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吃蛋糕的银虎
“何事！”
几人回过头来，凶神恶煞地看着织羽。
迟洛白也回过了头。
他同羁押的侍卫低语几句，迈着长腿就朝织羽的方向走来。
“还是被你看见了，若非知晓走不了，我就亲自送你回去了。”
织羽没有答话，而是有些着急地自顾抢道：“司训阁是哪儿？你又犯了什么罪？”
迟洛白低笑，抬手想摸她的发顶，却又僵在半空。
“今晨，送来的两只白虎状态不佳，怀疑是在喂食的环节出了错。而恰巧，这两日给白虎喂食的是我手下，所以，我得和他们走一趟。”
“那，他们会伤害你吗？”织羽拉住迟洛白的衣角。
“不会的，放心吧。”
大手终是覆上头顶，见织羽皱巴着小脸，又用指腹将她的眉心轻轻揉开。
“你先回去，明日我就去市集上找你。”
“真的？”
“真的。”
“那拉勾。”
清隽的男子无奈摇头，还是顺从地伸出小指，同她缠在一块儿。
回到满月宫时，夏如嫣正悠闲的在园中撸猫。
听闻织羽走近的声响，她眼也没抬，淡淡道出一句：“小小年纪，还学会夜不归宿了。”
织羽仍在想迟洛白的事，漫不经心地嗯了声，就从夏如嫣的手中抢过猫，胡乱揉搓起来。
“喵！”通体雪白的小萌物被揉得发懵，有些不悦地挣扎跳开。
织羽回头看了看夏如嫣，还是壮着胆子开了口：“姐姐，你真的杀了许多人吗？”
夏如嫣头也没抬，给织羽倒上一杯茶。“你觉得呢？那你怕我吗？”
织羽的手颤了颤，险些没将滚烫的茶水泼洒。她实诚地点点头，倒是没有说谎。
“说不怕是假的，但和你相处起来，又觉得，你并没有他们说的那般可怕。”
“那你想回家吗？”夏如嫣突然问道。
“回家？”
“嗯，我记得你刚来时，只是为了习法，可明显这里的人教不了你什么。”
“若是能回，我自然想回去呀。”织羽的眼眶有些湿润。“若是我不在，爸爹爹的忌日，又有谁能给他做白雪糕。”
每当安静独处时，织羽都会怀念起现代。照亮满室的壁灯，可以查阅一切的电脑，她已经许久没有出现，朋友是否找过自己，而冰箱里的那块蛋糕，还没来得及送给隔壁的小朋友。
一切都好像在那一夜戛然而止。分明前一刻，还在和闺蜜发着消息，下一刻，她就突然出现在了这个莫名其妙的地方。
她也想要回去，可自己一没系统，二没提示。想着兴许一头撞死就能恢复原样，可真往墙边一站，她又顿时没了那个勇气。
“很远吗？我可以让人送你回去。这宫里有只小黑龙，飞得挺快，给我整吐好几次。”夏如嫣热情提议。
织羽满头黑线。
“不，不用了，我也记不得来时的路。”
夏如嫣疑惑地看着织羽，过了好一会儿，才若有所思的说道：“这里的人都怕我，也就只有你，能和我咋咋呼呼了。既然你也不准备回去，不如，我们结拜，以后就以姐妹相称吧。”
“结拜？拿个盆滴血喝的那种吗？”织羽的表情有些呆滞。
血液交叉感染啊，姐姐。
夏如嫣撇了她一眼，似乎有些想笑。
“不愿意？”
“不是不是。”织羽把小脑袋摇出了虚影。有大腿抱，有房子住，有人唠嗑，为什么不愿意。
“我只是在想，我一没权，二没势，三没灵根，你为何要同我做姐妹？”
“大概是，眼缘吧。”夏如嫣答道。“这么久以来，在这里，只有你愿意和我亲近。”
她拉起织羽的手，往她的腕上狠狠一握，一股强烈的灼烧感顿时袭来，让织羽疼得叫出了声：“疼，疼疼！”
“忍一忍。”
待到夏如嫣松手，织羽已是满头大汗。腕上多了一道奇怪的伤口，从形状上看，倒像是一个图腾。
“这是？”
“是我们紫雾教的标志，也算是我们之间的羁绊。”
羁绊？织羽的小脑子又开始乱转起来。
“羁绊，是什么意思？”
夏如嫣拉起衣袖，原本光洁如玉的右臂上突现一道莹光，化为和织羽一样的图案。
“待到你的伤口愈合，图腾便会消失，但只要用心催动，这两个图腾就能交相共鸣，彼此感应。”
织羽一知半解地点头，突然想起远在现代的闺蜜。
曾经她就一直闹着自己，说是要在相同的地方纹上一样的纹身，作为她们闺蜜情的见证。
或许，这就是所谓的羁绊吧。
