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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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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郁徵以前从不知道一个小小的郡原来能藏下这么多土匪, 现在他知道了。

    这些困在乡里无所事事的小混混们也没有其他地方可去,慢慢就聚集成了土匪。

    这与后世混在一起的混混们有点类似。

    只是在这个法律不严的时代,土匪们犯下的罪要比后世严重得多, 几乎每个人手里都沾了人命。

    他们这些亡命之徒没有道德,也不遵守律法, 他们除了会骚扰地主与大商人之外, 更多的是欺压乡里。

    郁徵听过一个血淋淋的残酷例子。

    有一户人家穿着新衣裳翻山去赶集,路上遇到了一个土匪下山,土匪看上了那家人的新衣裳,直接拿刀捅死了那家人。

    土匪杀人也不为别的,就看中了那家主人的新衣裳。

    那土匪杀了人之后把尸体往沟里一推, 把人家的衣裳扒下来穿在自己身上, 还穿出去炫耀,十里八乡都知道这土匪做的恶,却也没有人敢告发他。

    盖因这些土匪成群结队, 县里的县太爷又不管事,谁敢惹到土匪, 随时都可能被人灭了满门。

    富人反而不用那么担心, 他们已经不是谁都可以鱼肉的阶级。

    相对于小股土匪来说,郁徵手底下的人实在多。

    他手底下的人不仅多,个个身手都不错,又吃得好穿得好, 一般的土匪不过是混子, 遇到他们根本不是对手。

    没半个月,他们基本把附近十一个县清扫了一遍。

    这半个月当中, 县里的当铺都多了不少生意, 郁徵下令不许当铺的人收赃物。

    土匪没办法将随身物品换成银子, 许多东西还留在土匪窝里,最后被郡王府收缴。

    他们这个地方的土匪大多都是穷土匪,奈何数量实在多,这一清扫下来,郁徵直接发了一笔。

    郁徵被收上来的银子不感兴趣,直接让人换成种子和肥料发到各个县去。

    春季本地遭了那么大的水灾,许多人家现在连置办粮种的银子都拿不出来,郁徵发下去的粮种此时能成为救命稻草。

    底下人知晓情况严峻,谁都不敢贪。

    他们本地没那么大的市场,郁徵还专门让纪衡约带着人骑马去远旬郡换。

    远旬郡是大郡,不像他们这地方那么穷。

    那里不仅能吃下他们的银子,有那么大的市场,想必日后也能吃下他们的农产品。

    不过这只能以后再说,他们现在的首要目的是保证春耕平平稳稳地过去。

    这日,郁徵骑着马,带着手底下的人巡视。

    十一个县是很大的面积,他们骑马的速度不算快,一天之内没办法走遍十一个县城,他们晚上需要在外住宿。

    郁徵带的人多,又不吃外面的东西,安全有所保证。

    只是现在天气还冷,野外又没办法睡好,他们得每日做好计划,在天黑之前回到县城或者镇上找旅店住着。

    他们今天就到了临津县。

    临津县在大津山县的南面,两个县城挨着,是临县。

    这个县有一个很大的湖泊,人们靠山吃山,靠水吃水,这个县能走水路,交通比较发达,又能收获鱼虾,日子比其他县要好过一些。

    附近几个县都喜欢把女儿嫁到这个县来,因为嫁到这个县不会吃苦。

    正是因为人员往来比较频繁,这个县也比较有人气。

    郁徵他们住的这个客栈是整个以来为数不多的大客栈。

    客栈外面立了一排长长的拴马钉,还有饮马槽,客栈里光是伙计就有十来个。

    更难得的是这个客栈是二层楼设计。

    他底下是吃饭做饭的地方,也是店主人和伙计住的地方,当然也有几个房子可以招待客人。

    最好的房子却在二楼。

    邑涞水多,春水秋水,夏天还比较潮湿,住在一楼的话经常受潮,二楼就不一样了。

    二楼晒得到太阳,又通风,还不挨着地,基本不会受到水汽的困扰。

    郁徵等人住的就是二楼。

    他们这里的房子比较特别,楼梯在房子两侧,都是房子外面的独立楼梯。

    这个独立楼梯方便客人上下,却比较不容易防守。

    郁徵他们包下了店家的房子,不允许别的客人来这边住,还专门派了侍卫守在两梯两边,免得有人悄悄摸上来。

    郁徵最近的仇人可不少,大家都有些担心出意外。

    郁徵倒不担心,他相信纪衡约的专业水平。

    骑了一天马,他早困得不行,纪衡约用他们自己带的盆子给他打了热水过来请他洗漱。

    郁徵洗漱完很快就睡了。

    他今天很疲惫,按理来说应该很快就能睡着,谁知道睡到半夜的时候,他耳边一直有个声音嘟嘟囔囔。

    这个嘟囔声太烦了,他捂着耳朵还是怎么都睡不着,无奈之下他只好爬起来。

    门外就有人守着,他披上外衣,打开门问外面守着的侍卫:“你们可听到了人说话?”

