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为了别人的尊严
慕寒风的眸光微微变化了一下，但是在他的大黑框眼睛的遮挡之下，并不是特别明显。
空气都寂静了下来，林小依可以清晰听到窗外的麻雀叽叽喳喳的声音。
她的手心冒着细汗，心中隐约有些不安。难道她又预判错了？她又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了？
她再抬起的头的时候，只看到了慕寒风的背影，他一点一点朝着太阳光最强的方向走去。光线有些让林小依微微不适，她抬起了手，视线才慢慢恢复了过来。
“你怎么认识他？你知道他什么事？”莫不凡赶紧问道。之前的林小依在他面前接近于透明状态，他熟知林小依有关的一切。
可现在，他觉得，与林小依相关的事情他越来越不知道了，他甚至有一种本能的悲怆感。
他觉得自己好像在逐渐失去林小依……
“没什么。”林小依淡淡地回答。这三个字已经囊括了她的态度，她并不是特别愿意多说。
莫不凡随即觉得自己有些太紧张了，慕寒风虽然成绩好，年年都是国奖，但是，那样一张平平无奇的脸，林小依应该也不会特别喜欢。
毕竟，二次元没有不颜控的。
可能是他过于患得患失，才会这样草木皆兵。
暗恋太久，又以朋友的身份相伴，他没走一步，身边的藤蔓缠得越紧。
进，他怕满盘皆输。
退，他惧心有不甘。
“还去吗？”莫不凡试探着问，他试图掩盖掉先前的气氛。
“如果不影响学分的话……我想……”林小依斟酌着说着，她抬起头，眸光清澈地看着莫不凡，“要不算了吧！”
莫不凡匪夷所思地看着林小依：“他是看不起你，他觉得自己赢定了。”
“嗯……”她用非常细微的声音应了一声。
莫不凡拉住了林小依准备走的胳膊，又劝说道：“本身就很多人想看你笑话，你怎么能不战而败。到时候她们会怎么说？她们会说你输不起。小依，勇敢一点，有些事不是你想躲，就可以躲过去的。”
她内心觉得，莫不凡其实并不懂她。
她其实并不在乎那些女生怎么看，她也左右不了别人的想法。她们讨厌她，就像那些男生一定要投她来竞选会长一样，都是来自于一层无比简单又纯粹得可笑的认知。
她只是好奇慕寒风的眼中给她们熟悉感和一种难以言明的感觉。
她的脑海之中很微妙地浮现出慕寒风看着她的画面。
他不带任何情绪的声音问她：“你不去竞选就影响你加学分？”
不管他是否带着对她的轻蔑，但可以肯定的是，他肯定是觉得自己赢定了。
就像陆瑶瑶在图书馆说的那番话一般。
她并不想赢，但她也应该给慕寒风堂堂正正赢的权利。
风吹开了虚掩着的门。
她一瞬间打了一个激灵，思维也逐渐清晰了起来。
“我去！”她下定决心般道。
莫不凡以为自己需要好一番劝解的，他没想到林小依竟然这么容易就答应了。
“小依……”他有些恍惚地轻唤了她一声。
林小依清幽地说道：“我要不去的话，慕寒风赢了也会被别人议论的，他很努力，他想要的荣誉也都是他应得的。”
莫不凡万万没想到让林小依改变主意的竟然是这一层，他看着林小依澄清透亮的眼眸，心中微微泛起涟漪。
他喜欢的姑娘，果然是全世界最好的姑娘。
她最终勉强自己的缘由不是因为自己可能会面临的问题，而是，为了别人的尊严。
莫不凡心中的柔软被触动了，他伸手手，想要摸一摸林小依的头。
林小依快速往前走了一步，她回眸看着他笑。
她虽然是笑着的，但莫不凡也能清晰地看到她的笑容中想要掩饰的局促和不安。
“还不走吗？再不走就迟到了。”林小依语气自然地说道。
