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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悸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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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与萧霖一约,约到了十日之后。

    燕君坐在百花阁的厢房内,春芜燃起香炉,很快一阵幽香萦绕在燕君鼻间。春芜走到燕君身旁,为他斟酒道:“公子今日可是特意来看春芜的?”

    面对美人的调侃,燕君十分配合地接话:“今日有约,却又想见你,便选了此处。”

    “那春芜今日可要伺候好公子,才对得起公子对春芜的这份心。”

    春芜给自己斟满酒,眼含春波地举杯看着燕君,燕君轻笑一声,与之碰杯,一饮而尽。

    看着面前的男子,春芜想起自己进房间前,妈妈对自己的嘱咐。

    “这人是百花阁的幕后掌权人,我看他性子不错,是个好说话之人,你可一定要伺候好他。这样等我百年归去,他选新的妈妈时,也就会先考虑你。”

    妈妈曾一直说自己最擅长的就是识人,但这一次,春芜觉得妈妈眼拙了。面前这人,看着没脾气,好说话,但几杯酒吃下来,她感觉这人并不像表面这般,甚至会很难说话。

    俩人又调侃了几句,门从外面被人推开,萧霖走进来打趣:“你倒是个胆子大的,请我到这里吃酒。”

    燕君站起身,道:“美人,美酒,可是人间极乐,这地方才是最适合吃酒的。”

    之所以约这里,燕君还有两个目的。一是他想试探萧霖对美人的态度,毕竟他不太相信真的有人只喜男子,不喜美人。

    二则是,他是这里的老板,吃喝都免费,以免花钱。

    可惜,萧霖淡淡地扫了春芜一眼,看着燕君。燕君读懂了他的眼神,默叹口气后朝春芜挥挥手:“好了,你先下去吧!”

    春芜微微福过身,转身往门外走去,顺便关上了门,暖香的屋内只是他们二人。

    燕君继而坐下,拿起一个杯盏满上酒,再推向对面道:“世子,请坐。”

    萧霖从未见过男子打扮的燕君,这时得以见到,发现这人的男子打扮丝毫不逊色女子模样,甚至还惊艳几分。

    难怪迷得他弟弟五迷三道,连那种事情都敢想。

    走到燕君对面坐下,萧霖端起那杯酒小尝了一口,评价道:“早就听闻百花阁的酒不错,真的百闻不如一尝啊!”

    “既然世子喜欢,待会我让人装些给世子送去安北。”燕君道。

    “不必了。”萧霖饮完杯中的酒,感慨道:“建安的东西,不必带去安北。”

    “可世子不早就带了吗?而且还养得那般好。”

    萧霖看着燕君拿起酒壶继续为他添酒,他按住壶口,质问燕君:“你到底想要什么?”

    燕君维持着倒酒的动作,淡然答:“我只想让王爷受尽天下人跪拜。”

    “他不需要。”

    “世子又如何得知不需要呢?”燕君反问:“王爷虽有安北的庇护,可王爷终究是皇子。”

    “夺位之争,从来不是不参与,便可避免的。只要开始,届时不管王爷是否愿意,都会牵扯其中,因为王爷是皇子,身上流淌着陛下的血液。”

    萧霖的神情在燕君的话语中有些动容,燕君趁机挪开他按住壶口的手,将酒倒入杯中。

    “世子,”燕君边倒酒,边言:“在下知道,你不希望王爷去蹚这场浑水,可王爷想保安北,如同安北想保王爷一样。”

    “王爷为了安北可以去争,安北为何不能直接助王爷成功呢?”

    萧霖淡笑出来,端起酒杯摇转:“若安北有这能力,为何不直接取而代之,或,支持更有机会的太子?”

    “取而代之……”燕君为自己也斟满酒,“倒也不失为好办法,只是这样做了,萧家会永远被人戳着脊梁骨骂窃国者。”

    “至于支持太子,”燕君想到那些事,忍不住笑了出来:“太子选择了世子,此生与皇位无缘。太子若不选世子,那等太子登基,安北依旧会是新皇头上悬着的一把刀,想除而快之。”

    “那晚是你吧!”萧霖看着燕君的眼睛,突然没头没尾地来这么一句。

    燕君却懂了他说的那一晚是指什么,但他没有回答,他举起酒盏伸向萧霖,答案不言而喻。萧霖哑笑道:“我为何信你?”

