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第 70 章
苍越自己给不结血契找了个完美的理由, 心里也就没那么久纠结了。
他与景月衫拜别归元宗的长辈后,便要与她踏上来时的仙舟。
景月衫最后看了一眼景乐章,眼中尽是不舍,
今日一别,不知何时还能再见。
景乐章依旧笑吟吟的看着她, 只是眉眼中的生机更衰败了几分。
景月衫挺直了胸膛, 握紧了苍越的手, 朝母亲露出一抹灿烂的笑容, 以此展示她会过的幸福, 让母亲不要有后顾之忧。
随后, 两人在众人的恭贺中踏上了那座华丽的仙舟。
仙舟内布置的一团喜庆, 仙鹤的啼鸣在耳旁响起, 随着一阵几不可闻的颠簸,仙舟已然升至了万丈高空。
陡然间只有两个人在一起,苍越不知怎么竟有些紧张, 一时都不知道说什么好。
俩人沉默着坐在仙舟中, 气氛竟然变得有些尴尬。
最终还是景月衫忍不住了, “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你怎么了?怎么不说话?”
苍越这才回过神来, 转过头目光炯炯的看她,“我感觉这一切好像不是真的……”
景月衫忍着笑问:“怎么就不是真的了?”
苍越喃喃自语, “你竟然真的乖乖等我来接你,真的没有逃婚……”
景月衫:“……”
她之间搞出的那场闹剧竟然给他造成那么大的心理阴影?
原本这事早就翻篇了,没想到余威还能波及到现在。
景月衫有些心虚了,温声道:“我不是好好在这嘛,快别瞎想了。”
苍越眼中的光亮越来越亮,握她手的力道越来越近,语气得意的道:“这下你可跑不掉了。”
景月衫温声道:“对对对, 我们以后要一直在一起的。”
这话刚说完她就感觉有些头皮发麻,怎么她之前是下界仙君的落跑小娇妻嘛?
这样一想,她禁不住恶寒的浑身抖了一下。
“怎么?”
苍越第一时间发现了她的不对,紧张的凑了过来。
这女人不
会又在骗他吧?
他眼中浓浓的不信任让景月衫顿时无语凝噎。
“我没事,就是有点紧张。”
苍越放松了些许,安慰她,“太虚元府的长辈都很好相处,不用那么紧张。”
然后他语气顿了顿,又道:“我们成婚后可以在太虚元府和归元宗轮流住住,你不用担心不适应新环境。”
景月衫笑了,深觉自己这是什么福气,未来老公那么体贴。
“我两边都不想常住。”景月衫看着他慢吞吞的道:“以往的日子过的太过烦闷,我想在修仙界各处走走。”
打一来到这个世界,景月衫就好像一个上个发条的时钟一样,一刻也没有过停息。
修仙界那么大,她却从来没有好好用心去看看。
眼下时间那么紧迫,她若是再不好好看看这大好河山,真是死也不甘心。
苍越一口答应她,“当然可以。”
只要他们两人在一起,住在哪里不一样呢?
俩人对视笑了起来,气氛都变的暧昧起来。
眼见苍越的脸越凑越近,身下的仙舟却又传来一阵颠簸,太虚元府到了。
苍越的神色有些懊恼,景月衫却又笑出了声。
“走吧。”她拉着苍越站了起来,起身踏入了早已布置好的大殿之中。
茂勋道尊早已经在大殿正前方等着他们了,两边的宾客发出了齐声恭贺。
“好一对璧人!”
“恭贺新婚大喜!”
与归元宗相同的的热闹场景再一次在太虚元府上演。
景月衫眉眼带笑,与苍越十指相扣,缓缓走到了大殿中央。
苍越的父母早已不在了,高坐上方的长辈便只剩下茂勋道尊。
茂勋道尊一手将苍越带大,在苍越心中是如师如父的人,自然能在婚礼上高居上座接受他俩的行礼。
茂勋道尊对苍越的爱护着实真心,景月衫身为苍越的道侣,自然对他心生敬意。
一直操心的孩子今日可算是成婚了,茂勋道尊眼中的笑意掩都掩不住。
“好好好,望尔等永结同
心相伴至千年万年。”
在太虚元府再次敬拜了高堂和天地后,俩人伴随着礼乐和众人的欢呼,踏上了红鸾鸟拉来的彩车之中。
在一片喜气洋洋的氛围下回到了清怀峰。
这里同样布置的一团喜庆,刚一落地,阵灵就扑了上来。
“你们可算是来了。”
景月衫看到他今日的模样,眼中有些惊奇,“你怎么也打扮成这样?”
