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便宜师父
“君上大志！”黄苍平言辞恳切，神情激动，深深俯身，拱手应和，“我等必不负君上之望。”
“不过是求存罢了。”
顾青噙着笑意，往后靠在椅背上，面上波澜不惊，心下却起了微澜。
这位三长老黄苍平，面上看着笑呵呵的极易相处，没想到竟然是个隐藏的好战分子！
他不是来说和，而是来试探的！
当然，试探完了，顺便表表诚意。
好战肯定是真，不过忠心却未必能深信。毕竟他那话也说得很明白，大长老握着三峰九域，她魔君旗下九域，加上二长老管的三域，若对上，也是胜负难料——提她跟大长老的时候，人家可没把自己座下战力算进来！
他是在等着她表态！
怪不得大长老延崆这么果断地采纳了她的建议！
窥一斑可推全貌，单看老谋深算的三长老说起他界时的一脸精光，就不难猜想魔界其他人如何了——以整个魔族为赌注换洗神珠，可不只是说说而已，魔族还真干得出来！
哎，大长老果然不容易当呀。
顾青这会儿倒有点儿同情延崆了。
魔界能在神魔大战后靠着半颗洗神珠常年屹立六界不倒，与大长老数千年的压制可脱不开关系——凭着魔界一众人脑袋发热地乱打一通，估计早被其他各界分而化之了。
要知道，万年前神魔大战堪称惊天动地也不为过。大战中神界诸神尽陨，寥落剩了几个，屈指可数，已闭界不出近万年。
魔界自己也没好到哪儿去，魔神之上尽皆神销，上任魔主更是以身为祭，拖了神界半数真神入轮回。以致现如今的万重山中，能到真神境界的，也就大长老延崆一人而已。
也难怪延崆能支持现任魔君上位——魔界确实需要一个稳重能扛事儿的君主，否则动不动就被热血冲昏了头，离灭族也不远了。
想到功法境界问题，顾青心中一动，迎着三长老黄苍平的矍铄目光，慢慢加深了笑意。
“正好，我近日于功法上有所感悟，但又总觉得欠缺了什么。三长老既然来了，不如帮忙参详参详？”
说话间，顾青轻轻摆手，案几上的茶杯飞到半空中，停在黄苍平跟前，原本凝实的杯壁肉眼可见地化开，散成一粒粒微小的尘埃，随后融入虚空，不见了踪迹，杯里的茶水也仿佛瞬间消失了。
半空中，一柄成形的利剑突然抵在了黄苍平脸上，离脑门堪堪半寸。
三长老脸上的笑意当场凝滞，胡子飞得老高。
乾坤界？！
“君上入了归墟期？”黄苍平的声音颤颤巍巍的，带了几分不确定。
真神归墟境界呀，六界绝无仅有！
原本妖界与仙界隶属神界，化神期往后历雷劫便可飞升成神，进神界，经洞虚期、归墟期与涅神期，此后便可得数万年的漫长岁月，感天地规则，悟己身大道，修为功法也不再以境界论高低。
洞虚、归墟、涅神三期又可通称为真神。如今妖界与仙界的化神期倒是还有数十人，但真神境界据说已万年未出过！
魔界因界域特殊，并无飞升一说，可从炼气期一路往上修至涅神期。但神魔大战后魔神尽失，再加上洗神珠碎裂，魔族修炼亦是艰难，近万年也未有入归墟期的大能。
现如今魔君竟然继大长老之后入了真神境界！
如此盛势，怎不让人激动！
黄苍平心潮澎湃，压抑数千年的豪情顿起，万丈高升。
顾青却是笑而不语。
她也不知道自己算什么期——光会变戏法，最多也就是新奇惊叹两天，然后吓唬吓唬低境界的修士。若论面对九峰长老这样的人，她还真不知道怎么用这所谓的“乾坤界”。
这疑惑找大长老必定不行，找二长老闻熠也有诸多顾虑。因此，对三长老这样送上门的便宜师父，不用白不用！
怎么用，自然也有讲究。
见台阶上的人一脸平静，黄苍平心思转得飞快，硬生生将万丈豪情先压了下去，摸着胡子拱手，试探性地问：“不知君上想让我参详什么？”
抵在黄苍平脸上的剑已悄然溃散，顾青从容地站起身来，直言：“这乾坤界变化多样，可随心而动，只是对活物似乎不起作用，用于御敌，尚欠缺了点儿。”
君上竟与他讨论功法！
这是在……考验他？乾坤界自有其玄妙，真神之上各有乾坤，变化相似却不相同，其中细微机妙，乃功法密辛，外人无从得知，也难以感悟。
黄苍平有些摸不准，沉吟片刻，方问道：“君上可有过尝试？”
顾青点头，轻描淡写地叙述：“对大长老便不起作用。”
黄苍平心下一哽，飞快地朝上方瞥了眼。
方才还说没动手……果然还是动手了吧！
但面对自家君上平静的脸，三长老那点儿惊讶转腾了半圈恁是没敢露出来，不自觉地保持了满脸淡定，心绪平复下来，倒是认真思索了一番，分析道：“大道万千，自有其规则。依我浅见，开了灵智的活物，或许已身便是天地自成的乾坤界，由其神魂自控，即便是真神，也恐难插手。是以君上无法轻易令其变换。”
至于大长老那样的，旗鼓相当之下，更不可能任由他人操控己身了！
顾青了然有所悟，敛目默了片刻，又问道：“依三长老之见，若用之御敌，当如何？”
见顾青的疑问不似作假，黄苍平震惊之余倒起了几分讨论的兴致，他自己虽没摸到乾坤界的边，但毕竟有几千年功法感悟与阅历经验在，如此讨论，对大道感悟也有益处，想了想，便建议道：“既是乾坤界，便如己身一般，君上不妨将乾坤界视作己身之物，集中攻敌于一处。虽说活物难控，但若只是一处，譬如——魔气运行的关窍，或许会有意想不到之果。”
顾青顿觉豁然开朗。
乾坤界下，气息流转已在脑海中宛然成画，魔气运行的关键节点也十分好找。
三长老说得对，乾坤界如己身，她要做的，便是意随心动，将乾坤界的反应化为本能！
黄苍平瞄着她的神色，胡子微微抖了抖。
果然看得见啊……
不过，几百岁的真神，放在万年前都算惊才绝艳，我魔族竟然又出了一个！
三长老一转念，顿觉意气风发，有荣与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