    侍卫有些紧张:“回殿下。我们一直守在这里,并没有人说话。”

    郁徵:“楼下住的是什么人?可是他们在聊天。”

    侍卫马上道:“方才还未住人,不知道现在如何,我让弟兄下去瞧瞧?”

    郁徵点头:“若有人在下面聊天,赔他银子,请他去别的地方睡一晚,实在有些吵。”

    侍卫很快传话去了。

    纪衡约听到消息后赶过来,很明显他刚爬起来,头发有点乱七八糟,盘扣也系错了一颗。

    “殿下。”纪衡约道,“底下是个空房间,属下带人仔细查过了,没有人去过那个空房间,现在也没有人藏在里面。”

    郁徵点头:“可能刚刚有人在里面说了会话。”

    纪衡约遇见这个意外,心里已经紧张起来了,也不管刚刚是怎么回事,只对郁徵说道:“殿下回去睡吧,属下在边上守着。”

    郁徵道:“你再拿一床被子上来,让他们搬几张凳子上来拼成简易床铺,你将就着睡一会儿,不然明早没法赶路。”

    纪衡约:“殿下先睡,我安排一下。”

    郁徵确实困得不行,听到这里点了点头,又回房睡觉去了。

    他才刚刚出来一会儿,被窝里还温热,睡起来挺舒服。

    纪衡约手底下的人轻手轻脚地搬了几张条凳下上来,并在一起,给纪衡约铺好了床,让他睡在条凳上面。

    两人共处一室,真出了什么事,也方便纪衡约出手。

    纪衡约的身手很不错,为人又忠心耿耿,郁徵听着他的呼吸声,很快睡着了。

    谁知道刚进入梦境中,郁徵又听见了那个嘟嘟囔囔的声音。

    不,不是嘟囔声,好像有两个人在对话。

    他此时处于半梦半醒的状态,理智中他能清醒地意识到这是在做梦,但又因为已经睡着了,他不太能分析出这个声音究竟来源于梦里还是梦外面。

    他竖着耳朵仔细听,渐渐地听出了一点内容。

    说话的声音一老一小,都是男声。

    老的那个声音说道:“……新来的郡王已经成气候了,我那日看了一下他身上的金光,险些刺得我睁不开眼睛。”

    小的那个声音问:“这都快来了一年吧,不算是新来的郡王。这人是个狠角色,在这里蛰伏这么久,一朝就翻了天。”

    老的声音:“以我看人的经验,这才刚开始哩。”

    小的声音:“既然是狠角,要不然我们搬走算了,省得成日在这里提心吊胆。”

    老的声音:“他虽然是狠角,但不曾伤害百姓一分一毫,想来应当不打紧。”

    小的声音:“话是这么说,您没瞧见他这段时间打土匪打得有多狠,菜市场那边血泥都厚了一寸。”

    接下来这两个声音一直在争论,究竟要不要搬离此地。

    他们说的内容有很多,将搬不搬的优势与劣势反复拿出来对比。

    郁徵听他们的谈吐,他们应当不是那等没学识的人。

    郁徵躺在床上听了半日,听他们没重点地争论,实在听不下去。

    明日还要骑马,今日必须得好好休息。

    意识到这点之后,郁徵又醒了,在他清醒的那一瞬间,那个声音好像就消失不见了。

    说好像,因为他总有股幻觉,耳朵里似乎还嗡嗡作响。

    在他醒来的一刹那,纪衡约也坐了起来,机警地按着腰间的刀,问他:“殿下?”

    郁徵披上衣服说道:“今日这事恐怕不同寻常,你带人与我一起下去看看。”

    纪衡约二话不说,整理好衣裳。

    他们带了一队侍卫从房子的侧面走下去。

    现在已经到了下半夜,整座客栈都很安静,只是能偶尔听见远远传来的狗叫声与鸡鸣声。

    他们提着灯笼往下走,灯笼昏黄的光芒照亮脚下一丈来宽的地方。

    天上没有月亮,倒是有星星。

    人的眼睛适应了黑暗之后,能看见院子里长出来的树与黑黢黢的屋檐。

    纪衡约提着灯笼走在最前面,郁徵跟在他后面,侍卫们则包围着郁徵。

    这大半夜出来找说话的人实在有些令人惊悚,何况刚刚他们已经出来找过了一次,什么都没有发现。

    郁徵走到他房间正下方的位置。

    他房间正下方是一个大厅,应当是客栈主人家的客厅,厅里摆着一些大圆桌,想必平时会有人过来办宴席吃饭。

    这个大厅开了两扇门,一扇前门,一扇后门。

    前门通向大路,后门则通向主人家的院子,好像是后厨。

    纪衡约和郁徵在大厅里转了一圈,没听到人说话的声音。

    纪衡约看向郁徵,等他拿主意。

    郁徵说道:“去后院看看。”