阵灵也穿了一身大红衣裳,额心甚至还点了个红点,配上他白胖的脸颊,瞧着喜庆极了。
“欸。”阵灵挺了挺小胸脯,“毕竟今日大喜,我也就应个景。”
景月衫笑了,夸赞他,“好看!”
阵灵脸上的表情更得意了。
苍越看了他一眼,语带深意,“你该去自己玩了。”
阵灵秒懂,一蹦老高的跑远了,“今天好多人给你送礼,我去看看都送了什么。”
一天折腾下来,如今太阳已经沉入了地底,接班的月亮挂上了树梢,正是春宵一刻值千金。
苍越拉着她的手,慢慢向前走了起来,他速度越来越快,俩人眨眼间已经走进了满目通红的喜房内。
景月衫只觉一阵天旋地转,下一秒她便与苍越一起扑倒在柔软的床榻之上。
桂圆花生红枣随着两人的动作不断的从榻上掉落到地板上,发出细细碎碎的声响。
修仙人士虽说看着脱俗,婚礼时的一些习俗还是与凡人相同,床上的花生红枣就验证了这一点。
柔和的月光石在头顶散发出温润的光芒,将眼前的一切都罩上了一层朦胧的滤镜,让人看着看着心就醉了。
苍越将头埋在她颈边轻笑,“你终于嫁给我了。”
景月衫觉得耳垂有些发痒,但是身子却变得懒洋洋的,根本就不想动弹。
俩人安静的躺了一会,苍越却忽然起身。
下一秒他拿着两个酒杯走了过来,眼睛亮晶晶的道:“来,我们还没喝合卺酒。”
这些仪式在修仙界其实都可有可无,然而景月衫看他正在兴头上,自然愿
意配合。
酒倒满杯,俩人四目对视,情不自禁的都笑了,然后举杯一饮而尽。
合卺酒喝了,下面是不是要做点别的了,景月衫有一搭没一搭的想着。
谁料苍越又掏出了个玉匣,“你可还记得这个?”
景月衫一脸迷茫的看了半天才终于想了起来,“这是舅舅交给你的父亲的遗物?”
苍越点点头,眉眼间尽是笑意,“就是当初灵远舅舅给我的玉匣。”
景月衫不禁有些感慨,当初虞灵远将此物给他们时,说是只有他们夫妻心神相依的时候,共同施法结印,才能打开此匣。
那时候俩人都笼罩在即将情断的惆怅思绪里,哪里还顾得上这个?
如今既然已经大婚了,正好打开看看苍风都给苍越留下了什么。
两人都来了兴致,一手紧握着对方,一手在上空翻飞结印。
开启玉匣的封印并不难,只要俩人齐心结印便可完成。
两人的动作惊人的一致,手指在空中轻点,金色的符文在空中闪耀,一笔一划的逐渐成型。
不过片刻,金光在眼前蓦然大亮,金色的符文缓缓没入玉匣之中,只听“咔嚓”一声清脆的响声,玉匣上的封印破碎了。
景月衫脸上露出笑容,“快打开看看。”
苍越亦是一脸期待,正要伸手打开玉匣,面前却忽然飘来一个光点。
景月衫一愣,“竟在这个时候找我?”现在洞房花烛夜啊,到底发生了什么大事?
然而既然有人寻来,指不定是什么重要的事,景月衫只得打开了面前的光点。
发光的文字跳跃着出现在二人面前,景月衫一字一句阅读完后,蓦然站起了身。
姜修然竟然跟苍越一样,自降修为归降下界!
这道讯息是华池道尊加急发出的,将目前的情况说了个大概。
景乐章在仪式结束后立刻将洞府封闭在虚空之中,如今已然在闭死关了。
姜修然却在这个时候回归了下界,已经见不到景乐章了。
华池道尊的信息没有明说,
但是字里行间的意思就是姜修然如今的情况可能不是很好。
苍越当日自降修为回归下界时便深受重伤,他甚至不敢第一时间让景月衫知道他已经回来的消息。直至养了好几个月稍稍恢复了些许,才放出消息让景月衫找过来。
饶是已经休养了好几个月,苍越的伤势依旧没有好全,现在依旧只是恢复了五六分,想完全恢复估计得再好好养一年半载。
姜修然刚刚飞升上界,修为还没稳固下来就重新归降下界,受的伤只会比苍越更重。
景月衫一时心中有些慌乱,她愧疚的看着苍越,“我可能要……”我可能要在新婚之夜离开了,得回去看看亲爹咋样了啊。
苍越立马认同的点头,握住她的手道:“我陪你一起去。”
景月衫心中一暖,下意识的拒绝,“我一个人去就好了,不用麻烦你……”
苍越的脸色沉了下来,“我们夫妻一体,你父亲就是我父亲,出了那么大的事我不过去像话吗?”
