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第 56 章
荒诞的日子过了几天后, 苍越经脉内的魔气已经融合的差不多了,饶是再想跟景月衫多待一段时间,也容不得他了。
二人退了那座温馨的小院, 与邻居大姐告别后, 来到了松绥城外她醒来的地方。
苍越长袖一挥放出阵灵。
“找找看结界在哪里。”
阵灵叉腰道:“此行你欠我太多了……”
他话还没说完, 就被苍越一个凉凉的眼神给瞥了回去。
仔细探索了一下后, 他伸手指向一个方向,“在那里。”
景月衫精神一震, 朝着阵灵指明的走去,伸手一指, 魔气从指尖源源不断的涌出。
泛着金光的繁复结界缓缓出现在眼前,景月衫高兴的招呼苍越, “快来,我们可以回去了。”
苍越心里是很不情愿的,一回到修仙界,就意味着最终抉择的时候到了,若是景月衫依旧不愿随他去上界,两人将要面对的就是两界分隔。
即使黎昕魔君说了修成真正的大道就可打通通天之路, 可是谁知道他与景月衫什么时候能得成大道呢。
他对自己是有信心的,毕竟这一路的修行就非常顺遂, 可是他修炼太快的话,景月衫跟不上怎么办,到时不还是要两界相隔……
苍越第一次那么痛恨自己修炼速度太快了。( ╯□╰ )
“你怎么还不过来?”景月衫奇怪的问。
阵灵在一旁大笑, “他怕回去了你就把他甩了。”
“你给我闭嘴!”苍越恼羞成怒的瞪阵灵。
“嘁。”阵灵鼻孔都要得瑟的朝天了,“我现在身怀灵魔两气,你对付不了我,我才不怕你!”
苍越呵呵一笑, 指尖有青色的火焰在闪动,“你是不是忘了你的阵核还在我这?”
“啊!”阵灵尖叫一声,“算你狠!”
说着他便气呼呼的转过身,不想在再理苍越了,他一会就等着看这大傻逼怎么被甩的好了。
景月衫闻言却将笑意收了起来,她沉默了一会,向他伸出手,道:“走吧。”
她竟然没有反驳阵灵的话
,苍越的心阵阵下沉。
他定定的看着她,却发现景月衫的眼神没有丝毫的闪躲。
景月衫再次向他伸了伸手,“该走了。”
他们要离开魔界了,此行出门历练已经大有收获,景月衫该回宗门处理此事,苍越也该回到他应有的生活轨迹上去了。
他们俩就像两条相交线,在短暂的接触后,就要桥归桥路归路,各走各的道了。
苍越显然不愿接受这样的结果,然而他发现景月衫竟然依旧一脸平静,眼中没有一丝一毫的不舍。
难道之前他们那些缠绵的过往,在景月衫心里都是一文不值吗?
她与他一起纵情的时刻可不是这样的,怎么下了床就不认账了?
苍越心中的挫败越来越大,赌气不去牵景月衫伸过来的手。
两人僵持了一会,景月衫叹了口气,走上前握住了他的手。
“时间到了,自然就该走了,这是我们谁也没法逃避的事实。”
苍越气的神色冷厉起来,面无表情的一句话也不说。
景月衫没再多说什么,招呼阵灵钻回苍越的袖子中,然后一手拉着他,一手掐指结印,面前的结界顿时金光大起。
在金光要将他们反弹的瞬间,景月衫骤然逆转经脉运转灵气,原本要将他们的反弹出去的力量立马往里回缩,将二人猛地吸入了结界之内。
两人陷入了一个不停翻滚的甬道,这次与上次魔气逐渐浓郁不同是,周围的魔气在降低,灵气逐渐变得浓郁,俩人因此一直保持清醒。
很快周围的颠簸便停止了,他们被甩在了一座山谷内。
景月衫踉跄了一下,撞到了苍越的怀里。
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她心中产生了浓浓的眷恋,因此身体竟停顿了一下,没有立马从他的怀抱离开。
这样下去不行,之前的黏黏糊糊已经够了,从现在开始再不能对他如此留恋,否则对俩人都不好。
景月衫深吸了一口气,想站直身子,然而下一秒一股力道将她紧紧压在苍越的胸膛上,让她一丝一毫都不得动弹。
“你……”苍越的声音变得有些沙哑,“你能不能……”能不能不要离开我,你明明答应过我的。
景月衫的眼眶有了丝酸涩,她极力将那股酸涩压下去,努力让语气保持平稳,“仙君……”
“仙君先放开我。”
苍越闻言反而将她抱得更紧了,“我绝不……”我绝不会放开你。
可是他又能怎么办呢,景月衫实在不愿意,他难道还真要将她打晕抢回上界吗?
思虑至此,苍越心中猛一发狠,大不了真就这么干了,景月衫要是真的生气吗,他可以小意哄着,十年百年,她总有一日会原谅他的。
然而他看到了景月衫略带紧张的眼睛,那双眼睛中带着一丝防备与害怕,宛若一根尖利的针狠狠扎在苍越的心上。
他努力了那么久,难道最终结果就是让她害怕他防备他吗?
