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18
虞咸第一次这么想丢下蒋川跑掉。
其实他之前已经察觉到了对方的不对劲，但是他不愿意去思考这个问题，他不是那些处于叛逆期和中二期的孩子，过往的经历让他比同龄的孩子更加成熟，在别人烦恼着学习和玩乐的时候，他正在尽全力的隐藏自己，在暗地里寻找着敌人的痕迹。
但是不可否认的是，虞咸现在只有十五岁，在父母都双双去世之前，他过着的是和普通人一样的幸福生活，家中不缺钱财，让他们的日子过得更加的自在和舒适。而在父母去世之后，他和妹妹也有疼爱他们的叔叔照顾，哪怕后来世界大变化，他也被很好的隔绝在那边世界之外，过着懵懂的生活。
就如宋桥所说，他还是个孩子，因为被隔绝在外，他从未接触过那些东西，更别说是非人的存在。
虞咸能够察觉到蒋川的非人感，不仅是对方老是挂在嘴边的人类美德——这话就说得对方不是个人类一样，还有蒋川的处事态度。
蒋川不懂得分寸，他会因为想要和虞咸做朋友而死缠烂打，即使被拒绝了无数次也一样，如果不是虞咸脾气好，早早就厌恶了蒋川，用恶言恶语将蒋川推离。或许对方死缠烂打的行为很像别人所说的‘舔狗’，但是作为被死缠烂打的人，虞咸清楚的知道，蒋川缠着他，仅仅是因为他有趣。
对，就是有趣。
虞咸毫不怀疑蒋川察觉到了他隐藏起来的东西，毕竟对方是能在第一面就点出他身上麻烦的‘人’，正因为看见了，所以觉得有趣，所以想要靠近，抱着一种玩乐的态度，想要看看虞咸最后能够做出什么事情来。
虽然不清楚蒋川的具体身份，但是虞咸仍然有一种秘密被非人类窥探的不自在，还有这对对方态度的不满——你凭什么用这样玩乐的态度去试探别人的秘密？
而这种不自在和不满，在刚刚达到了顶峰。
我和别人说起了我以往并不算美好的经历，我在向别人求助，希望他可以帮助我的时候，你为什么笑得出来？
少年的心里抑制不住的恼火。
因为你不是人类，所以可以在随意的揭开别人的伤疤之后，还抱着无所谓的想法，觉得这只是无关紧要的事情吗？
这一瞬间，虞咸很想对蒋川这样吼出来。
可他忍住了——因为对方是非人类而恼火，也因为对方是非人类而压下心中的火气，鬼知道他会不会惹恼了对方，然后造成不好的后果。
虞咸垂下的手攥紧了拳头，用力得肌肉都在颤抖。
“你在表达对我的不满吗？”可就算虞咸没有发作，蒋川照样能够察觉到他的情绪，他状作无意的说道，“可以哦。”
虞咸一愣：“什么？”
“我说可以哦——表达对我的不满。”蒋川靠近了虞咸，在对方忍不住后退一步就要踩到下一级台阶而摔倒之前，伸手按住了对方的后颈，就好像他们第一天见面时那样，他的眼中带上了宠溺，像是在看一个向他撒娇的孩子一样，“知道我为什么会站在这里吗？”
没等虞咸反应过来，他轻声说道：“因为我喜欢人类。”
“人类的情绪非常的丰富，无论是喜爱、悔恨或是愤怒，还是别的什么，对我来说都是美味。”他笑着，“因此我站在这里，以一个高中生的身份站在这里，而不是别的身份。”
“所以不满也好，愤怒也好，既然不喜欢我，那就对我表达出来的吧。”
蒋川松开了手，转而带着他往上走，“在人类看来很麻烦的事情，对于我来说只是动动手指的力气。”
“让我感到开心吧，这样我就会帮你哦。”
虞咸他不可避免的心动了。
所有的不满在顷刻间褪去，非人的引诱在此时无比的香甜，少年克制不住的去想，如果蒋川愿意帮忙的话，就算无法彻底铲除暮下社，也能轻而易举就救出他的妹妹吧。
而且真要说起来，蒋川虽然是非人类，但是到现在一个多月了，也没见他做出什么危害人类的事情，对方最生气的时候是一不小心把要做的试卷弄丢了，这么一想，虞咸突然有一种怪异的感觉，觉得蒋川似乎是何等的无害。
——是非人类又怎么样呢，他看我有趣的话，说不定就会帮我，把妹妹从暮下社里带出来的成功率就更大了不是吗？
虞咸离开暮下社有一年了，他当然知道那群人的势力是何等的庞然大物，让官方与它斗争了几年都只能基本打个平手，就算异能管理局真的找到了妹妹的位置又怎么样，他们首要关注的肯定是铲除暮下社，如果虞仔真的出了什么无法阻止的意外，他又该怎么办呢。