    纪衡约的头皮一下就麻了,他们站在这里已经能清楚地感觉到后面并没有人。

    不仅没有人,估计连耗子都没有。

    郁徵道:“走吧,都警醒一些。”

    大家听了,只好跟着他往前走。

    后院连接着后厨,里面放了石磨,水缸,切菜台,柴火等很多杂物。

    这个后院甚至种了一些葱和韭菜。

    这里什么都有,就是没有人。

    侍卫们提着灯笼一点一点照过去,没有发现任何可能藏着人的痕迹。

    郁徵走到了大水缸前。

    这家客栈放的水缸可能为了救火和用水,一口气摆了三个大水缸,品字型在一角放着。

    水缸里没有藏人,这些水很清澈,他们的灯笼照过去一眼就可以看到底。

    水缸里除了有两尾鱼之外,什么都没有。

    纪衡约按在刀上的手放松了些:“殿下,我们去别处看看。”

    郁徵道:“不用去别处了,说话的就是这两尾鱼。”

    纪衡约咬紧牙关,脸上的神色没怎么变化,身后几个侍卫倒吓得头皮都要麻了:“殿,殿下?”

    纪衡约道:“那我们把这两尾鱼捞出来?”

    他说着话的时候,两尾鱼突然在水缸里挣扎起来,似乎想跳出水缸逃跑。

    纪衡约眼疾手快,拿起旁边的木盖子,咣一声盖到水缸上,又死死压住。

    郁徵对水缸里的鱼道:“二位别紧张,没打算对你们做些什么,只是想跟你们聊聊。”

    水缸里安安静静,好像什么都没发生。

    郁徵轻踹了水缸一脚,眯起眼睛:“我不相信你们在我耳边说话,单纯就是为了聊天。有什么话你们不妨现在说吧。”

    纪衡约目光一闪:“殿下,他们不愿意说我去拿渔网过来,他们就老实了。”

    “我说。”水缸里突然传来沉闷的声音。

    郁徵听这个声音感觉很耳熟,正是那个年少一点的声音。

    那声音说道:“我们兄弟两个只不过在这里聊天,确实没有冒犯殿下的意思,也不知道殿下能听见。”

    郁徵:“哦?”

    小的声音直接哆嗦了一下,结结巴巴道:“是,是真的,我,我发誓。”

    老的声音也道:“我们兄弟平日里也会聊天,因晚上睡不着才闲聊,打扰殿下了,实在抱歉。”

    郁徵:“这么说来,你们是无意之失?”

    小的声音:“对对对,请殿下原谅则个,我们保证不说话了。”

    郁徵:“听你们聊天,你们也不像是普通的鱼。既然这样,你们为什么待在普通的水缸里?有什么目的尽早招来?”

    老的声音:“殿下误会了我们休息,无意需要在红尘中历练,只是我们兄弟二人都还不能化形,也没有办法以人身去红尘之中,只能出此下策。”

    郁徵:“要在红尘中历练,你们就待在水缸之中,不怕被人捞起来做成红烧鱼?”

    老的声音:“我们敢出来,自然有一定的自保手段,只不过殿下一身功德金光与帝星之气,我们的自保手段在殿下面前也用不出来。”

    郁徵沉吟。

    两条鱼似乎怕他真的会做出什么,在水缸中游来游去,很明显紧张了起来。

    老的声音说道:“殿下有明君之相,我这里有个养鱼的方子,愿意献给殿下。”

    郁徵:“哦,先说说是什么养鱼的方子。”

    老的声音:“鱼与鱼也不同,有的鱼长得特别快,一年能长到好几斤,有的鱼长得特别慢,十年都未必能长到一斤。我要给殿下这个养鱼的方子,第一步就是找鱼苗。”

    老的声音说道:“此时正是春季万物萌发的时候,临津县松泽湖有一种长不过一寸,背部带黄色,腹部发红的鱼苗,这种鱼一年可以长到五六斤。”

    老的声音:“殿下若是令人捞了这种鱼来养,一年之内大家就不愁吃肉了。”

    郁徵:“继续。”

    老的声音:“这种鱼不仅长得特别快,还特别能生,只要一个池塘里养了这种鱼,往后十年八年都不会缺鱼吃。”

    老的声音:“因为这种鱼实在太过贱滥,东海龙王令其不得出松泽湖,出了松泽湖,可能就没有其他鱼类生长的空间。”

    老的声音:“殿下若是趁东海龙王没有听到消息,今夜连夜去捞这种鱼,明早太阳出来之前把这种鱼放到其他池塘,它慢慢就能繁衍起来。”

    老的声音:“等这种鱼养好了,本地百姓肯定不会缺肉吃。”

    老的声音说得又快又急,其他人都没来得及插话。

    小的声音只来得及在边上拼命道:“对对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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