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魔女与魔王（3）
搜寻的结果就如拜恩他们所料，只找到了零星的落单低阶梦魇和几个魇神会的边缘人物，却根本就摸不着梦魇王的半根毫毛。
然而哪怕是魔王城内部也鲜少有人知道的是，在军队如火如荼排查的同时，魔王陛下本人已经离开了自己的宫殿和首都，跨越了小半个曼拉平原，来到了一处荒郊野岭。
和他一起来的除了龙父女之外，还有佩尔丹、阿奇和魔将洛甘。
本来他们并不打算让阿奇跟着来的，但阿奇在听拜恩说了先前与亚兹梦魇王一战的细节后，就说：
“假如穆提梦魇王的碎片真的被唤醒，那么我想我可以为你们将他钓出来。”
此时一番感知后，拜恩确定道：“是这里。”
石青也点头：“不会有错。”
苜蓿：“这里是什么地方？”
洛甘：“是军阀凯尔碧娜遗留的宫殿，凯尔碧娜也是一位被称为‘魔女’的魔族，所以也有很多人将这里称为‘魔女的宝藏’。”
“但那座宫殿是可以移动的，所以绝大多数人只知道它大概是在这一片，那些寻宝者有些失望而归，有些从此失踪再也没有出现。”
魔王拜恩：“正好国库需要补充，我本来就打算将它挖了，梦魇王选择这个地方正好能节省我宝贵的工作时间。”
按照原本的排班，现在洛甘是应该去负责守魔国西部防线的，之所以将他临时征调回来，正是因为他和凯尔碧娜是同族。
魔界的每一个种族的天赋都有所区别，所以也在漫长的岁月中形成了风格迥异的魔法体系，霜魔的手段自然是霜魔最为了解。
果然洛甘在一番观察之后，就指出了最稳妥的突破口。
所谓的最稳妥点突破口并不是指易于突破，事实上以他们的战力而言强行干碎那层幻象和防御是轻而易举的事。
这里的“稳妥”，是指在突破后，原本的魔纹不易在魔力魔力冲撞中爆炸，也不至于将整座宫殿弄塌，将“宝藏”砸碎将梦魇王吓跑。
几人闪身来到那个突破口，那里看起来只是一片凌乱而普通的山林，然而石青一拳砸下立即崩出了一个光影迷幻的缺口。
于此同时拜恩以奔腾的魔力把整个空间给围了个严严实实。
几人从洞口掠入，看到了那座宫殿的完整模样。
它的建筑形式有点奇怪，是一座窄而高的尖塔，甚至连正统的塔形建筑都没它极端，它就像是一根指向天空的尖锥，给人以强烈的凌厉之感。
但这样的形状就注定了它不会太实用，除非再花费比建塔更多的成本和心力在里面附加空间魔法。
就好像建造它就只是为了证明自己能站得有多高一样。
外围那层罩子仅仅是个开头，进入宫殿后花样就更多了，一层一层的，都散发着一种“敢闯进来？不弄死你誓不罢休！”的气势。
也幸好他们一行人实力高超且无论在魔法还是在炼金术上都造诣非凡。
苜蓿都忍不住吐槽：“这里的原主人，是个守财奴吗？”
洛甘：“……噢，这可真是个贴切的说法，苜蓿小姐。”
石青用他低沉的嗓音问：“那么，为什么梦魇王能够藏身在这里呢？是那名军阀也曾经和梦魇狼狈为奸吗？”
这次回答的是阿奇：“并不，只是大贤者斯拉欧加研究透了凯尔碧娜的手段并将她打败杀死，而吞噬了斯拉欧加的梦魇王也得到了这段记忆和相关的知识。”
“所以假如亚兹梦魇王真的得到了一个复苏的穆提梦魇王，又或者是他的记忆，那么能够化解这里的防御和杀阵也不奇怪。”
“但被我们所杀死的穆提梦魇王真的还能复苏吗？”佩尔丹皱眉：“假如他能，那么下次我们将它杀死的时候又要怎么确认斩草除根呢？”
他话音刚落，前方无数飞舞雪屑组成的极寒“白雾”中再次出现了响动，不过这次不再是凯尔碧娜留下的魔纹魔阵或者炼金机关了。
有一群黑压压的人影迎面而来。
拜恩：“尸傀。”
确实是尸傀，这个没有错，但是在蕴含浓厚魔力的雪屑中，众人下一秒才看清楚这些尸傀的外表。
所有尸傀都是同一个外表——清一色的一群“斯拉欧加”，正在歪歪扭扭地晃荡着。
阿奇：“……我觉得我应该解释一下，真正的大贤者并没有这样猥琐。”
魔王陛下轻微地翘了翘嘴角：“你可以大声一点，阿奇。”
