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魔女与公主临时工（4）
以得体的动作和风卷残云般的速度解决完四人份的早餐后，姬莎走到窗前，悠闲地感受了一下清晨的风和阳光的温度，还有随风而响的铃声传来。
王宫里同样遵循着和民间同样的挂铜铃习俗，只不过与民间越多越好热热闹闹的景象有些不同，这里的铜铃挂得井井有条，丝毫不会破坏宫殿庄严华美的形象。
而且光是听声音就能听出来，这里的铜铃和民间那种低成本的薄皮铜铃不一样，都是厚壁雕花的精致模样。
但无论如何，清脆的铃声确实能令人心情愉快。
听说这种人界习俗的含义就是春风给大地带来了生机，而挂上铜铃就能让春风留下它的足迹，给挂铜铃的人家以生机勃勃的祝福。
这真是一个相当美好的寓意。
拜恩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挂在了窗外，他深深地凝视着姬莎的面容。
此时姬莎没戴用于伪装的瞳膜，那双曾经如烈火燃烧的瞳仁在阳光的照射下就如同两颗暗色红玛瑙，虽然混浊，但仍能透出些美丽的色泽来，让他几乎要移不开目光。
被看了许久的姬莎首先没忍住笑了出来，她弯下腰凑近他的面前说：“你现在的姿势有点像一条壁虎，陛下。”
拜恩手一撑坐上窗台，揽过姬莎的肩膀在她的面颊上落下一个轻吻，说：“我去和佩瑟拉和苜蓿做一下讨论，很快回来。”
姬莎明白了，他们要讨论的内容就是她身上的秘术代价和石青身上的诅咒，都是和秩序有关的事项。
虽然关于秘术代价的事情最终都是需要她自身配合的，但他们可以先讨论出个大致章程再知会于她，这样可以尽量减轻她所受的影响。
“好，那么你也小心，”姬莎说：“不要因为自己是超越境界者就掉以轻心哦，那条坐轮椅的痴呆老龙就是你的前车之鉴。”
“当然。”拜恩说。
魔王陛下暂离后，姬莎着实有点无聊。
今天是春生节，人界的子民们大多都会和亲友们开展聚会，并在餐桌上摆上丰盛的食物及艳丽的郁金香已示庆祝。
而国王迪安烈和王储库雷因也很忙，这毕竟是抗魇战争胜利后的第一个春生节，他们要巡视军队、抚恤牺牲将领家属、视察城市重建等等。
而两位公主反而没什么固定的任务，除了晚上还有一场必须参加的宫廷宴会之外。
王宫的背面就有一大片草地和灌木丛，姬莎正想问一下能不能出去溜个弯，特蕾西公主就叫女仆带话过来：
“想不想参加草地茶话会？”
——虽然必须参加的官方社交只有晚宴，但公主也可以有私人社交的呀。
姬莎问那位女仆：“草地？是王宫后面的那片草地吗？”
女仆：“是的，殿下。”
姬莎：“那么，我参加。”
特蕾西让女仆传达的时间是四十分钟后，于是姬莎提早了三分钟到达那片草地。
结果她第一个到，虽然铺上绒布的桌椅已经布置妥当，但周围空无一人。
女仆紧张地解释道：“这对于特蕾西殿下和小姐们来说很正常，您知道，穿衣打扮有时也是会出现瓶颈的……”
穿衣打扮也会有瓶颈？这个姬莎倒还是第一次听说，她觉得有些新奇。
其实女仆们已经不是第一次提醒她这一点了，在她出门之前女仆们已经建议过她不用那样着急。
女仆们生怕会因为自己的疏忽而让姬莎公主殿下误认为是其他小姐故意刁难她。
但姬莎毫不在意别人的迟到，倒不如说她很享受在这里悠闲漫步的感觉。
这片草地给她的感觉就是“精致”。
魔界的土地总是砂石嶙峋，魔族也大多满脑子都是争斗，哪怕是显贵的领主和族长们也鲜少会有心思整理庭院，哪怕整理了，也多半会在因为各种各样原因引发的战斗中被摧毁。
——连加了防护魔法的房屋都经常难以幸免，更何况是庭院？
所以姬莎还是第一次踩在如此平整的草地之上，还挺有新鲜感的。
不止是地面足够平整，因为阳光充足也有人定期养护的原因，上面的草叶高度都很整齐，且哪怕现在还只是初春，这片草地上都基本没什么枯萎的味道。
和魔界中总是黄绿参半的草地不同，这里看起来一定会是相当浓艳的翠绿吧？
不过吧，姬莎想了想。
虽然绿草是好，但比起这修剪齐整的草坪，她还是更喜欢高高低低地疯长，一阵风过就如同翻腾浪花一样的草丛，在她看来那才叫真正的生机勃勃。