不知自己不在了，她会不会再找一个和她一起纹身的人。
一整晚，织羽都没有睡好。
天没大亮，她就匆匆起身，将需要售卖的蛋糕一一做好，再小心摆进食盒。
她还另外做了份大的，布上夏如嫣喜欢的果干，悄悄放在了园子的石桌上。夏如嫣每个早上都会先去那里，看看她种下的蔬菜，再喂喂她的小猫咪，汤圆。
今日的集市不似往常拥挤，可即便如此，织羽仍是觉得嘈杂异常，令人心烦。
她探头探脑地向远处张望，无精打采到不慎算错了许多次钱。
直至摊位上的糕点全部售罄，迟洛白也仍是没有出现。织羽焦急难当地站在原地，一站便站到了太阳西沉。
接连过了好几日，仍是没有迟洛白的消息。织羽带着玉佩前往宅院，可前来应门的却只有一名不曾打过照面的妇人。
那是迟洛白的姨母，与他同住一处，替他料理平日的家事。
妇人将织羽让进屋中，奉上一杯清茶。
“洛白已经好几日没有回来了，我也担心得紧。”她的脸上没有一丝皱纹，望着织羽的双眼却是显露出柔和的慈祥。
“他还会去其他地方吗？”织羽问道。
妇人摇了摇头。
“除了带兵出征和宫中传召，其他时间，就算再晚洛白也是会回来的。这孩子，自小没了母亲，对我，一直孝顺得很。”
“他的母亲？”
妇人点了点头。
“那是我的姐姐。因为身份卑微，生下洛白后，就被府中的主母排挤。洛白自小聪明努力，主母怕他抢了自己儿子的偏宠，便在洛白的饮食中下了药。不知姐姐是从哪儿得到的消息，本想阻止，又怕防了这次，防不了下次，于是才会计上心头，自己服下了那些膳食。”
“自姐姐走后，他便疯魔般地训练自己，一步又一步，从籍籍无名的小卒，爬到今天的位置。”
听罢这些，织羽没有说话，她一杯又一杯地喝茶，直至喉咙发涩。
离开前，织羽回头看了一眼庭院，园中的茉莉枝枒微垂，仍是没有长出花苞。
用晚膳时，织羽一下下地戳着碗底，用筷子扒拉空气。夏如嫣似乎洞察先机，直白地踹了踹织羽小腿。
“你的小情郎没事，好好吃饭吧。”
“你怎么知道？”织羽的眼睛顿时亮了。
“承认是小情郎了？”夏如嫣险些没忍住笑。
织羽小脸一红，暗唾一口，赌气不再理她。
“好了好了。”夏如嫣妥协道：“我早就让人探过，他确是受了些牵连，可也只是被关在牢中，没有吃什么苦。”
“真的？”
“姐姐怎会骗你，好好吃饭吧，饿瘦了，情郎该心疼了。”夏如嫣又再调笑。
这一夜，织羽终于睡了个稍稍安稳的觉。她仍是天未亮就起身，来到市集上安静候着。
时间尚早，市集上略显空旷，织羽仍旧选了那处老位置，将摊位铺设开来。
待到人群渐渐熙攘，突有震天异响夹杂着声声尖叫，朝着这个方向渐渐逼近。
织羽好奇张望，只见人流迅速地四散逃开，甚是有店家，已经将门扇紧紧闭合起来。
“啊！救命！”
“有巨虎，快跑啊！”
人们拼了命的向前奔跑，一名抱着娃娃的妇女被后方推搡，不慎踉跄几步，重重跌至地上。
织羽慌忙上前搀扶，刚一走近，便见侧方的拐角处，踏出一双带着锋芒的利爪。
虎啸接踵而至，那日席间的两只银虎，正迈着沉沉的步伐，一步步地向他们靠近。
织羽的双腿有些颤抖，想要使用魔法，大脑却始终一片空白。
她将那对母子护在身后，眼见巨兽已至身前，近得能够看清毛皮的光泽。
它们银牙微闪，唇角早已淌下几滴晶亮的口涎。
眼见就要张开巨口，织羽即刻凝神，在脑中催动了风系咒语。
她深知迟洛白是因为这两只巨兽才被牵连，既如此，便只能用风击退它们，而不能进行实质性的伤害。
狂风未起，便见两只巨兽换了方向，朝着织羽的摊位缓缓走去。
织羽心生不解，匆匆收回咒语，看着两只银虎一口又一口地叼走她做的蛋糕。
老虎也吃这玩意？
去了二十年的动物园，织羽都没发现，老虎还吃蛋糕？
她遣去两名母子，悄悄跟在他们后方，准备一起撤离。
可步子还未迈出，就听身后传来一声熟悉的呼喊。那声呼喊，似在这几日的梦中，都在夜夜回响。
织羽仓惶回头，瞥见那抹月白色的身影就在眼前，双脚便有些不受控的向前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