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归还
容云卿的烧果然退得很快,身上也不再出汗李原打了盆水给擦洗干净刚倒完水就见郎君睁了眼。
盯着头顶的纱幔,李原叫了好几声也只得了一句闭嘴看来是清醒了,他松了一口气。
容云卿睡不着侧身盯着自己的小箱子发呆,伸手从里面把那个缝制的娃娃拿了出来,娃娃缝得很好针脚细密,眼睛和嘴巴是用线圈出来的圆。
看着很可爱,小孩子或许很喜欢。
他摸了摸娃娃的眼睛和嘴巴,黯然的眼神略微有些亮光。
缓慢闭上的长睫轻颤后半夜睡得不太安稳。
天蒙蒙亮的时候他就醒了,眉眼恹恹用手指拨弄着娃娃,怎么不管用了?
他醒来吃了早膳就让李原把池子里的水放掉。
池子里的水清澈不过上面还是有些莲叶。
“郎君想要做什么?”
容云卿目光在围栏边上扫了一圈,指着一处说道:“这里我掉了个东西进去,要捞起来”
池子不算很大不浅,水放掉用了半日下午的时间就全都用来到淤泥的池子里捞东西,容云卿院子里的人都下了池子捞。
池子里的泥有些烂根烂叶子在里面,气味不会太好闻李原知道郎君是有些洁癖的,身上不小心沾了一点灰都是会把全身的衣服都换掉的。
偏偏入了秋温度降下来连绵的小雨时不时的要下。
撑了一柄青丝色油面伞,雨幕淅淅沥沥容云卿衣袖下滑露出一截手腕,腕骨冰清玉透身长玉立自成一片天地。
雨滴斜着飘落在鞋面,容云卿的眉心微不可察的皱了皱。
下面的人上来禀告“郎君没有找到,这池子不浅除非把这淤泥都挨着摸干净挖出去”
可雨明显没有停的架势。
下人隐隐有些怨言,他们本来就不看好这个从独芳斋赎回来的戏子时常冷着脸还端着架子,真以为自己是贵家公子哥,现在下了雨都还一脚深一脚浅的在这淤泥池子里泡着。
要是现在停下来,水积了起来池子里怕是更不好找,他抿紧唇把身上的披风解了下来让人拿着,李原睁大眼睛抓住容云卿的小臂。
“郎君你要干什么?”
容云卿快速走到能下到池子里的低处,李原拿着伞紧跟着给郎君撑伞。
因为不熟悉淤泥他提起脚就想往标记过的地方走,但脚还陷在里面身子不稳一下按在了淤泥里。
李原连忙去搀扶。
“郎君小心”
容云卿顾不得弯腰在淤泥里一点一点的摸索,风一吹雨丝往他脸上眼睛里飘,发丝上都覆盖了薄薄一层。
润湿了衣衫,摸了好一阵他的眉心越皱越紧手背突然碰到什么东西,心里悄然生出欢欣。
嘴角还没来得及弯,就很快敛去。
“嘶”
他握住了那东西却不是要找到,是一截断的刺木扎了手。
“郎君你的手出血了”
“没事”
容云卿捏了一下就放开了推开李原的手继续探下去摸。
花了整整两个时辰,容云卿的脸色也越来越不好看。
“找到了,郎君!”
池子里有人这样喊,容云卿眼睛一亮往那边去,木头做的小陀螺已经被水泡得发黑。
找到了东西李原连忙扶着郎君回屋里去,衣服上全都是黑泥隐隐有些难闻的味道。
容云卿鼻翼轻轻动了动皱着脸蛋说道:“备水”
泡了一个热水澡,换了干净的衣服容云卿用帕子把小陀螺从盆子里捞起来擦干净,配套的小绳子跟它完全就是两个颜色。
心里空缺的地方一点点长回去,他怎么就忘了。
手背上被热水一蒸熏出来一道道细碎的红痕,有些发痒发痛李原提出为他上药他没拒绝。
的确有些丑。
白月引一早就入了宫守着给君后请安,他是白家人之前赐下去的时候白隽就许了可以进宫请安,白月引自入了府就是日日来请安的,去的时候白隽还没醒等了一个时辰才见了面。
等了这么久也不见不高兴,脸上挂着得体的浅笑给君后斟茶,白隽头上发簪没戴稳也小心的戴回去。
他模样长得温顺雅致白隽心里也就对他多些喜欢。
问到他和太女殿下相处的怎么样?
白月引脸上有些发红不好意思的说道:“殿下待我自然是好的,衣食住行比月引在家的时候更好”
“殿下事务繁忙,月引帮不上忙只能给殿下时不时做的糕点羹汤”
白隽大概也知道些近日发生的事情,陛下头疼他帮不上忙只能干着急近几日都没能睡得好。
宽慰道:“不必着急,这些事情折雪有自己的想法会解决好的”
“你呀只需要饿了给她端点吃的冷了给她披件衣服就行了”白隽笑了笑“再不然给折雪生个孩子我就高兴了”
白月引澄澈的眼睛一下睁大,连着脖子都红了起来支支吾吾的说不出话。
随后想到了什么脸上的害羞也敛了些失落的垂眸。
白隽看着突然皱起眉迟疑的说道:“折雪她……还没有碰过你吗?”