    “世子不需信我,只需信王爷。”

    两人在这种无声中对峙着,屋外处处都是男女的欢笑声,与屋内的气氛截然相反。

    过了许久,萧霖举起酒盏,碰上燕君的酒盏,两人相视一笑后饮下杯中酒。

    在收到梁琛的信,说自己的计划时,萧家就已经上这条船。今日之约,他不过是想探探弟媳的为人,这人比他想象中的要聪慧,有他在建安里陪着梁琛,他也就放心了。

    这建安城虽大,却寂寥,需一人相陪。

    一杯酒入喉,萧霖放下酒盏回味:“时隔半年,终于喝到了这杯喜酒,确实不错。”

    没想到这人还会提前这茬,燕君愤愤地给他斟满,没好气道:“世子觉得好喝,便多喝些。”

    “那是自然。”萧霖再次饮完一杯酒。

    “……”

    燕君发现这人挺没脸没皮的,都不知道自己的儿砸怎么看上的他,简直了。

    又小酌了片刻,燕君琢磨着如何开口说自己的要求时,萧霖从袖口中掏出一块令牌递到燕君跟前:“既然喝了喜酒,这个算是赠予你们的新婚贺礼。”

    燕君看着萧霖递来的令牌,上面刻写着一个偌大的“萧”字,神情略微激动问:“这,给我?”

    “既是合作,便要有信物。”萧霖随口道:“况且,你不是很想要这块令牌吗?”

    燕君如同接珍宝一般接过这块令牌,拥有这块令牌,就可以调动数以十万的萧家军以及萧家的探子,这东西太珍贵了。

    “多谢世子的信任。”燕君被这块令牌冲掉之前的不悦,喜滋滋的向萧霖道谢。

    萧霖起身道:“好了,我还有事,便不作陪了。日后有机会,让景衍带你去安北,那里比这建安城让人舒适。”

    “一定。”

    燕君紧握着萧家令牌,目送萧霖离去。

    自从和萧霖达成合作后,燕君的心情肉眼可见的愉悦,梁琛见他这副模样,也没有去解释,反正这人开心就可以了。

    转眼间,上元灯会临至。

    建安城的夜灯火通明,处处挂着花灯,还有卖艺者耍着杂耍,热闹至极。

    这天,未婚的男男女女也走了出来,女孩们手持团扇,欢声笑语里穿梭在人群里。男孩们三五结伴,有点吟诗作赋卖弄才华,有的舞剑让女孩们芳心相许。而那些郎情妾意的情人们,则坐在小河旁,互诉着衷肠。

    燕君走在这繁华中,无法想象到这么浪漫的节日,会在很多年的二十一世纪,变得那般无趣。

    夜空中突然飘起天灯,燕君拽着梁琛的衣袖指着天灯道:“王爷,我们也去放天……”

    灯。

    话还未说完,在人群里追逐的公子哥们不慎撞到燕君,燕君一时没注意,整个人往后倒下。

    “小心。”

    梁琛快人一步揽住燕君的腰,才避免他摔倒。等燕君站稳后,梁琛不悦的看着面前的几位公子哥,这几位公子哥被他与生俱来的气场压迫得瑟瑟发抖。

    “抱……抱歉,还……还望公……公子见谅。”其中一位稍微胆大些的站出来向燕君道歉。

    燕君摆摆手:“算了算了,你们切要记住,别再撞到他人了,别人可不一定有我好说话。”

    “好,多……多谢公子。”那公子哥看了一眼梁琛,发现他正看着自己撞到的人,心中暗暗松了口气。

    可他又多看了一眼时,发现这人看撞到那人的眼神里,全是一种他看不懂的情绪。他虽不懂那是什么,却明白这种眼神,不应该出现在男子看男子身上。

    而被撞之人正逮着他们讲道理,丝毫没有注意身侧之人,一时之间,他不知是应该心疼这看人之人,还是提醒那讲道理的人了。

    送走那群小屁孩,燕君得意地扭头看向梁琛:“王……”

