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不够？抢就是了
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时。
苏代灵一改往日素衣素面的装扮，着一袭黑衣猫在某处宅院的墙角下。
梁秋词蹲在她的身后，看着她探头探脑的样子，内心有些无语。
“我说，你出来打家劫舍还带上我，是不是没把我这个将军放在眼里啊？”
苏代灵不耐烦地摆了摆手，态度颇为敷衍：“不是你说的不能扔下你吗？这不是把你带上了，你别叨叨！”
被封了口的梁秋词表示很委屈。
要说为什么两个人现在鬼鬼祟祟地蹲在这里，这话还得从午时苏代灵清点完物资说起。
按照苏代灵原本的预计，她们筹备的物资应该远不止这么些，主要原因还是隔壁县的物价也被抬高了。
在少女的计划中，她的下一步准备打压物价，平衡市场。
只有竞争才能使得价格降下里，因此苏代灵原本打算分出一部分物资用来出售，可是谁成想这批物资属实是少了些。
单单是分给出资的百姓们就已经很勉强了，更不要说拿去出售了。
迫不得已，一向雷厉风行的苏代灵当即拍板，不买了！直接抢！
抢从哪里抢？
自然是从屯粮的人家里抢。
于是便有了苏代灵和梁将军在前方放火，剩下的人兵分两路，一路烧铺面，一路抢粮食。
按照少女的强盗理论，反正烧一个也是烧，烧两个也是烧，多烧几个不亏的。
新任县令也还需要一段时间才能上任，这段时间正好给“女土匪”苏代灵毁灭证据的机会。
有异能傍身的苏代灵很快便恢复了体力，她打算杀马地主一个措手不及，便敲定今晚便行动。
梁秋词完全是个过来凑热闹的人，他看着少女动作娴熟地猫墙角找狗洞，将火引子和油罐子有条不紊地往宅院里塞。
他脑袋冒出了个问号，这真的是陛下和自己说的那个恬静、知书达理的长公主独孙女？？
……谁家知书达理的孙女刀舞的比当兵还好的……
梁家小公子生平第一次如此不体面地钻了狗洞。
“我疯了……陪你在这里钻狗洞……”梁秋词小声嘟囔着，很是嫌弃地站起身掸了掸身上的草芥。
苏代灵一把将他拉了下来，捂住了青年的嘴，冲他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少女压低了声音骂他：“你疯了？！我们还在人家宅子里呢，你想被人家捉起来送官嘛！”
梁秋词眨巴了两下眼睛，他意识到苏代灵温热的手指还附在他的脸上，脸色立时腾地红了起来。
好在天色已黑，看不分明。
苏代灵感受到指尖升腾的温度，她有些疑惑地收回手搓了搓手指。
“梁秋词，你不会生病了吧？怎么脸这么烫？”
青年尴尬地咳了一声，他慌忙转移了话题：“看院的走了，我们赶紧过去。”
说罢，他便抱着油罐子溜了出去，留下了在原地莫名其妙的苏代灵。
“……什么毛病……”苏代灵不明所以，紧跟上了梁秋词的步伐。
两人配合默契，一人泼油，一人点火，一气呵成。
火苗蹭的一下从地上窜了起来，顺着油渍攀爬上了木质的屋子，火势以一种不可控的趋势蔓延开来。
滚烫的热浪朝着苏代灵的面庞席卷而来，滚滚黑烟已经开始张牙舞爪。那滚烫而鲜艳的火光肆意生长，企图将所有的地方都吞噬殆尽。
方才那还未走远的护院立刻察觉到了这边的不对劲，空气中蔓延的焦油味顺着风飘到了他的面前。
“有人纵火！”他大喊，隔着层层晃动的火光，将目光锁定在了两人身上。
两个纵火犯对视一眼，此处不宜久留，她们在护院赶来之前原路返回。
身后便是紧盯着他们的护院，梁秋词也顾不上什么钻狗洞脏不脏了，他一溜烟儿就蹿了出去，跑的比苏代灵还快。
苏代灵看着蹿的比兔子都快的青年，危机感也淹没了她的心底，肾上腺素冲击着她的大脑，督促着她加快了迈腿的速度。
两人肆意地在街上跑着，听着身后宅院里传来“走水啦走水啦”的喊声，回身望去，已经看不到追赶他们的人。
他们同时松了一口气，方才压上来的紧迫感一下子便消散了，彼此在黑夜中无言相望，都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苏代灵乐得腰都直不起来，这还是她这么多年最快乐的一次，那种感觉就像是重新回到了大学时和室友翻墙的那种做贼感。
这么一想，竟让苏代灵有些惆怅，仿佛上大学已经是好几辈子之前的事情了。
“苏小姐看着是个老手啊，爬墙点火很熟练嘛。”梁秋词敏锐地察觉到了少女的情绪变化，他抿了抿唇，调侃道。
苏代灵成功地被他拉回了情绪，她发现这个男人哪哪儿都还行，就是这张嘴实在不能留。
迟早有一天把他毒哑了。
“梁将军看着像正人君子，倒油的手势也很熟练啊。”苏代灵回怼。
梁秋词全然没有被嘲讽后的恼羞成怒，他反倒觉得这是句夸奖：“这么说来我还是很有天赋的咯。”