景月衫顿时恍然大悟,差点忘了他们已经成婚了,苍越已经跟她成了一家人,这种时候去看看老丈人当然是应该的。
“好,我们快走。”
俩人的意见达成一致,说走就要走了。
临走前,苍越还不忘将已经开封的玉匣收进了袖中。
先办正事,有空再看里面是什么吧,苍越心想。
太虚元府与归元宗之间的距离不近,然而凭借两人如今的修为,全力奔赴之下,不过片刻后便到了归元宗。
守门的弟子见到一身喜服的景月衫和苍越,脸上的表情惊讶极了。
这是怎么了,新婚之夜带着道侣回娘家了?
姜修然骤然下界,知晓的人必定不会很多。景月衫来不及解释什么,带着苍越直扑丘定峰。
到了姜修然的住处时,华池道尊和宗门其他长老都在此处,各个都唉声叹气的。
景月衫心中一沉,走到华池道尊面前,问:“掌门,我父亲如何了?”
华池道尊的脸色也很不好,
“他自降修为归降下界,身受重伤,不躺个几十年是好不了了。”
景月衫大惊,失声道:“怎么会那么严重?”
她看看了一旁的苍越,又道:“明明阿越也是如此,他再修养几个月就好了啊……”怎么亲爹就要躺那么久?
华池道尊接着叹气,“他飞升度的的天雷是灭杀天雷,本就给身体留下了隐患,又修行不稳强行下界,自然就更严重了。”
景月衫呆住,眼中酸涩了起来,原来还是因为自己……
“他应该醒了,你们进去吧。”
苍越握住景月衫的手,语气沉稳:“父亲定然希望看到我们好,你别太自责了。”
景月衫深吸一口气,将心头的酸涩强行压了下去,“我们进去吧。”
姜修然的住处非常空旷,与景乐章的奢华做派显然是两个极端。
景月衫以前认为父母之间的感情大概就是场糊涂账,很难说会有多么深的情感。
现在看来是她错了,父母之间的爱情分明惊人的真挚。
不然也不会一个心境出现漏洞,一个甘愿归降下界。
姜修然曾经不止一次惋惜她退掉与苍越的婚事,主要是可惜景月衫放弃了飞升上界的机会。
可见上界在姜修然心里是正面的形象,他总该不会是因为要找寻真正的上界才归降下界的吧?
那他今日这样做更多的原因就是为了景乐章了,这一点景月衫着实震惊。
姜修然躺在繁复的法阵中,瞧着便是一副气若游丝的模样,听到两人的脚步声后,他缓缓睁开了眼,“月儿和阿越来了。”
“父亲。”景月衫和苍越齐声道。
“来。”姜修然伸手招呼他们。
俩人走到了姜修然榻前,蹲下了身子。
姜修然摸了摸景月衫的头发,语气中带着丝感叹,“成婚了,是大人了。”
“父亲。”景月衫语带哽咽,“你为何如此?”
姜修然转过头,目光看向上空,过了好一会才回答:“大概是因为上界并没有我想象中那么
美好吧……”
曾经他明明知道上界是虚假的,却还是拼命给自己洗脑,告诉自己那已经是修士最好的归宿。
然而他内心深处到底还是不甘的,因此迟迟耗着不肯飞升,日子过得越来越久他都要放弃这种坚持了,却遇到了景乐章。
姜修然从来没见过这种女人,她不正经到令人唾弃,却偏偏深深印在他的心里,叫他无论无何也无法忘怀。
于是留在下界的理由又多了一个,久而久之,连他自己也分不清自己心中的坚持到底是为何了……
直至迫不得已飞升了上界,姜修然却并没有任何欢喜。上界的仙君们他都见了一面,心中却越发的怅然若失。
上界不是仙界,这里的人也不是仙君。久居于此不是他想要的人生,更何况下界还有他牵挂的人……
只是他到底是晚了一步,还是没见到那人一面。
不过不要紧,以景乐章的心性,她迟早能参破心障出关。
至于姜修然自己,自然是要重新修炼,争取得成真正的大道。
他心中想了很多很多,然而这些并不方便同女儿说,只得意有所指的道:“阿越为何下界,我便是为何下界。”
苍越少年心性,必然也是无法忍受在上界坐牢,这才归降下界。
如今仙魔两界已然开通,正是修炼的大好时机,苍越做此选择,姜修然原本是不理解的。
然而他自己上去走了一圈,却是能明白苍越为何这样做了。
上界,真的就是个牢笼。
景月衫的心绪已然平稳了一些,她深呼了口气,道:“女儿不孝,若非不是为我挡天雷,父亲也不会受那么重……”