苍越心中的挫败越来越深,最终狠狠闭了闭眼睛。
“你放心……”他闷闷的说,“我……”
“阿越!”
苍越话还没说完,就被一道熟悉的声音打断。
虞灵远自远处飞奔而来,“阿越你没事太好了!”
苍越松开了景月衫,俩人赶紧整理衣衫站站好。
“舅舅。”
虞灵远高兴的跑了过来,狠狠的抱住了苍越。
“你们前些日子忽然失踪,可把我们急坏了!到底跑哪里去了?”
虞灵远的焦急不似作伪,难道灵族真的不知晓托月谷下面就是相隔仙魔两界的通道?
苍越的理智回笼了,他看了景月衫一眼,转头对虞灵远道:“此事说来话长,我们先回去再说。”
虞灵远看了看两人的神色,点了点头。
三人再次回到灵族居住的结界内,找到了大祭司宗珂所在的树屋。
宗珂见到他们很是惊讶,连声问:“你们去了哪里?找你们找了好久。”
苍越微微一笑,略去一些不方便透露的事后,将托月谷下隐藏隔绝仙魔两界结界的事尽数托出。
说完他建议道:“此事我必要上报宗门,灵族若不愿被外
人打扰,恐怕需要搬离此地了。”
虞灵远听了一脸震惊,宗珂却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惊讶,甚至她的眼中还出现了一丝了然。
苍越心中一沉,出声问:“大祭司早就知晓托月谷地下的秘密?”
宗珂叹了口气,“灵族在此守候的上万年,终于等到结界出现破损的这一天,只不过等两界彻底开通,又不知道要过多久。”
苍越沉默了一会,又问,“大祭司,上古时期是否就是灵气魔气混淆在一起?”
宗珂点点头,沉声道:“没错,灵魔两气密不可分,缺少任意一样修为都不可能大成。灵族同样也只适应灵魔两气混淆的环境,因此才搬来此处,世世代代的守护着结界,期待两界相通的那一日!”
她的说法与他们在魔界得知的信息相吻合,苍越心中对兼修魔道的信念越发的坚定。
景月衫察觉到不对,出声问:“我们在魔界得知,结界在修仙界这边极易打破,现如今魔界已然将结界磨开了一个破口,灵族既然知晓结界的位置,为何不直接将结界打破?”
灵族因灵气衰竭而衰落,自然无比渴望仙魔两界早日开通,那么为何白白守护那么多年而不行动?
宗珂语气中的叹息之意更重了,“非我族不愿,而是不能……”
“自仙魔大战之后,修仙界的灵气一日不如一日,在此环境下灵族自然也在逐渐衰败,等到发现结界的时候,我族已经衰败到竭尽全力也无法打破结界了。”
“至于寻求修仙界众宗门的帮助……”
宗珂苦笑,“当初就是他们默认门下子弟肆意勾搭我族女子,才导致我族避世而居,若是被他们发现我们的所在之处,怕是又一场无法解决的纠纷……”
“再说,以修仙界对魔族的排斥,他们也不会相信我族的话。”
景月衫点头表示理解,灵族为了自保只得这样做。
魔族在修仙界一直是反派形象,景月衫若不是经历了那么多事,也不会相信当年仙魔大战的真相竟是如此的不堪,眼下要说服宗门联合各个门派开
通结界都显得没那么容易。
事情已经说开了,苍越和景月衫都准备告辞离开了,哪知宗珂又放出大瓜。
“我族因灵魔两气分离而衰弱,因此每年的盈月之期都选出一对情侣前往托月谷,就是期待能生下在胎里便可以接受魔气的孩子,这样的孩子可同时接受灵魔两气,有助于修行,你们俩有好消息吗?”
宗珂期待的看着他们。
景月衫&苍越:“……”
苍越耳根情不自禁的红了,说话也有些不利索,“没……没有,大祭司,我母亲虽是灵族,可我并没有继承灵族血脉……”
爹妈都不是灵族,哪可能生出具有灵族血脉的孩子?
宗珂语气和蔼,嗔怪的看了虞灵远一眼,“你没跟孩子说这个?”
虞灵远一脸窘迫,“还没来得及说……”
宗珂看向苍越,“即使你并没有继承到母亲的血脉,然而你的亲生母亲毕竟是灵族,你日后的血脉极有可能出现返祖现象,因此你们也是有很大几率生出带有灵族血脉的孩子的。”
原来如此,景月衫满脸窘迫,然而距离他们前往托月谷这才几日,有了也看不出来吧?
