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暗斗
“好！说得好。”现下叫好声的多是女子。想来是被织羽的话引起共鸣，平白的替她拉了不少好感。
织羽大方得体地向众人颔首，把座上的帝姬又是气得不轻。
她的心头并无波澜，深知只有不卑不亢，才能反衬出帝姬的刻薄狭隘。
想来这个假帝姬不知是因为年纪太小还是长期流落民间，若是稍稍有些脑子的人，大抵都不会在众人眼前说出如此失仪的话。
原是因为子辰的无理，她恶作剧般的想将二人锁死，可如今织羽已开始犹豫，是不是该寻个机会，将这个假帝姬的秘密告诉子辰。
她一杯杯地喝着玉梅春，没过多会儿，便觉有些微醺。
“我同你一样。”身旁的迟洛白突然开口。
织羽愣了愣，有些迷茫地回眸看他。
“我同你一样，一生只想伴与一人身侧。”
织羽没有答话，不知可是玉梅春的后劲太大，她只觉得脸庞发热，连心跳的频率都有些微微加速起来。
宴席行进一半，鼓声骤然响起，让现场的气氛开始越发高涨。
影虎族的勇士身着金甲，手持银色缰绳，将两只威风凛凛又霸气十足的银虎牵入园中。
织羽微微瑟缩，原是对此庞然大物有着些许忌惮，可见他们虽看着凶狠，却又舔着一根大舌头吧嗒吧嗒地舔毛，顿时就又消除了心头的芥蒂，想要上前伸手摸摸。
影虎族的公主一直坐于左侧上座，她今日穿了一身金丝纹绣宫服，妆容完整美艳，却是表现得出奇安静。
而相较之下，右侧的凰城帝姬就显得过于活跃，不是怼怼织羽，就是指手画脚地批判舞姬，称是她们穿得过于‘清凉’，污了太子的眼。
简单一看，便知是谁占了上风。
都说撞衫不可怕，谁丑谁尴尬。这撞了身份，自是相同，也会被拎出来悄悄比对。
眼看猛虎就要被送入场间，影虎族的公主一扯裙摆，衣形顿时变化，由方才华丽端庄的宫服转为利落飒爽的劲装。
她动作伶俐地跃上银虎背脊，在众人的赞叹下，抬手摸了摸巨兽头顶。
“不过就是老虎，我的凰鸟不比他们气派多了。”
许是已觉不妥，帝姬只在一旁悄悄嘟囔。可习法之人岂有耳力不好的，那字字句句，虽不动声色，却也还是被影虎族的帝姬一一听入耳中。
她并未动怒，而是大方驾驭着银虎，在园中绕场一周。
丝竹管弦再度奏响，在银虎庞大身躯的陪衬下，公主翩然跃起，舞出了一段令人叹服的御兽曲。
舞姿时而强劲，时而纤柔，有着大漠豪迈之风，又带着异域边境的别样风情。
直至一曲舞毕，众人仍是意味未尽，而对公主的赞叹，更是不绝于耳，久久回荡场间。
公主仪态端庄地微微躬身，向座上的麒麟帝君行了个礼。
“今次献上一舞，只愿不扰了帝君雅兴。听闻凰城帝姬聪慧可人，多才多艺，不知可有荣幸，也让我们一览风采。”
“哈哈哈。”帝君宽厚笑道：“那是自然，公主都已献上一舞，我们韵汐自是应该还上一礼。”
“舅舅”闻言，帝姬脸色突变，她扭捏地坐在原地，引得一旁看热闹的织羽忍不住发笑。
怪不得这公主沉得住气，原来是跟这等着呢。
可还容不得她高兴多久，居于上位的帝姬就抬手指向织羽。
“你！就由你来给公主展示个才艺吧。”
“我？”
有我什么事，我又不是帝姬，织羽险些说出了口。
“方才我见这位姑娘颇有见地，又是迟副将的人。既如此，不若借着这个机会向众人展示展示，也好佐证你配得上迟副将。”
“韵汐！”子辰警示地看了帝姬一眼。“皆是公主献艺，岂有将她推出去之理。”
他尽量压低声音，有些不解地质问。
帝姬容色微惶，同样凑近了子辰轻声说道：“可是哥哥，我身子不爽快，只怕若是失误，就要拂了两族面子。”
“那换成她就不拂了吗？”
“她只是个做点心的下人，展示得好，显得我们人才济济。若是不好，一介下人，又有谁会不顾身份的同她计较。”
子辰神色纠结地看着眼前的小姑娘，只觉自己常年挂心的妹妹，不应该是这幅工于心计的模样。
莫非真是这些年的颠沛流离，让她吃了苦受了难，才会如此谨慎而又小心翼翼。
他有些艰难地抬头，不知如何面对织羽。
“没事，我来就我来。”