“说什么呢?!”姜修然不客气的打断她的话,“你自幼不在我身边长大,我并没有尽到父亲的责任,这样做也不够弥补万一。”
景月衫摇摇头,“父亲为我做的已经足够了,实在不欠我的。”
记忆中的景月衫虽然与姜修然关系疏远,但是物质上却从来不缺,姜修然已经给
了她能给的一切。
再加上一份付出一分回报,景月衫跟着母亲长大,自然与母亲的感情更亲近,与父亲却要差很多。
以前的景月衫虽因为看不惯景乐章修行风月道而老是跟母亲闹矛盾,但是打心眼里还是与母亲感情更深的,父亲在心里就是背景板。
现在景月衫同样是对母亲亲近,对父亲只是恭敬。然而姜修然却为她做到如此,她自然心生愧疚。
姜修然却毫不在意,“这是我认为该做的事,你实在不必自责。”
说着他看了看苍越,“小子,你娶了我女儿,可要好好待她。”
苍越的表情恭敬起来,“父亲放心,我必会待她好。”
以前景月衫闹着要跟苍越退婚的时候,姜修然怎么看苍越怎么好,深觉自家女儿放着这么个金龟婿不要,简直不识好歹。
现在他俩真的成婚了,姜修然的心情莫名就微妙了起来,看苍越都觉得不那么顺眼了。
病歪歪的小白脸,什么时候伤才能好。
我女儿短时间内连跃三级,修为大成指日可待,他现在也就勉强配得上吧……
苍越敏锐的察觉到了姜修然看他目光的不对劲,心里不禁一紧。
景月衫适时的握紧了苍越的手,语气坚定的表态,“父亲放心,我们会过的幸福的!”
姜修然又死死盯了苍越一会,才轻轻“唔”了一声,然后挥挥衣袖。
“你先出去,我跟月儿说会话。”
苍越赶紧站起身,躬身行了一礼后转身离去。
直至他的身影消失在门外,姜修然才冷哼了一声。
“连提亲都没来,这么容易就让他娶了你,便宜这小子了。”
景月衫一脸黑线,心道父亲大人难道忘了他飞升时一脸欣慰的说苍越是个可托付之人了吗?
她与苍越的婚礼举行的那么仓促主要是为了景乐章,想在景乐章闭关之前将事了给办了,了却她一桩心事。
事情赶得急,自然就省略了很多流程,当时姜修然已经在上界了,自然什么也没
参与上。
姜修然想到了什么,叹息,“罢了,只要他对你好就行了……”
“你也不用担心你母亲,她对这种事一向看的最开,纵使一时钻了牛角尖也能很快想通,她那样的人最不会给自己找不痛快……”
“你母亲虽然暂时出不来了,但是我已经回了下界,月儿不是没有依靠的人,日后他若是对你不好,一定要跟爹爹说,咱不稀罕他……”
姜修然絮絮叨叨的说了很多,大多是让她放心,他会给她依靠的话。
景月衫心中暖暖,父亲明明自己心里也不好受,却担心她因为见不到母亲心情低落,一直温声安慰她。
耐心的听父亲说完,景月衫笑着点点头,“好,阿越日后若是欺负我,我必要告诉父亲将他打成猪头!”
姜修然笑了,脸色却越发的苍白了几分,瞧着便是精力不济的样子。
景月衫连忙道:“父亲先好好修养,我改日再来看你。”
姜修然点点头,温声道:“你们回去吧,近些日子不用来了,我在法阵中会昏睡过去,来了也白来。”
景月衫又说了几句,看着姜修然安然的躺在启动的法阵中后,这才转身离去。
门口的苍越背对着她不知道在看什么,连景月衫走近了都没发现。
“阿越。”景月衫走上前拍了拍他,“在看什么?”
苍越手速极快的将一个玉匣收了回去,语气淡淡的道:“没什么。”
“你在看父亲留给你的遗物?”景月衫来了兴致,“里面有什么?”
苍越的表情忽然变得很不对劲,眼中有压制不了的怒意,过了好一会他的心绪才平复了下来,语气很重的道:“真的没什么,就是一些嘱咐我的话。”
景月衫无语,可是你的表情分明就是很有些什么。
苍越定定的看着她,眼神忽然变得幽暗了起来,“现在可是新婚之夜,不用管不相干的人到底说了什么。”
景月衫一惊,下一秒眼前一花,她已经身处清灵峰中。
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