莫不凡悬在半空中的手缩了回去，他若无其事地拨弄刘海，以此掩饰眼底那抹稍瞬即逝的隐藏在心头的青涩心事。
学生会主席竞选在学校的一处剧场，那是专门用来开展活动的一个地方，就像一个小型剧院一样。
林小依到达场地的时候，人已经来得差不多了。
她目光直视着前方，一点都不敢看四周，她害怕看到四周略带探寻的目光。
而她唯一能想到忽略掉这种恐惧的方式就是忽视掉她害怕的事物。
她握着拳，看到写着自己名字的前排座位飞快地坐下，随后，看着演讲台。
她依旧可以听到窃窃私语。
“论坛上不是发起了投票，就投林小依会不会来，像这种场合，她以往都不会出现的啊？”
“女神的心思，是我们这种凡人可以揣测的吗？”
虽是讨论，但似乎总是难免带着揶揄和奚落。
林小依早就习以为常的，她刚想戴耳机，却感觉有一道目光盯着她，她顺着感觉看过去。
果然，是慕寒风。
他看了林小依一眼，从容走上了台。
林小依也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是那么其貌不扬的一个人，他站在台上的时候，竟然让林小依感受到了一种睥睨天下的气场。
那张放在人群中就可以瞬间隐匿的脸，竟然让林小依觉得他有点好看。
是灯光给她的错觉！
林小依摒弃掉这些乱七八糟的念头，他看着台上的慕寒风调整了一下麦克风，他的视线朝着她看了过来。
又是错觉……
她内心不禁有点纳闷，怎么碰到这个人的时候，她总是判断失误。
“我叫慕寒风，谢谢大家。”他开口道。
空旷的剧场鸦雀无声。
站在演讲台上的主持人微微微微一怔，摊了摊手，带着笑道：“看来我们的慕同学有点紧张。慕同学，可以开始你的演讲了。”
“我已经说完了。”慕寒风从容道，他看着主持人，问道，“难道，演讲还要限制篇幅？”
主持人顿时冷汗涔涔，这应该是他短暂的从业生涯里最为难的时候了。
虽然，慕寒风说的一点问题也没有，但是……这也……
他愣在了舞台上，只是，还没等他反应过来，慕寒风就已经鞠躬了：“我的演讲完毕，谢谢大家。”
观众们也愣了一下，会场里响起了稀落的掌声，这些零散的掌声这才让众人如梦初醒，雷鸣般的掌声响彻在会场中。
主持人赶紧道：“谢谢慕同学的演讲，现在你可以下台稍候，我们的工作人员会统计你的选票，结果也将在稍后揭晓。”
主持人说完后，看向了慕寒风，试图引导慕寒风下台。
慕寒风再次鞠了一躬，随后下台，他朝着林小依走去，看了林小依一眼，抓着林小依的胳膊，牵着她走上了台。
由于慕寒风的举动让所有人震惊，大家都忘记了唏嘘。
而林小依也没有反应过来，她的大脑一片空白。
慕寒风真像一个谜，对林小依而言，她永远猜不透慕寒风下一步会怎么走。
她怔怔地站在台上后，主持人也有些意外慕寒风这突如其来的反应，他一愣过后，这才反应过来，赶紧抓住麦克风，说道：“慕同学下台邀请了他的对手林小依同学，慕同学和林同学之间，让我们看到了竞争中也有友谊，友谊中存在竞争，这也是我们学生会一直贯彻的目标和路线，慕寒风和林小依同学为我们做了一个很好的示范，我们一起为她们鼓掌。”
又是一阵猛烈的热潮。
林小依看着台下乌泱泱的一片人影，手心不自觉地冒着冷汗。
她眼前的画面都开始闪动，就连太阳穴似乎都在跳动一般，她明显地感觉到了自己的呼吸都变得沉重了起来。
吐气，呼气。
吐气，再呼气。
还是没有用……
她摒住了呼吸，感觉自己的心跳都在不断地加速了，她本能地想要逃。
她试图转身。
手却被人握住了。
是慕寒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