眼中浮现出了一丝哀伤。
“对不起啊妈，是我疏忽了。我回头给您送个榨汁机过来，这样也好消化一些。”伊素略带歉疚说道。
她看起来也有些憔悴，眼中的红血丝也很是明显，浓妆也盖不住眼下的乌青。
“你这么……匆忙的来干什么？你看看你啊!”外婆的话里虽带着埋怨，但更多的是对伊素的心疼。
伊素低着头不说话，只是一个劲的安抚外婆道：“您现在就别操我的心了，现在对您来说，最要紧的事情就是在医院赶紧把身体养好。”
外婆的唇动了动，她又什么都没有说，只是看着伊素叹气。
伊素也跟着叹了一口气：“我知道您怨我，但是我不也是为了我们这个家吗？为了能够给小依和您更好的生活条件。”
外婆忍着眼泪，语气幽幽地说道：“这些话……你其实不用……不用对着我说，你要是哪天……能和小依好好说清楚……那我就算走了，也可以……含笑九泉了。”
听到外婆说这些，伊素心中也有些不好受，她略微吸了吸鼻子，低下头没说话。
“这次打算回来……多久？”外婆问伊素。
伊素想了想，她回答道：“妈，按理说，我应该在这个时候陪在您身边的，但是我这边的确有点走不开，公司这边刚接了一个大案子，我得去处理。”
“你就说多久吧！”林小依没好气地说道。
“最多一个星期。”伊素犹豫了再三，这才仿佛下定了决心一样。
在外她是律所里雷厉风行的伊主任，但是眼下她看到外婆和林小依的的眼神的时候，她的心中都有着一股刺痛感，对外所有的锋芒都散去了不少。
林小依听到了她的回答后，冷笑了一声：“你做得到吗？”
她之所以会直接这样怀疑伊素，就是因为先前这样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她小的时候，也会对伊素抱有期待。
比如家长会的时候，第一名的母亲都要去上台发言，伊素曾经和她说，只要她拿到了第一名，伊素就会去参加她的家长会。
她很努力很努力，拿到成绩单的时候，她一个躲在墙角里偷偷的哭，那时候，她几乎是半个月能见到伊素一面的频率，那一面还不知道得等到凌晨几点，伊素才会风尘仆仆地推开门回家。
所以，她幻想着，家长会的时候，她要看着伊素站在台上演讲，然后，牵着她的手去游乐场。
但是一直到家长会结束，伊素都没有出现。
反而是在凌晨一点的时候，她接到了伊素的电话：“对不起，小依，我刚刚开完会。”
她睁开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有些刺眼的灯光，她问伊素：“你知道现在国内是几点钟吗？”
电话那边沉默了片刻，她听到伊素道：“我忙忘了，那你早点睡，你一向懂事，别让我操心。”
她就是曾经对伊素抱过太多次期望，所以后面她才会失望，才会深刻地领悟到，伊素的承诺就好比空头支票，兑换日期遥遥无期。
就好像现在，伊素自己都没有办法斩钉截铁地告诉外婆，她可以在外婆身边待多久。
因为伊素也明白，她的承诺十之八九是做不到的。
伊素也很清楚林小依话里的嘲讽，她握紧了拳，手轻微颤抖了一下，微笑地看着林小依，温声道：“小依，你现在一定要这样和妈妈说话吗？”
“那你觉得我应该对你说什么？”林小依语气依旧冰冷。
“好，好。”伊素的神色有些失落，她捂住了脸，随后抬起了头来，叮嘱外婆道，“您这边缺什么，需要什么都随时告诉我，我会让助理安排的。”
她说着，有些犹豫地看向了林小依：“这个月的生活费，我也打到你账户了，想买什么都随便买。”
林小依深呼吸了一口气，她盯了伊素片刻，又觉得有些好笑，她摇了摇头，没有再说话了。
“我们聊聊吧！”伊素看向了林小依。
林小依没有说话，不安地紧捏着手，指尖的关节处握得有些泛白。
“小依……”外婆轻唤了她一声，接着，外婆有些激动，剧烈地咳嗽了起来。
看得起来，外婆咳得十分辛苦。
林小依不住地拍着外婆的后背，外婆的脸色也越来越苍白，她无力地躺在林小依的怀中，紧咬着牙关，但疼得整个人都蜷缩在一起发颤。
“叫医生。”小月脸色煞白地提醒道，她又推了推有些惊吓得发懵的伊素，“赶紧叫医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