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9章
姜府那边,姜棠从密室出来之后,去见了姜老夫人。她提醒她,难得回长安总得要去王府探望一下右相。
翌日一早,姜棠带着云袖还有上好的礼品,乘着犊车往王府去。
到府门前,递上拜帖。不过几息,从府门内走出了一妇人,是舅母卫氏。
“这便是阿棠了,你阿翁和舅父时常念叨你。昨日听说你受伤了,正准备去姜府探望,没想到你就来了,”卫氏拉着她的手亲切的说道,“我方才派人去请老爷了和郎君了,阿棠先随我进来。”
姜棠随着她的脚步进去,示意云袖把东西端上前来,“多谢舅母,这是些给阿翁的补品,还有一些从太原带回的特产。”
“阿棠这般客气作甚,都是自己人,”姜棠看她双眼放光,又叫管家把东西拿下去,然后转过身来拉着自己的手说道,“早些时候老是听你舅父说,太原物产丰富,人杰地灵,说得我倒是十分想去太原转转。”
“舅母要是来,阿棠定是扫榻相迎。”姜棠学着她的语气,挣开她拉着自己手说道。
卫氏见她挣开,讪笑着收回手,端了杯温水给她,“阿棠这次应该长留长安了吧?”
姜棠接过杯子,嘴唇轻碰一下杯壁,说道:“还说不准呢。”
两人说话间,王冕和王桎从内院里出来,见两人出来后,卫氏便以准备大食为由,先行离开。
姜棠上前给两人请安,王冕上下打量她一番后,问道:“阿棠身子如何了?昨日听闻你受伤,还未来得及派人去询问。”
“多谢阿翁关心,这伤口看着凶险,不过是寻常的小伤,并无大碍,”姜棠纠结了一下,又说道,“况且这伤还是我亲手划的,孙女有分寸,不会伤及自己。”
“为何要这样?”
姜棠看他眉头瞬间皱起,语气严肃,便端了杯茶上前,“如今的局势,阿翁又不是不知道,阿耶为圣人忌惮已久,姨母在宫中处境艰难,加上我回长安这段路几次三番的刺杀,又不知道幕后黑手是谁,还不如借着他们搅出来的这趟浑水看看能不能查出来。”
“还有,昨儿曹尚书身亡,万一圣人见这些事情联系起来,以为是我们自编自导自演,把这一切都怀疑到阿翁身上,岂不是惹了一身骚?”
她说完后见王冕的紧蹙的眉头松开,但嘴上难免挑剔:“荒唐!我历经三朝,前朝开始便任中书令一职,岂是这点小事能连累的?”
“况且,算是为他们考虑,也犯不着你一个女子去冒险。”
“再者,我听阎奉御说,这伤口足有几寸长,若是处理不好,留了疤,以后嫁了人如何解释?”
“阿翁!”姜棠打断他的话,“孙女知道您历经三朝,但是有些事情,咱们心中晓得就好了,做得太明显,反而会惹人怀疑。”
“是啊父亲,你看昨天下午,太子的监国之权就被夺了。”
王冕看着自己的儿子也来拆台,恼羞成怒,对着他一顿斥责,“你闭嘴!我有让你说话了吗?翅膀还没硬就想踹窝子了?”
“你们这话是怀疑曹诫身死这事是我干的?”
姜棠听他这话,像极了发怒的前奏,飞快地和舅父对视一眼,连忙摇头。
紧接着听到王冕哼了一声,然后虚握拳头放在唇边轻咳,意有所指地看了自己一眼,“我们的事情你就别插手了,你还是先关心一下自己的婚事。寻常女子在你这个年纪,多半已经嫁人,你也该考虑一下了,不能老是让你祖母把婚事推掉。”
“孙女才十七,不着急嫁人,”姜棠会意,跺了跺脚,和他吵了起来,“况且谁说女子就必须嫁人,我就不能长伴你们膝下么。”
“真是荒谬!我看姜家人真的是把你宠坏了,那日大闹麟德殿,如今又大言不惭说不想嫁人,不嫁人你又当如何?绞了头发当姑子吗?”
“阿耶,阿棠多年未回长安,咱们说些别的。”王桎见他火气上头,竟说了些伤人的话,便出来打圆场,却又被他骂了一顿。
“阿翁,凭什么女子生来就应该嫁人、应该相夫教子,当初阿娘和先生教我读书,读书是为了明理,不是为了嫁个好人家。”
姜棠对王桎眉头一挑,眼神飞快的瞟了眼旁边,然后又和王冕吵了起来。
“你还好提她,当年我教她读书识字,她却跑去书院当个教书先生。”
王冕听她提起王臻,气得更甚,将茶杯往地上一扫,“你看看你们母女都什么样子,我当初还指望文远会把你教好,可现在,你们是要把我气死是不是!”
王桎看又吵了一起来,霎时间想起了幼时阿姐和阿耶争执的日子,便也不劝了,抄着手坐在一旁。
“阿娘这不挺好的吗?凭什么这世道就是如此不公,凭什么男子就可以考科举进朝堂,治世安邦,而女子只能守在家中等待父母择一门婚事。”
“荒谬,真是荒谬!那日在麟德殿闹的一出还不够么,如今还来与我闹,你的三纲五常都学到狗肚子里去了吗!”
王桎见他险些被气的背过去,走过去在姜棠耳边小声说道,“阿棠,别演得太过,若是真的气到老头就不好了,你赶紧和他服个软,道个歉。”
见姜棠一脸倔强站着,也不肯动作,继续劝说:“舅父知道方才那番话是你心中所想,你阿娘小时候也是这般与他闹,但他终归年纪大了,气不得。”
“再说了,方过除夕不久,这大过年的,就算演戏也不能气到他啊。”
姜棠真担心他真的被自己气到,走到他身边,“阿翁,是阿棠的错,我不该顶撞您。”
王冕哼了一身,别开眼睛,看她这般模样,一时间想到了已经故去多年的女儿,别过身,“阿翁不是故意骂你,我不想看到臻娘唯一的孩子去冒险。”
“阿棠知错了。”
姜棠再三道歉,准备扶他到榻上去,却听到他说:“既然回了长安,就收收性子,改日我和你祖母给你选个好人家嫁了。”
“嫁便嫁,若是不合心意还能和离。”
她小声嘀咕,这个朝代又不是没有女子和离过,若真的遇上了负心人,何必一生只能守着一个人,想通之后她也就不再和他较劲。
她话音刚落,就听到他斥道:“姜棠,这是谁教你的!”
她没想到这么小声的嘀咕,他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书中学来的,阿翁你博览群书,四书五经并未教人‘存天理,灭人欲’,我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不可能心中有不忿时还要隐忍,既然在一起过不下去,为何还要迁就!”
她想到来到这个世界之前见到的种种不幸的婚姻,一时间忘记现在是在演戏,便忍不住反驳起来,“阿翁,女子也是人,虽不能考科举、入朝为官,但是我们也能读书学骑射,外面已经对女子十分包容,为何你还要这样要求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