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打起来了
柳睿愣了一瞬，灵气试探性地外放，片刻之后，面色微凛。
的确是有人来了，不过，来的不只是人，还有——妖族。
赵素此时也从林中退了回来，与柳睿相视一眼，面色比方才更不好看：“是通天城里那几个妖族。”
柳睿拧眉，朝她轻轻摇头，嘱咐道：“先避其锋芒，不要妄动。”
言罢又转头看向顾青，低声征求意见：“宴姑娘，来者是妖族鹰王座下弟子，修为均已至筑基期。我跟师妹二人在通天城与他们有些龃龉，此地人烟罕至，那几人怕是会蓄意报复，咱们得先避一避。”
顾青站起来，认真地看了两人一圈：“你们俩没筑基？”
赵素一口气哽在喉咙口，恼怒地瞪着顾青，没吭声。
柳睿面上则多了丝赧然，老老实实承认：“我跟师妹均已至炼气期圆满，此番出门，一是为到九断山寻机缘，另则也是为了凑齐炼制筑基丹的药材，以谋后路。”
顾青瞬间了然，问道：“赤月花是炼制筑基丹的材料之一？”
“不是必要材料。”柳睿一五一十地答道，“只是依师尊所言，此花有助洗筋伐髓，且与我跟师妹所修功法相合，可提升筑基的成效。”
“我知道了。”顾青简单应了一句，凝神细看，在她视野里，来的两个妖族身上绿色经脉蔓延游走，隐入躯壳，已与身体融为一体。反观赵素跟柳睿，金绿之气浮于表面，虽有灵气渗入肌理，但细如游丝，终不达五脏内腑。
至此，炼气期与筑基期的差别顾青心中已大致有数，淡定地收了目光，朝两人示意：“走吧。”
至于为什么这两人会与妖族生出龃龉，不用问她也能猜到——有赵素这位路见不平拔刀而起的侠女在，不想招惹都难！那几个人，巧了，顾青也认识，便是在客栈门前无缘无故砍人旗子还谈笑风生的妖族。
只可惜，还未待三人走出几步远，一道火光突然迎面砸来，速度快如利箭，拳头状的火球落到地上，眨眼间便放大成方圆半里的火海，炽热的火焰燎着三人脚边扑啸。
“往哪儿走呢？”半空之上，眉目俊秀的青年脸上噙着笑意，抱着胳膊，极其悠闲地俯视下方，背后一双翅膀展开，青色的羽毛在月光下泛着如锦缎般的柔光。
两道流光自青年身后闪现，随着青年的声音落下，化成人影，停在了青年身边，一红一白，十分显眼。
着红色衣衫的看着年纪有些小，浓眉耀目，唇红齿白，气焰却最盛，拍着手，轻蔑地扫了眼赵素，啧啧啧地笑：“哟，这不是在通天城里替人打抱不平的仙族弟子嘛！”
至于白色衣衫那位，顾青慢悠悠地多看了眼。
对方似乎也注意到了顾青的打量，目光落在顾青身上，一点即过。
“澜凤，你想干什么？”柳睿一步上前，挡住了已拔出剑的赵素，面色冷然地盯着半空中的红衣少年，“星衍宗与妖族向来交好，你想破坏两族规矩？”
“若不是如此，你以为你们这会儿还能好端端站在这里？”少年挑起嘴角，不屑地笑起来，“可惜，我这人最受不得气，在通天城里白白放了你们，已是后悔不跌。这会儿既然遇见了，你们便乖乖让我出口气，兴许还能留条命。”
“你莫欺人太甚！”柳睿沉声，面上未动，掌下灵力已缠住腰间的剑柄。
火光映射下，被人忽视的顾青盯着熊熊燃烧的火圈，突然伸手，拂过撩动的红焰，原本肆虐的火焰霎时安静下来，如微风中的野草一般，顺着顾青的手势慢慢晃动。
“哦，竟还有个凡人！”纵火之人似乎隐有察觉，往顾青站的地方瞥了一眼，颇有些可惜地摇了摇头，漫笑道，“本来我是不屑杀凡人的，不过既然你跟他们走到了一块儿，那就只能当自己运气不好了。”
“不是凡人，”顾青抬眉，纠正他，“是炼气初期。”
“呵，你这凡人倒挺镇定。”澜凤抬了抬手，兴致缺缺地扫了顾青一眼，笑得极其轻蔑，“不过，有什么区别呢？都是蝼蚁而已！”
随着话音落下，赤红身影的少年手指轻勾，周身火球如星辰般逐渐亮起，密密麻麻勾成一片，铺天盖地朝下方三人所在处飞射而去。
“快走！”柳睿力喝一声，腰间飞剑转瞬已至脚下，另一只手抓了顾青，腾空而起，在半空中东挪西窜倒转一圈，极其狼狈地躲开了火球的缭绕。
赵素与之相比也好不到哪儿去，御着剑几乎是擦着烈焰飞出火海，袖子上也被燎了个口子。
火舌燎开的瞬间，倾盆剑雨接踵而至，那剑似乎是凝水而成，根根冒着寒气，剑锋锋利不可挡，擦之而过，顿时皮开肉绽。
