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狐妖
李玉肆脚步顿了顿，见小柱子安全落地，便赶紧使出法器收服了那只妖兽。
将妖丸放入锦囊后，一抬头，便对上了红衣女子那双盈盈如水的桃花眼。
是她！李玉肆心头一震，不自觉得紧张起来，如同十几年前在山谷里初见她时，只想坠入那双旖旎绚烂的眼眸里。
她自知这样不对，便将视线移到小柱子身上。小柱子背靠着树干，小手揉了揉眼睛，倚着树干闭眼睡着了。
“你叫李玉肆？”霓舞眨了眨眼，明知故问。
“是”
“我是霓舞。”
“嗯”李玉肆点了点头。
“你认得我？”霓舞满脸惊喜。
李玉肆抿唇迟疑片刻后才道：“你或许不记得了，十三年前，我们见过一面，在吉祥镇附近的山谷里。”
霓舞笑的眉眼弯弯，眼中闪着晶莹的涟漪，轻启朱唇道：“好久不见啊，赵妍儿。”
那个陌生的名字让她愣了愣，心想：“赵妍儿？这是我前世的名字么？她是什么样的人？她长什么模样？好久不见？对于她来说，是十几年？还是几百年？”心中许多疑问，却一句也没问出口。
一失神，就容易被有机可乘。当她反应过来时，霓舞的手已经抓住了她的腰带，头靠近了她的脖子。
李玉肆愣了愣，她忽然意识到，霓舞是妖，而她是除妖师，她们明明是宿敌，又怎能对她毫无防备之心呢？打算推开她，却被她像藤蔓般缠了上来。
霓舞的呼吸喷洒在她的颈间，弄的她面颊发烫，紧张地屏住了呼吸。
“你做什么？”她挣脱了她的怀抱，不动声色地调整着呼吸频率。
“你小时候身上气味不好辨认，如今倒和以前一样了。”霓舞嘴角上扬，双眼如一汪春水，含情脉脉地看着她。
人时常会依赖视觉，而妖则嗅觉灵敏，它们会记住一些人类辨别不出的味道。
李玉肆被撩得心神荡漾，不敢再与她对视，曾听一些前辈说过，狐妖会一种魅惑之术，若是盯着她的眼睛，就会被勾走魂魄，任其摆布。
霓舞又道：“它们还能恢复本身吗？”
“什么？”李玉肆抬眼一瞧，见自己腰间挂的橙色锦囊不知何时已在霓舞手中，惊讶之余又怪自己太过大意，一时气恼，便伸手去夺。“还我。”
霓舞一脸笑意，不躲不避，任她将锦囊从手中夺了回去。
李玉肆将锦囊重新系好，抬头时见她仍微笑看着自己，想起还未回答她的问题，便道：“不能恢复。”
“是么？我怎记得之前见你们御幺门的人使过恢复之术呢？”
李玉肆解释道：“是，本门的恢复之术可将化作妖丸的妖怪在七七四十九日之内恢复妖身。但在十年前，掌门下令，将恢复之术作为禁术，入门弟子不可学，学过之人不可用。若是偷学或者使用禁术，将被废除法术，逐出师门。”
“你们掌门还真恨妖啊。”霓舞耸了耸肩。
霓舞的话提醒了她，她慌忙后退一步，与她保持了距离。“人界不是妖该来的地方，若是破坏了规矩，自然要受到惩罚。”她像背书一般，重复着师父时常教导的话。
“唉”霓舞轻叹一声，“你怎么说话跟那位白掌门一样了。”
“是师父教导有方。”
霓舞眼中闪过一丝失落，但很快便被随之而来的笑容给取代了。“听说你在找一只九尾狐狸？”
“是，请问你可有见过？”李玉肆急切地问道。
霓舞掩唇一笑，飞身而起坐在树梢上，在她的身后，九条雪白的，毛茸茸尾巴倾泻而下。
此时天色微暗，一轮明月逐渐升高，霓舞坐在月下的树梢上，眉眼弯弯如新月，杨柳腰
肢，细长美腿，集清纯与妖娆于一身的高贵，渲染出一抹不同于人类的神秘气质。
眼前妖精如梦如幻，皎若新月，灿若桃花，如同一幅毫无瑕疵的唯美画卷。