小少年脑中不自主的做过几种假设，或许暮下社会用很多人和虞仔让管理局做出选择，或许发现自己无法再继续掌控虞仔之后，为了不给自己造成威胁干脆利落的把妹妹杀了，又或者他们给妹妹上了什么洗脑包，让她为暮下社做事而与官方敌对。
虞咸不敢去想那种情况下异能管理局会做什么，但是如果蒋川会帮忙的话就不一样了，哪怕只是把妹妹带出来也好啊！
让对方感到开心吗……虞咸悄悄的看着蒋川的背影，到底怎么样才算是开心？同意蒋川所有的要求？
虞咸陷入了思想风暴之中，反倒没有注意到宋桥已经远远落后他们，而蒋川带着他来到了半山腰，那里建了一个旋转木马。
看着自己被带着排在了基本带着孩子来排队的人后面，虞咸沉默了。
当排到他们，蒋川笑得眼睛都眯起来，兴奋的带着他上了木马，还玩了三四次之后，虞咸放弃了思考。
蒋川对开心的定义到底是什么啊？就算是玩幼稚的游戏也玩得很开心啊！
在蒋川和虞咸玩转半山腰的儿童乐园时，宋桥正在和司荣轩通话。
“上面的人还有多久到？”
司荣轩‘啪啪啪’的敲击着电脑键盘，肩膀和耳朵间夹着手机，他的黑眼圈更重了，但是眼神却亮得很，“还有三个小时，上面很重视，把暂时没有其他任务的前十名里的三个调过来了。”
“这三个小时我们要尽快的排查出可疑的地点，做好部署，在他们踏进黎城的时候，暮下社一定会知道是朝他们来的，就会在短时间内转移据点，我们的时间要快。”
“宋桥你的异能不适合战斗，就暂时跟在那个孩子身边，既然他说学校里有暮下社的眼线，那你就注意观察一下，要是有什么异常动静，就说明暮下社开始有所行动了。”
“但是高一的学生分了三队，这么多人，我可观察不来。”宋桥头疼的揉揉额角，对司荣轩的说法不以为然。
司荣轩：“那没关系，我帮你联系了这次黎城中学明面上被雇佣的那三个异能者，他们会帮忙盯梢的。”
“所以这次郊游果然有问题吗？”宋桥皱起眉，“上面早就知道黎城中学有暮下社的人？所以才在我们上报情况的时候迅速派人来吗，因为我们的话让他们确定了情报？”
“但是要用这么多学生来做诱饵吗，万一出事……不对，明面上？”
宋桥很快梳理清楚了目前的情况，“原来如此，学生里有隐藏起来的异能者吗，但不是官方的人员，所以拿来做诱饵刚刚好，因为有异能也可以自保。”
司荣轩说明白了：“我们在捣毁上一个据点的时候得到信息，黎城中学里有着暮下社的人，隐藏在学校里的人肯定不止一个，盯住虞咸的人是比较靠近学生一层的，说不定就是学生，而学校管理层里也有人，不然当初暮下社也不会安排虞咸就读黎城中学，他不一定知道虞咸的存在，但他一定知道学校里还有别人。”
“这次郊游的目的他也一定知道，既然他知道，他就会认为校方是信任他的，所以才会把郊游的目的告诉他，因此他会怀疑起下面的人，到底是谁暴露了，就会在合适的时机联系下面的人，让他注意着点。”
“原本我们是设想将诱饵推出去，让他吸引下层人员的目光，只要我们抓住了下层的人，那上层的那个家伙就算暂时没有表现出什么，时间一长也会露出马脚来。”
“但这么做是有一定危险性的，因为他们很可能是异能者，暴露之后或许会和诱饵以及我们雇佣的异能者打起来，这样会波及到普通人。”
“可现在虞咸出现了，原本我们并不能缩减目标范围，现在却可以，因为想要监视住虞咸，必定是比较靠近他的人。”
“一旦暮下社接到强大异能者进入黎城的消息，必定会想到有人露馅，结合我们设下的郊游一局，会自然而然的想到了虞咸——毕竟他之前就一直有想过报警，因此会有可疑的人靠近他，只要抓到这个人，上面的人自然就会冒出来。”
“虞咸身边还有那个奇奇怪怪的蒋川吧，有你还有雇佣来的异能者，再加上一个蒋川，保护虞咸绰绰有余。”
“所以是临时决定，让虞咸代替原本的诱饵吗？”宋桥并不赞同这个方法，“他什么都不知道，就这样被你们推出去？”
“就知道以你老师的身份会不赞同这个事情，毕竟那还是个孩子，但原本我们设定的诱饵也是同龄人。”司荣轩说道，“不过你放心好了，先不说在场的异能者，但是这个叫虞咸的孩子，也不是个简单的人物埃”
司荣轩看着眼前的资料，不禁感慨，“暮下社凭什么放过一个孩子，他们可是无恶不作的家伙。”
“因为虞咸的虞，是虞家的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