“不得不说，还挺刺激。”青年比了个大拇指，给出五星好评，“下次还来。”
苏代灵翻了个白眼，她望着身后已经燃起的熊熊大火，火光直冲云霄，将这一片天际染成鲜艳的血红色。
“不过……我们的火有点这么大吗？”
优先放完火的苏梁两人先一步赶回了起灵山。
苏代灵站在山上，遥遥望见除了那处宅院火势非常之大以外，城中最大的一处粮仓也燃起了熊熊火焰。
漆黑的街道被冲天的火光照的透亮，惊动了左邻右舍。
人们披起了外衣，站在自家门口冷漠地看着这一幕，没有一个人愿意上前帮他们一起灭火。
“不得不说，夜晚站在山上这么往下看还是挺不错的。”少女颇有些指点江山的意味，“希望他们一切顺利。”
不多时，原定的纵火和偷运小队都陆续到位了。
偷运小队上都洋溢着灿烂的微笑，他们拿出了自己的看家本领，几乎将马地主的粮仓掏了个一干二净。
“苏小姐，这下他所有的屯粮都在我们手上了嘿嘿嘿嘿……”领队看着满地的箩筐，忍不住幸福地傻笑起来。
苏代灵被他感染，也不自觉心情愉悦。
“苏小姐，那我们下一步要做什么？”经历了县令的事情之后，他们对苏代灵的信任更上了一层台阶，内心有一种声音告诉他们，眼前这个女人可以带他们过上好日子。
少女摸了摸下巴，清点了一圈地上的粮食数量。
除了现在运上山储存的粮食，山下还停了一辆马车，马车上满满当当全是战利品。
“将山下的那一批拉去我们租的店里，”苏代灵指挥道，“明日我们便开张，和他们打价格差。”
虽然一行人不太听得懂什么是价格差，但按照她的说法做总归不会出问题。
这便是少女的计划，以竞争的形式逼迫马地主降价。
粮食这种东西，一旦存放时间过长最坏的结果便会变质，便是依旧完好，也卖不出去什么好价钱，只能烂在店铺里。
苏代灵就不信了，马地主真的愿意在这一个产业上和她死磕。
“小姐，门口一名女子说想要见您。”就在几人商讨明日开店事宜的时候，阿福探了身子进来，悄声说道。
苏代灵一愣，这大半夜的，能有谁上门来找她？
阿福接着说：“她说店铺是她们家的。”
少女悟了，金主爸爸上门了，这不见面都不行。
苏代灵一人前往了隔壁厢房，一名窈窕的女子已候在房间里了，她身边亦站着一个垂头的少女，似是她的婢女。
“听说您想见我？”苏代灵打量了一眼女子，女子身上的衣服面料算是上乘，一看便是有些家底的。
少女收回目光，看来她所言不假，确实可能是金主爸爸。
“久仰苏小姐的大名，特地来见您一面。”女子朝她翩翩行了一个礼，教养极好，“我叫林蓉儿，是陈县令的前妻，几日前，我与他已经和离了。”
苏代灵微微眯眼，她没想到女子还有这样的身份。
“那林小姐深夜前来，可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吗？”
林蓉儿也是个敞亮人：“我从父亲那里听说您为了打压马地主，准备开间粮食铺子，明日便要开业了，我想我能为您出一份力，这才连夜赶来的。”
苏代灵皱眉不语。
“我想苏小姐应当不方便亲自出面经营店铺，您看我这个替代品如何？”林蓉儿向她自荐。
苏代灵摸不准林蓉儿想要做什么，她用了自己读心的能力也一无所获。
“林小姐虽和离过一次，但仍风韵犹存，何必卷进这种商贾之事？”
林蓉儿苦笑一声，她低头看向一旁的桌面，那桌子上只摆放了一盏孤零零的茶盏。
“父亲曾希望我能嫁与读书人家，今后能摆脱商女的身份。”她淡淡说道，语气里满是无奈，“可惜我一直无所出，陈县令的所为您也看在眼里。”
“自和离后，我便意识到，与其依靠一个不靠谱的男人，倒不如建立自己的势力。”林蓉儿眼神坚定。
苏代灵直视她的双眸，那双饱经风霜的眸子中折射出耀眼的光芒。
少女喜欢这样独立自主的人，她愿意帮一把：“当然可以，只要您不介意我的存在。”
得到了苏代灵的答应，林蓉儿第一次露出笑容，她明眸皓齿，远看不出是一个已经成过亲的女子。
“多谢苏小姐，我一定会将铺子打理的好好的。”
苏代灵也笑了，她逮着机会讨价还价：“既如此，我们便是一家人了……不知林小姐能否做主免一免铺子的租金？”
抠门的人是捉着每一寸机会都要抠一下。
林蓉儿满口答应：“我回去便与父亲商量。”
临出门前，林蓉儿有些踌躇，她回头望着朝她挥手作别的少女，搅了搅手中的帕子，开口道：“不知道苏小姐介不介意我托大叫您一声妹妹？”
说完，她亦是觉得唐突，连忙解释道：“我自小便是独子，从来没有兄弟姐妹，我看着苏小姐这样，真的很像我的小妹。”
“我知道苏小姐出生不凡，若是您介意也无碍的。”
苏代灵被林蓉儿逗笑了，她爽快地答应了：“当然不介意啦，林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