“我就是九尾狐妖哦。”霓舞俏皮地眨了眨眼。
“可我要找的不是你。”
“我是这世间唯一的九尾狐狸。”霓舞扬起的嘴角夹杂着一抹淡淡的忧伤。
李玉肆摇了摇头：“你妖力强大，它还不会化作人形，或许你并不是世间唯一的九尾狐狸。”
“也罢。”霓舞苦笑，也不解释：“很巧，我也在找一个除妖师，请问你有没有见过？”
“是何人？”
“她曾是吉祥客栈的客人，拿了我的萤石不还，害我都找不着我要找的人了。”霓舞从衣袖中取出一个宣纸卷轴，扔给了她，“喏，这就是我要找的人。”
李玉肆接住卷轴，展开一看，画中人不就是七岁时的她嘛。
“我”她脸红解释道：“我并不想拿走萤石，是它钻进了我的鼻子里。”
霓舞收起了九尾，从树上轻盈跳下，不偏不倚，正好落在了她的面前。她笑道：“没关系，既然萤石没了，那你就跟我回去好了。”她伸手抓住了她的胳膊。
十年前，霓舞为救李玉肆性命，用内丹为其解毒，导致自己元气大伤，不得不回极渊冰夷神处疗伤，用了七年时间，才完全恢复妖力。恢复后又遇老妖王遇害，妖界发生内战，形成两派势力，互相残杀。两派势力都想邀她加入，可她向来独来独往，守护着吉祥镇不跟任何一派势力掺和。
虽然她一直想见李玉肆，但是，一来她被妖界恶势力缠身，怕他们伤害李玉肆；二来她不能不管那些向她求助的妖。直到妖界暂时休战，她才得以抽身来人界寻她。
李玉肆眉头紧蹙，面带忧伤：“或许我是她的转世，但我不是她，我不知你与她之间的过往。霓舞，你是妖，我是除妖师。人妖殊途。你回去吧，不要再找我了”她的声音越来越低，毫无底气。
霓舞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悲伤。“她叫赵妍儿，是一名乐师。”她看着李玉肆又好似并未看她，而是透过眼前人看到了过去。“我们一起生活了四十五年九十六日。”
李玉肆的眼前仿佛出现了一幅画，画中有一支排箫、一片竹林、一个庭院，庭院花团锦簇，一只雪白的小狐狸正摇着它的九尾。
待她幻觉消失，她瞧见了她琥珀色眼眸中的自己。
霓舞轻启朱唇，继续道：“你既然已知你是妍儿的转世，那你该知道，妖一旦付出感情，一旦认定，便生生世世，就算海枯石烂也不会变！”她的语气如金子般坚硬，不容置疑。
多年的修炼使李玉肆的心就像一面波澜不惊的湖面，但今日，这面湖不再平静！这番话似是投入湖中的石子，搅得她心潮起伏，无法平静。
“可是，可是我是除妖师啊。”她的声音颤抖着。
霓舞有些失落，但她仍微笑着。“你要打架便打，我奉陪便是，也好给你师父和那些个同门一个交代不是么？”
“你”李玉肆哭笑不得，除妖这么严肃的事情，在霓舞口中竟成了儿戏。
忽的，霓舞收起了笑容。“真是讨厌，有人来了。”与此同时，耳边传来了许怀义紧张的声音：“大师姐”
“放开她！”千雅晴杀气腾腾的声音也随之传来。
两道身影一前一后而来，千雅晴一落地就将李玉肆拉到了自己身旁，一双充满敌意的瑞风眼打量着霓舞。许怀义则盯着霓舞问道：“你是何人？”
“我可不是人哦，我是狐妖霓舞。”霓舞斜睨了许怀义一眼后，就看向了千雅晴，将她从上到下打量着。
“狐妖？！”许怀义惊地睁大了眼睛。
千雅晴扳着脸对李玉肆道：“你莫要中了狐妖的邪术。”
李玉肆一时心虚，不做回答。旁边的许怀义没看两位师姐，还以为千雅晴是在对他讲话，便答道：“多谢师姐提醒。”随后，将手中绿伞指向了霓舞。“你是狐妖？速速将大师姐祖传宝剑还来！”