自小，织羽就学会了如何看人眼色。本是想着拒绝，可看子辰那一脸难堪的模样，顿时就有些心软。
那般跋扈又臭脾气的一个人，也只有在这个帝姬面前，才会显露出如此柔弱的一面。
他示弱，他忍耐，他奋不顾身，他万般无奈。如此强烈的反差，若非真爱，又岂会表现得出来。
这可真是霸总对了上绿茶小千金，即便那帝姬再蛮横，这cp，她织羽也先磕为敬。
“给我拿个唢呐。”刚一开口，便震惊了在场的所有人。
唢呐？这个乐器，不说上不上得了台面，纵观贵胄大家，也没有哪个女子会选择学这个。
但织羽可没有备选项，长这么大，她只学过这一种乐器，还是在不懂事时，闹着跟隔壁退休的王伯伯学的。
她倒是想学钢琴，可两者之间的价格相距千倍，妈妈便哄着织羽，说是等她学好一曲，就给她买钢琴。
自此以后，织羽日日揪着一首苦练，等到练得滚瓜烂熟，妈妈却拉着行李一个人走了。
想起这些，织羽无奈苦笑，在所有人那欲言又止的表情中，默默接过乐器。
《百鸟朝凤》的曲调缓缓响起，如同群鸟齐聚般，婉转悠扬。虽不似古琴柔和细腻，可那磅礴热烈的气势还是抓住了在场所有的人的心。
她用最柔美的表情演绎生机，又带着最悲伤的回忆吹响热烈。
席间的称赞络绎不绝，织羽无心再听，待到一曲终了才踏着震天的掌声缓缓落座。
子辰站起身来，朝着织羽的方向微微举杯。
“王姑娘当真是上得厅堂，下得厨房。若是哪位公子娶到了你，不知该是多大的福分。”
织羽没有开口，只朝子辰微微颔首示意。
他的夸赞突如其来，织羽并未挂心，只当他是在替身旁的草包帝姬圆场。
可帝姬眼看着子辰夸赞别人，全身的作妖分子就又开始蠢蠢欲动起来。
她羞恼地看了子辰一眼，复又瞪视织羽。
“会吹这般乐器的，可不是能随便嫁个街头的唢呐匠。”
“韵汐，不得无礼。”此次非但子辰，就是连座上的帝君都有些耐不住地开口。
织羽的心情本就不太美丽，听帝姬这么一说，倒是连cp也不想磕了。
她冷着一张脸，只将唇角微微勾起，毫不弱势地看向座上的小姑娘。
“百般乐器，唢呐为王，不是升仙，就是拜堂。我是不知贵宝地可有这个说法，但我方才吹奏的那首百鸟朝凤，除了恭迎影虎族的公主，更是暗喻着凰族大喜，帝姬顺利归来。许是本人技艺过于薄浅，才让帝姬听不出其中含义，误解了这迎回的，只是野鸡，而不是凤凰？”
字字珠玑，句句暗讽，就算帝姬再蠢，也听明白了织羽话里的意思。
她的小脸顿时煞白，紧握着拳头险些拍案。
“你的意思是，本帝姬是野鸡？”
“我可没这么说，帝姬别急着穿鞋。我只是觉着”
迟洛白意在阻止，悄悄在底下拉了拉织羽，织羽头也没回，权当毫不知情地继续说道：“我只是觉着，自己才疏学浅，给两族丢了面儿。不若就由帝姬献上一曲，就算只是唱个数来宝，应该也能让我们三日不知肉味。”
伤害性不大，侮辱性极强。帝姬霎时就黑了脸，满眼委屈地看向子辰。
织羽这才爽快了些，和她斗，姐姐可比你多活了十来年。
子辰满脸静默，像是思索着什么，可他的不言语，倒是给了影虎公主补刀的机会。
公主缓缓起身，向着座上的帝君嫣然一笑。
“方才听得王姑娘的吹奏，已是如雷贯耳，震惊非常。可看帝姬似乎不太满意，应当是有更好的节目还未展示，看来，我今天是有耳福了。”
“既然公主都已发了话，韵汐你也自是不能失了凰城的礼数。”帝君点头接道。
帝姬的小脸早已宛若白纸，她求助般地拉拉子辰，却听子辰同样冷漠地开口：“你当时道是最为擅长古琴，既如此”
“来人，给帝姬上一把古琴。”
身旁的小姑娘彻底绝望，只能白着一张小脸强装镇定。
“我，我这几日伤了手，着实无法演奏。不若，我来唱个曲儿，以表对影虎公主的歉意。”
“那就有劳帝姬了。”影虎公主微微福身，并不打算给她台阶。
织羽低头轻叹，若非这个帝姬过于愚笨，又怎会在这个节骨眼上便宜了这个异族公主，让她占尽风头。
曲乐很快奏响，帝姬故作仪态地走向场间，步履有些微乱。
她茫然四顾地望望周围，闭了闭眼，开口唱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