    话还没有出口,腰间未散去的温热让他噤声,他低下头,就看见梁琛还停留在他腰间的手。

    燕君下意识往前走了一步,离开那抹热源,梁琛的手顿了下,再慢慢垂落,两人间的气氛被尴尬弥漫。

    “那个……”燕君想开口说些什么,但张了张嘴,发现无从开口。

    “燕思远。”

    从人群中传出来的周衡的声音如同救星一般解救了燕君,他看向声源的方向,回喊道:“德耀,绍元,荣兄。”

    三人穿过人群,朝他们的方向走过来,先朝梁琛拱手行礼后,荣鸣不满的开口:“燕思远你区别对待啊!为何喊他们是字,喊我是荣兄。”

    “我们认识不过数月,见面也不足五次,喊字有些不太尊重你吧,你好歹是荣家世子。”燕君解释道。

    “那好吧!”荣鸣表现得十分大度道:“那我今日就原谅你,下次见面,你也喊我字哦!”

    “……”

    看着荣鸣十分幼稚的模样,燕君无法想象这人会是最后在两股势力纷争中,能将整个荣家百无一失保全下来的人。

    果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绍元怎这般早来建安?”燕君看向站在三人中间的钱缙。

    “还有两月不到便要春闱了,早些来可早些准备。”钱缙还未开口,荣鸣抢先替他回答,不过他在说这番话时,视线却一直停在钱缙身上。

    燕君看着这俩人,思索他们什么时候感情变得这般要好了,都快超越他与钱缙了。

    在旁的周衡实在听不下去他们的谈话了,不满道:“今日上元节,你们能不能别探讨春闱了,十分扫兴。”

    钱缙轻笑一声:“那我们一起去放天灯吧!”

    另外四人无一反对,五人一齐往小河的方向走去。

    城中河上,河面飘满了灯船,河岸边上还有不少年轻男女放着天灯。天灯飘向夜空,光芒映入河中,与河面上的灯船相映生辉。

    梁琛去买天灯时,遇上了正买灯的萧霖和梁宣,于是五人行瞬间变成了七人行。

    梁宣身份贵重,知晓的几人没有去点穿,只是多了几分恭敬。而钱缙看他的着装就知道他非富即贵,再看几人对他的态度,也有了些猜测,但他没有表现出来,只当自己不知。

    可周衡没有他的聪慧,他见梁宣性子好,拽着他点起天灯。

    周衡:“你拿着这里,我来点。”

    梁宣:“哪里?”

    周衡:“最上方,欸,不对,你是没有点过这个吗?”

    梁宣:“嗯,家教森严,向来不让玩这些。”

    周衡:“好吧,那你听我指挥。”

    燕君满头黑线地看着这个傻子,好几次想上前去踹死他,萧霖拦住他道:“无事,阿宣挺喜欢你这朋友的,不会气的。”

    等周衡与梁宣成功放了一盏天灯后,梁宣兴致盎然地对萧霖道:“祈安,我们也放一盏吧!”

    萧霖点点头,从摊主那借来笔砚,递给梁宣:“听闻,若将祝愿写在上面,便可实现。”

    向来不信这些的梁宣接过笔,在天灯上落下字迹,萧霖想去看,他捂住道:“别看,看了便不灵了。”

    萧霖没有强求,接过笔,刷刷几下后,两人再将天灯点燃,仰头看着它飘向夜空。

    晚风将天灯吹得改变了方向,还在空中打了几个转,隐隐约约中,还能看见上面的字迹。

    其中一面写着:愿祈安日日安。

    另一面写着:望安北能有朝一日免受战乱之苦。

    其他几人见状,也都照做起来。

    钱缙:春闱顺利,一举夺魁。

    荣鸣:无所愿,一切安好。

    周衡:希望我的朋友顺遂。

    梁琛和与燕君也点燃一盏灯,燕君落笔:希望王爷所求成真。

    梁琛写道:他能心想事成。

    天灯摇摇晃晃飘向夜空,燕君仰天看向那盏天灯,天灯飞入数千盏灯中,与夜空里的星月相衬,令人无比震撼这场美景。

    微光将燕君的面容映亮,梁琛侧目看着他,这一刻他终于看清了自己的心。

    不知从何时开始,他便心悦了他,如同现在。

    入目无他人,四下皆是这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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