白月引小声道:“殿下日里万机……而且有哥哥在”
白隽沉默了下来,他想起来那府上还有一个男子,前些日子江折雪主动把正君定下来,他还高兴了好一阵。
温瑜的确是他相中的最适合正君的人选,唯一可惜的就是还没及冠。
原本也不急,但朝中的形式让他有些发慌,偏偏江折雪也没那个意思迟迟没有动静。
他以前也执着于江素身边的人只有他,后来发觉生在皇家这种可能就没什么希望随着年纪越来越大,江素的心一直在他这里对他很好。
也就没那么执着。
他现在不希望江折雪把自己锁在一个人身上。
沉思了一会让白月引先回去,又召了太女府的管家来,老管家曾经是跟着白隽从公子一起陪嫁到东宫的老人。
自家公子召唤,问了府上那位侍郎的事。
把最近的事情一一说了一遍,越听白隽的眉皱得越紧。
“折雪给他夹菜……他发脾气给扔了?”
老管家道:“是”
顿了一下老管家又道:“之前老奴看那郎君面慈还撮合过他和殿下,只是最近老奴发现他老是偷偷往殿下寝房里去”
“寝房?”
白隽神色凝重了些“什么意思?”
老管家躬身道:“若只是男儿家的把戏倒是无妨,可要是殿下丢了什么对于殿下……可是不利的”
白隽做直了身子。
夜里。
容云卿等李原关上门出去了侧耳听着脚步声离得越来越远,睁开眼一片清明。
他坐了起来又安静的等了一会确定不会有人再回来才摸索着枕头下的东西,吹了吹火折子把床边柜子上的红烛点燃。
灯火摇曳着小小的蓝色火苗,容云卿用手护着清澈的眼底映着那点火苗。
等燃得稳定火光大了他才收回手。
按着李原的动作给火烛罩上,微弱昏黄的光亮稳定些他把火折子放下又从床底摸出一个小盒子。
跟他的药盒子一样是用推的,里面的珍珠晃得轻响。
轻轻放下,捏出一个珍珠用线串上。
烛火轻轻摇曳,烛泪从红烛身上滑落在烛台里凝结成一团,光线实在昏暗他又取了灯罩摸索着把所有的珍珠一个一个的穿完。
按着之前看到的样子照着缝上去。
等修补好他才发觉自己保持着一个别扭的动作持续了很久一动身上就酸疼,脚也蹲麻了。
面无表情的不再看那个香囊动作快速装进盒子里推合上放回床底藏着。
躺上床拉好被子,闭眼睡觉。
过了一会又睁开眼坐起来偏头看了一眼铜镜,片刻后。
容云卿端正的坐在铜镜前,接着烛火看额头上的包,伸手摸了摸说硬能按着也是软绵绵的有些痛,他盯着铜镜里面的人呆了一会,眼眶微微发红。
小声说了一句:“真丑……”
一下把铜镜扣在桌面上,转身回床把娃娃放在自己枕边睡觉。
江折雪今晚才会回来,容云卿听着下人们的小声嘀咕声垂眼转身回屋,让李原盯着熬药搓丸自己倚在小榻上握着书册看。
李原没打扰他,轻轻合上门离开。
容云卿把捏着的书册放下,从床底拿出那个小盒子盯着看了会把它藏进衣袖里。
走到门口想了想拿了面纱戴在脸上,心中稍定。
门外开始飘雨,天也暗沉沉的。
树叶被雨滴打落得四散。白衣身姿飘然似是随时都会飞升成神面容谪仙般不可冒犯,面纱下的唇抿得很紧。
眼角余光注意着廊下的下人,轻巧的推开门闪身进去。
以往作为乾落帝卿他从来没做过这般事情,再怎么说他这是不对的所以全身紧绷着一听到什么动静都僵在原地,听上一会。
拿出盒子,手指捏了捏准备放回去。
门外传来动静,他噌的直起腰侧耳听着动静窗子外面有脚步声,好像……把这个房间围了起来。
他把盒子往自己袖子里塞,后退了几步手撑在桌子上。
门被打开几人率先闯了进来,目光警惕的盯着他就好像随时就会扑上去撕咬他。
领头的男子手上还拿着棍子,他一抬手身后的人才慢慢放下手里的棍子。
应该是有人来了,围在门口的几人自动分开一条路有些小心绕到了他身后,把他围了起来。
“云卿……”
白隽目光沉稳的看着他说道:“我应该没记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