“那么待会如果我被打了，你可要负责保护我啊魔王陛下，”阿奇耸耸肩，然后真的气沉丹田大声喊道：“大贤者没有那么猥琐！”
“那么猥琐——”
“么猥琐——”
“猥琐——”
“琐……”
他的声音在漫天雪屑中翻起了一个小小的漩涡，引起了阵阵回音。
同时，有一股并不陌生的魔力从上方隐隐传来。
阿奇朝那个方向望去，面无表情地感叹道：“梦魇这种东西，是不是都会对所吞噬的某个强者格外执着呢？那是因为除了抢来的东西外他们就一无所有了吗？”
苜蓿那双湖蓝色的眼瞳中静静燃烧起杀意，她也说：“谁说不是呢？”
下一秒，成群的“斯拉欧加”尸傀猛然发起进攻，它们能够相当巧妙地配合着这座宫殿原有的机关与陷阱，就好像原本就对这里了如指掌一样。
在上层的某个房间里，假斯拉欧加，也就是新生的穆提梦魇王正操控着那些尸傀。
几日前，亚兹梦魇王要求他利用曾经的“地头蛇”记忆，在魔界给他们找一处隐秘的藏身之所。
魔界幅员辽阔，本来够资格作为藏身之所的地方并不算少，但梦魇天性贪婪，他总是想要选择最好的、最光彩的那个。
于是他在记忆中搜寻了一番，选择了大贤者曾经的手下败将凯尔碧娜的宫殿。
成果是令人满意的，依靠着大贤者的记忆，他果真成功化解了这座宫殿中的种种布置，成功立于这个“魔女的宝藏”之上。
这座宫殿的隐秘性和防御力也绝对足够了，否则也无法在那么多强大的宝藏猎人和佣兵的窥伺下保持神秘，两个梦魇王都对此十分满意。
而越是深奥繁复的魔法就越是能提现魔法师的性格、习惯与偏好，在破解和利用这座宫殿各种机关的同时，假斯拉欧加也在越发地了解它的原主人。
霜魔军阀凯尔碧娜，传言中的她残酷又贪婪，这种说法得并没有错，但在这座宫殿中最能鲜明地感受到的是她的另外一种特质：占有欲。
拿到手的东西就绝对不会放开，自己的东西别人只要多看一眼就该死。
无论廉价的或昂贵的，无论魔族或者财物，无论是生的或是死的——都是她的！
是她的！
全部，全部都是她的！！
哪怕她已经败亡，也没有人能将属于她的东西夺走！！
假斯拉欧加觉得自己和这位臭名昭著的魔女十分合得来。
那淤泥一样的恶意，那毒火一样的贪婪，不正和他一模一样吗？
他从大贤者的记忆中看到了看到了力量，看到了权势，看到了景仰，而他的“父亲”前代穆提梦魇王吞噬了这一切，那么如今这一切也合该属于自己！
他想，假如凯尔碧娜还活着，他甚至很有可能会在这种莫名的共鸣与冲动中，不顾一切地想要将对方变成自己的宿主。
现在，他感觉自己完全能看透这座属于她的宫殿，她留下的力量就像一份美妙的馈赠，全然由他支配着。
他操纵着一个个机关、一个个房间变幻挪移，在混乱中如愿以偿地将人群中的阿奇跟其他人分开。
然后他信步而行，进入了那个困住了阿奇的房间之中。
“很高兴再次见到你，我亲爱的阿奇。”他露出了残忍的微笑。
而阿奇则沉默着与之冰冷对视。
先前在阿奇说自己能引出穆提梦魇王时，对穆提大陆众人的背景不甚了解的石青就提出过疑问：“为什么你可以引出那只梦魇王？”
在那场别开生面的祭奠仪式之后，石青的话稍微变多了一点，而且他似乎对这个问题颇为在意。
而且在他提问的同时，他的女儿苜蓿也看了过去。
阿奇回答他：“因为我的未婚妻曾是大贤者的门徒，她非常崇拜尊敬大贤者，将他视为长辈，而我也接受过大贤者的指点，并曾为他短暂效力。”
在抗魇战争中负责后方战线，故而从未直面过梦魇王的洛甘不解问道：“这和你能引来梦魇王有什么关系？”
阿奇：“那大概是因为，梦魇王将我视为了大贤者的所有物，进而也算作了他自己的所有物吧。”
而现在，阿奇面对着那个朝自己逼近，因为模仿得太过拙劣而格外令人愤怒恶心的身影，不禁开始回想故人真正的面目。
在不牵涉争斗和魔族的时候，大贤者斯拉欧加看起来就是一位温和的老人。
阿奇的未婚妻安妮幼年丧父，在长时间的相处后几乎已经将这位老人当成了没有血缘关系的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