剑雨压过的密林中，林木顷刻间倒了一片，一晃眼便被地上蔓延的火舌卷入，燎成了灰烬。
须臾之间，方圆几里尽是灰焦炭土，满地疮痍，林中栖息的鸟兽惊叫着逃散。
赵素与柳睿两人仓惶躲避，身上焦的焦裂的裂，颓败之势明显。
反倒是被柳睿护着的顾青完好无损，看着火光剑雨倾泻而下，眼睛都没眨，淡定地观摩几人斗法。
趁对方再次凝结法术的间隙，柳睿两人总算找到点儿破绽，在半空中相遇，都没说话，离了火海，灵气骤然飞转，脚下长剑如离弦的箭一般，猛地向远处弹射而去，呼吸之间便飞出了几里之外。
“想跑？”澜凤收了手，冷笑一声，背后鲜红赤羽凭空展开，翅下凌风聚起，一跃数里，下一瞬便直接拦在了柳睿剑前，“怎么，这时候知道要躲了？”
红色翅膀轻轻扇动，柳睿脚下飞剑便突然断了灵气一般，在空中东倒西歪地晃悠，眼看着就要栽下去。
柳睿心底已沉了又沉，借势退开对方御风的范围，勉强稳住身形，掌下聚力，静悄悄地放到顾青背上。
却在此时，顾青转头，轻描淡写地看他一眼，柳睿的动作硬生生地止住了。
另一边，青色赤羽的青年已轻轻松松将赵素拦下，依旧抱着胳膊，好整以暇地看着对方在风中剑雨下踉跄躲闪。
白色衣衫的青年姗姗来迟，落在一旁的树梢上，未出手，也不阻拦。
顾青安安静静地踩着赤阳剑，视线直接落到树梢上青年身上，于焦灼的对战中，突然开口：“阁下也是三宗六派的人吧？不帮帮忙？”
仙界三宗六派，据说彼此恭敬友爱同气连枝，门内弟子惯以师兄弟姐妹互称，是六界少见的和睦，遇到同族有难，不帮忙，说不过去。
柳睿愕然地看过去：“宴姑娘怎知……”
对方修为比他们高出数阶，若不动用法力，他们根本看不出底细，甚至连对方究竟来自哪一界也难以分辩。
“看着跟你们有点儿像，”顾青并未回头，声音依旧很平静，半点没有被围困的焦急失措，“且诈一诈他。”
柳睿讶异过后顿生佩服，刚要开口，话到了嘴边才意识到身边的人并未与他说话，而是——秘术传音！
“是凌水派的人。”赵素的声音也同时传了过来，气愤中带着几分凝重，“我看到他玉牌了。”
同伴被人一语点中身份，澜凤挑着眉梢略瞧顾青一眼，身后火红的翅膀消散，转头斜睨树梢上的人，似挑衅又似邀请：“李玉言，你要帮忙吗？”
树梢上的人面如冠玉，从容而笑：“此乃妖族与星衍宗的纠纷，在下不便插手。”
李玉言，凌水派外门大师兄，传言中待人谦让温和有礼。然而，此刻，当着几人面说出的话却极其冷情。
柳睿心底已沉如巨石，事出反常必有妖，此人在他们面前露了如此冷血的一面，只怕也容不得他们活着。
“阁下对三宗六派的师弟师妹尚且如此冷血。”顾青的声音适时响起，带着几分轻笑，“若是对妖族动手，想来也是面不改色。”
澜凤闻言，收手，悠闲地立在半空中，视线在李玉言与顾青身上打了了圈儿，眼里多了几分兴致。
李玉言含笑瞥过来，目光如夜色中渗人的阴风，声音微凉：“这位姑娘实力虽低微，不想，挑拨离间的本事竟如此高。”
“挑拨离间？”青色赤羽的青年松开胳膊，眼眸轻抬，身影消融，顷刻间人便到了顾青面前，盯着她，颇有些赞赏地呵了一声，“小丫头，胆子倒不小！”
随后又瞄了眼树梢上的人，意味不明地笑。
见对方飞掠而来，柳睿下意识横身挡在了顾青身前，脚下飞剑似陷入泥淖一般，无法御动，只能运气集于掌下，警惕地等待时机。
原本在风中自顾不及的赵素总算喘了口气，控制着剑稳下身影，手指收拢嵌入掌中，嘴唇紧抿，目光沉沉地盯着半围的圈，暂时没有动弹。
境界相差太大，对方对付他们就像耍猴一般，若要逃脱，只能三思而后动。
转瞬之间，原本两方的争锋，突然就隐隐约约变成了三方对峙。
顾青伸手，拍了拍柳睿的胳膊，示意他往旁边让让。
柳睿身子僵住，挣扎片刻，迟疑着往旁边挪了半步。
赤阳剑剑身骤然一轻，原本踩在剑端的人绕过柳睿，一步踏入虚空，脚下微风如浪，静悄悄地涌动。
下一步，无边的悸动轰然漫开。
成片的巨树枝丫齐刷刷地向外倾斜，远处林中隐藏的鸟兽哗啦一下四下飞窜，眨眼间便跑得不见了踪迹。
“小丫头？”顾青看着眼前的人，笑得风光霁月，“这个称呼倒是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