“莉娜。”姬莎忽然叫出女仆的名字。
女仆莉娜：“是，殿下，您有什么吩咐吗？”
姬莎指了一个方向：“那匹马可以骑吗？”
莉娜差点吓了一跳：“很抱歉，殿下，那是护卫队队长大人的马，如果您想骑马的话，可以让人准备一匹温顺的母马以及偏鞍……”
姬莎：“那样啊，那就不需要了。”
她想要的可不是束手束脚侧坐着慢悠悠踱步。
但她着实好几天都没怎么活动手脚了……
为了避免吓到女仆，她提醒了一句：“莉娜，趁小姐们还没来，我想稍微运动一下，这有利于身体健康。”
莉娜：“好的，但您还穿着带跟的鞋，请一定要小心。”
因为蜂族传统的鞋履都是春夏露趾编织鞋秋冬皮马靴，总归不适合正式场合的关系，从塞姆里托公爵家那场晚宴开始，姬莎虽然仍穿着蜂族服饰，但还是将鞋子顾及了当地人的习惯将鞋子换成了仆从们准备的带跟鞋。
虽说因为考虑到这位公主的出身，仆人们都怕她会不适应小姐们常穿的那种高跟鞋，为她准备的鞋子也是跟相对低而粗，便于行走的类型，但尽管如此，在柔软的草地上也会有绊倒或者崴脚的可能性。
只希望公主大人能够小心一……
莉娜还这样想着，就见姬莎在草地上拔足狂奔，几乎跑出了一阵残影！
莉娜：“……”
当然，在察觉到其他人的到来时，姬莎及时地停止了运动，并脸不红气不喘地打了个招呼：“日安，小姐们。”
第二批到来的是特蕾西公主和伊莲娜·卡博尔，这倒是一个稍微有点令人惊讶的组合。
因为姬莎也要来的关系，特蕾西公主其实已经比平常要早到了，到场后，尽管女仆莉娜及时调整了表情但她仍是察觉到了。
她有点小心的问：“很抱歉，我的姐姐，您已经等很久了吗？”
“并没有，请不用在意，”姬莎笑道：“还有这里的环境很不错，我很喜欢。”
特蕾西才放下心。
接下来，参加茶话会的其他小姐们也陆续到来了，那其中有很大一部分都是昨天晚上才见过的面孔。
因为“草地茶话会”这种形式，本身就带有比正式茶话会更浓重的休闲属性，小姐们的穿着都比宴会时更加随意。
不过这个更加随意，主要也就是少了裙撑，去掉了过分沉重的首饰而已，她们的衣着依旧华美。
姬莎哪怕看不到，也能从那千层纱、钉珠和宝石流苏的摩擦和碰撞声中想象出来。
而姬莎依旧我行我素地穿着自己的裙子，与小姐们相比显得朴素许多，却完全没有被她们压下去。
过于出色的样貌是其次，她毕竟是久居上位的人，哪怕现在有所收敛也依然会不知不觉地成为人群目光的中心。
明明她并未遵守着任何严格的、固定的礼仪，却能让人感觉到一种不流于皮相的贵气与从容。
明明她说话间最常用的是疑问句，貌似对首都的上流圈子一窍不通的样子，却总是能切中要害。
比如说有位小姐在席间抱怨说，她的母亲今天忽然要求她去遥远的西南方锻炼，搞得她庆祝节日的好心情都没有了。
姬莎：“刚才我听说您的父亲是军官？而您的母亲是出身于贸易大家族，是吗？”
姬莎：“那么，可以冒昧问一句，您的父亲今年几岁了呢？”
小姐：“五十八，这有什么问题吗？”
姬莎：“五十八，再过两年，除非申请留任，否则就要退休了呢。”
她朝那位小姐眨巴了一下眼睛，接着说：“虽然这轮不到我这样的外行人来置喙，我想退休颐养天年应该也是不错的选择，毕竟在和平的大陆上，大概已经不需要那么多的军人了吧？”
“反倒是，对商人的需求可能会跟多吧？当然了，我希望不是怀尔特家那样的黑心商人。”
在职军官的直系亲属是不能从商的，但退休的就没有关系了，而这位小姐母亲的家族有着丰厚的商业背景。
如果大陆能保持和平的话，从商的前途可比从军广阔多了，更何况魔石流通巨头怀尔特刚刚倾颓，还有一大块蛋糕等着分呢！
她母亲的家族应该已经在着手经营这些了，而这位小姐虽然在父亲退休之前暂时不能明面上从商，但可以趁着两年先锻炼培养着啊。
不过，当然了，这可不是能够明说的事情。
那位小姐立即反应过来了，她举起手中的茶杯，隔着长桌朝姬莎轻轻一举，感慨道：“公主殿下，简直就像是天生要当公主的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