“宝剑？”霓舞蹙着眉，一脸疑惑。
许怀义道：“你休想抵赖，我们都知道，是你拿走了大师姐家传的宝剑！”
“哦那把剑啊”霓舞似是想起了什么，摸了摸鼻子，对着李玉肆意味深长地笑道：“你若想要，就来客栈找我拿吧。”
“客栈？在何处？”许怀义问道。
“果真在你那里？”李玉肆惊讶道。她下山降妖，在收妖之前，一般都会打听两个消息：一是九尾狐狸的消息，二是霓舞的消息。后此事在御幺门传开，白翊问起，她回答说是想打听宝剑下落。
霓舞笑而不答。
“怀义，别废话！降妖！”千雅晴不耐烦地怒视着霓舞。
李玉肆十分为难，她不想跟霓舞动手，也不想她伤害千雅晴和许怀义。“慢着”
可千雅晴已然出手，黄伞朝霓舞飞去。霓舞轻笑一声，红色衣袖往上一扬，法器就偏离了方向，撞向一旁的树干。
许怀义则愣愣地站在原地，嘴里念叨着：“怎么会？如此轻易就避开了千师姐地攻击。”
李玉肆松了口气，千雅晴气地跺了跺脚，霓舞则负着手，轻盈地后跳两步，望了李玉肆一眼后，嘴里发出一声清啸。
霓舞见李玉肆面色为难，便不打算与御幺门的人动手。
黑暗中的一隅，庞大的黑影一跃而起，极快地奔了过来。
“是吉祥！”李玉肆暗道。
千雅晴赶忙一扬手，收回了法器。许怀义握着绿伞，做出准备战斗的姿势。
霓舞飞身而起，一个优美地空翻后，就骑在了吉祥背上，她笑盈盈道：“今日就不打了，日后再来找你，李玉肆。”话音刚落，红色背影已然远去，消失在了山林中。
千雅晴气地拔腿就要去追，却被李玉肆拉住了手臂。她生气道：“你怎能放她走？”
“我们追不上她。”
“是不想追还是追不上呢？”千雅晴质问道。
“她是千年九尾狐妖，我们不是她的对手。”李玉肆还望着霓舞消失的方向。
许怀义道：“大师姐说的对，她轻易就躲过了千师姐的一击，我们恐怕”
只是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闭嘴！”其实千雅晴知道自己不是霓舞对手，佯装要追，只是想看看李玉肆的反应。她的反应让她生气，她看她的眼神更让她不舒服。
“哦”许怀义赶紧用手捂住了嘴。
“哼！我看你是被狐妖给迷惑了吧！”千雅晴生气道。
“我没有。”许怀义以为千雅晴在训斥他，赶紧回道。
“没有说你！”
“哦。”
“师妹！”李玉肆蹙着眉头，“不可胡说。”
“是，大师姐的命令不敢不从啊！”千雅晴阴阳怪气道。
李玉肆无奈地摇了摇头，能将第九代弟子管理的服服帖帖的大师姐，却总是拿千雅晴没有任何办法。
在御幺门人的眼中，千雅晴是第九代弟子中，仅次于李玉肆的厉害人物。对李玉肆，他们大多是尊重，而对千雅晴，更多的则是惧怕。这十年来，两副面孔的千雅晴，在其他人面前是一个高冷、绝对服从掌门、不讲人情、杀伐果断的除妖师。只有在李玉肆面前，她才会表现出儿时任性、活泼的那一面。
在人前，千雅晴需听她的，因这是御幺门规矩。
但因知道她儿时的遭遇，理解她痛苦的心情，心疼她所受的折磨。所以私下里，李玉肆总是让着她，任她在自己面前胡闹。
“我们回去吧。”李玉肆道。
“是。”许怀义应道。
千雅晴赌气不答。
李玉肆走向了小柱子，见他吮着手指睡得香甜，欣慰地笑了笑，弯腰想将他抱起来。
许怀义见状，赶紧跑了过来，抢先将孩子抱了起来：“大师姐，还是让我来吧。”
李玉肆点了点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