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3章
衣袖的遮掩下，李氏狠狠掐住杜婵的手臂，警告她不要坏事。
杜婵用力扯开李氏的手，沉着脸不说话。她不想做李氏的提线人偶，可她怕说出真相，丞相府的人一走，她会被李氏打死，或者卖到青楼，生不如死。
杜管家闻言惊讶地看向杜婵，问李氏：“可有证据？”
李氏一脸惭愧地说这些年日子过得艰难，夫人留给小姐的家当都被卖得干净，发毒誓杜婵绝对是相府小姐，要不然她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赌鬼的嘴，骗人的鬼。
杜管家眼里有明显的迟疑之色。
小说里也是这样，杜管家作为管理相府偌大家产和日常事务的能人，丞相忠诚的左右手，自然没那么容易被李氏忽悠过去，他将女配母女带回相府，请相爷亲自辨认，相爷爱女心切，被女配哭哭啼啼地喊“爹爹”，以及奶妈在一旁煽风点火，真就蒙混过去。
但是杜管家旁观者清，后来女主身份真相大白也有他一份功劳在。
杜婵没想到这个好心的老人就是杜管家，命运太爱开玩笑。小说里女配母女就在他这里碰了不少软钉子，她们想要的金银财物、珍馐华服，常常被杜管家以各种看似合理的理由拖着压着，告到宰相那里也讨不到好，反倒让宰相逐渐认清她们的真面目。
现在的情况与小说又有不同，她在逃跑的路上被杜管家捡到，杜管家心里对她这个相府小姐的身份必然怀疑更深。
前往相府的路上，李氏主动坐到马车外面，将同样打算坐到外面的杜管家往车内推，谄媚地说他舟车劳顿，需要好好休息，又给杜婵使了个眼色，暗示她好好讨好杜管家。
杜管家给杜婵倒了杯热茶，“小姐请用。”
她低眉顺眼接过茶杯，捧在手里，轻声道：“谢谢杜管家。”
马车内一片安静，能够感觉到，杜管家在审视她。
如果她想坐实相府小姐的身份，这时候就应该说点什么，做点什么，来博取他的信任，可是她的精神疲惫不堪，什么也不想说，什么也不想做。
如果杜管家在这时候问她是不是相府小姐，她大概会用沉默来肯定他的猜测。但是杜管家只询问了她一些过往的生活琐碎，然后一脸心疼地感慨她受苦了。
马车稳稳当当地驶向京城。
中途杜婵几次想找借口跑路，但是她逃婚的事情已经给李氏敲响警钟，一路上几乎寸步不离地看守她，一有什么风吹草动，就用阴沉沉的目光警告她。
当马车驶进京城的城门，意味着她的逃跑行动彻底被套上一层难以挣脱的枷锁。
杜管家把她们带回相府，一边参观相府一边介绍相府的人员情况。
相府的人丁非常简单，丞相杜景州，夫人萧氏，侄子杜洪波，以及寄居相府的落魄远亲季星淳。
但是相比杜管家浅显的讲述，她对实际情况有更深了解。
杜景州出身贫寒，凭借真才实干一步步走上丞相的位置，为官清廉，是百姓交口称赞的好官。
萧氏大世家出身，因为体寒不能受孕，无论对女主还是女配都一视同仁的不待见。
杜洪波是杜家族老安排来过继给杜景州的，杜景州尚未答应，但杜洪波已然以相府继承人自居，还先后打过女配、女主的主意，典型的又蠢又坏。
季星淳，杜家远房亲戚，出身败落的小世家，是解元、会元，以及未来最年轻俊美的探花郎，同时是女主和女配的表哥和初恋，一个野心勃勃、不择手段向上爬的男人。
顺带一提，女主杜雨晴是杜景州和萧氏陪嫁丫鬟的女儿。
“老爷公务繁忙，一般要等到晚上回来，杜少爷在外结交友人，常不归家，夫人和季表少爷正在府上。”杜管家说。
李氏迫不及待：“那该先去拜访夫人。”
杜管家笑了笑，没有附和李氏的话，转而道：“我先带小姐去院子看看，收拾得匆忙，或许有许多不尽如人意的地方。”
杜婵点头表示明白。
小说里就是这样，女配刚来就吃了杜管家的下马威，给她准备的院子表面正常，实际上有诸多不便，导致女配第一次撕下伪装，大发脾气，让对相府小姐有所期待的周围人大失所望。
但是杜管家可能要失望了，她现在完全没有发脾气的心情。
她被带到一处精致典雅的院子前，微微愣住，怎么感觉比小说形容得要漂亮许多？往里走去，石径两旁花团锦簇，甚至有一湾清澈的小池，池子里是刚投放不久的小锦鲤，五彩斑斓，煞是可爱。
她不解地看向杜管家，杜管家笑笑：“小姐再进屋看看，若有不满意的地方尽管提。”
屋内的布置比起外面不遑多让，处处透着闺阁少女的精巧心思，窗沿上的银色小香炉中烟气袅袅，却没有丝毫烟雾缭绕的沉闷感，反而清气又提神。
“这是碧漪香，有提神醒脑的功效，我观小姐的精神似乎不是太好。”杜管家体贴地说，奇怪的是没有从她脸上看到类似惊喜的表情。
杜婵只惊不喜，对超出她了解的情况感到忐忑，良久憋出一句：“杜管家费心了。”
杜管家又贴心地询问了一些她的喜好才离开。离开之后，径直往相府东南方向的一处院子走去。
停在屋外，恭敬地开口：
“表少爷，人已带到。”
屋内传出一道清越温和的男声：“辛苦杜管家，她对住处可满意？”
“您亲自布置，自是完美。”杜管家犹豫了一下，疑惑开口：“但还没有明确证据证明她就是小姐，老爷那关也没过，表少爷如此花费心思，万一最后竹篮打水……”
“真假无关紧要，能慰藉相爷的爱女之心即可，重要的是她为人秉性如何。”
“正是这点令人费解，抚养她的李氏粗鄙不堪，她本人却颇有教养，而且……”杜管家回忆方才场景，“当她看见院子的时候，比起惊艳或喜悦，似乎惊讶的情绪更多些。”
“许是没见过好东西。”低笑。
杜管家不这样认为，斟酌着组织语言，“从乡下到京城，她的表现都很平静，不像没见过世面的乡下姑娘，而且她的惊讶与其说是针对院子，更像是针对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