这个念头一起就把她吓一跳,难道她还真的期待与苍越有孩子吗?还是算了吧,俩人以后就是长时间两界相隔的各过各的,孩子跟了谁都不好。
苍越不知想到了什么,脸色也是几经转变。
过了好一会他才轻轻道:“我也希望以后的孩儿有灵族血脉。”
那样一出生就有漫长的寿命,可以长长久久的陪伴在自己身边。
景月衫又沉默了,半晌没有回话。
宗珂敏锐的发现了两人的不对劲,识趣的没有再问下去,将话题扭转了回来。
“既然你们决定要告知宗门结界的事,我族就要准备着手搬家了,愿你等为我族保守秘密,切不可对外人言我等的位置。”
灵族是苍越的母族,他自然是一口答应。
景月衫也是满口附和。
向宗珂辞别后,几人回到了虞灵远的树屋里。
虞灵远叫住苍越,拿
出一个玉匣子递给他。
“这是你父亲留给你的遗物,他说等你带着新妇前来祭拜他时再给你。”
苍越愕然,万万没想到父亲还给他留了东西,他伸手接过匣子,想打开却发现上面刻下了严厉的禁制。
“你父亲说,只有你们夫妻心神相依的时候,共同施法结印,才能打开此匣。”
苍越又沉默了,看景月衫这个样子,此匣子一时半会是打不开了。他倒是可以强行冲破禁制,然而毕竟父亲有遗言在前,景月衫如此态度,他顿时觉得意兴阑珊,草草将匣子收下后却沉默不言。
景月衫也是一脸尴尬,只觉苍风道尊修推衍之道修的有些神神叨叨的了。
他们二人之前气氛的微妙,虞灵远看的明明白白的,然而夫妻之间的事,外人怎能说的通呢?
“舅舅不知道你们经历了什么,只能跟你们说一句话,夫妻之间遇到任何事,只要心在一起,那么一切困难都不是困难。”
苍越内心微讪,心在一起?他倒是想跟景月衫心贴心,人家根本不肯啊,到头来他的一腔痴情还是错付了。
景月衫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能沉默应对。
他们自己没想通,别人说什么也不顶用,虞灵远叹了口气,对苍越道,“你收下我的神识印记,以后好方便联系。”
苍越点头,俩人互通了神识印记。
再三拜别后,景月衫与苍越走出了灵族所居住的结界。
方一踏出结界,晴空中便蓦然炸起一声惊雷,苍越的胸口越发的抽痛。
他捂着胸口看天,是天道在提醒他立马离开下界,否则天地法则将强行将他抹杀。
难道此次下界之行,终究是一场空吗?
苍越看向景月衫,做出最后的努力,“你可愿现在与我成婚,从此生死与共,寿元同享?”
他到底是问出来了,这些时日的无数次试探终于在此刻要向她要个最终的回答。
景月衫抬眸看他,面色是一如既往的坚决。
“我不愿。”
果真如此!
他之前做的一切都成了个
笑话!
“你!”他欺身上前,神色冷厉,语气中饱含了无穷的愤怒。
“你难道就不能为了我做出这一点牺牲吗?”
景月衫不避不闪,抬头直直的对视着他的眼睛。
“这一点牺牲?”她轻笑出声,“我若是做出了这一点牺牲,才是将我们的感情彻底倾覆。”
“你又要强词夺理……”苍越眼睛仿若要喷火。
“你就是不信任我,不想将一切都寄托在我身上,难道我这段时间的表现还不够让你放心的吗?”
景月衫语气依旧不急不缓,“你错了,我不止不放心你,我还不放心我自己。”
“仙君可知你到底喜欢我什么?”
苍越怒气不减,“我喜欢你什么?我自然喜欢你的全部,你的一切我都喜欢,只除了你的倔强!”
景月衫笑着点头,“如果不倔强,那就不是真正的我。仙君喜欢的就是现在的我,喜欢真实的我,那你便知道那样的我是必然会做出如今的选择。”
“我若是随你去上界,地位相悬巨大的情况下,我总有一天会不再像现在的我。我会变,仙君会失望,到那时我们这段感情才是彻底走向了消亡。”
苍越皱眉,想反驳她,说如论她变成什么样他都会一如既往的爱她。
然而看着景月衫清醒而自信的眼神,他突然就说不出口了,若是这样闪着光亮的眼有朝一日熄灭了,他真的还能像如今这般对她情深意切吗?
不,有他在的一天,绝不会让她的眼睛失去光亮,苍越赌气的想。
“说来说去,你还是不愿意。”
景月衫语气叹息,“我若是愿意了,恐怕道心崩溃,一身修为将再无寸进。”
将一身荣辱寄托他人,景月衫的自尊心不允许自己这么做,若真的如此,她哪里还能坚定道心一往无前?
她刚来这个世界的时候,只想改变自己早死的命运,然后做一个快乐的修二代享受人生。
然而命运无常,偏偏让她遇到了那么多事,逼得她只得将咸鱼的心态扔掉,就地雄起。
老
实说她也想愉快的享受人生,与苍越在一起及时行乐,可是她不能!
头悬生死利刃,她必须抓紧时间赶快修炼至修为大成,若是依靠苍越走了捷径,她心态迟早要崩!
到时不只是感情保不住,估计修为也会因心态问题停滞不前,到最后连命都保不住了!
道侣间的寿命共享只能保住她不因生老病死而陨落,可保不了她经脉内乱窜的魔息啊。
综上所述,她留在下界争取在最短时间修至修为大成才是目前最优解。
心中转了无数个念头,正待景月衫斟酌着怎么说服苍越时,一抬头却看到他一双眼睛中充满了伤心与无奈。
任是她说的天花乱坠,摆在眼前的分离却是无可避免的了,并且今日一别,下次相见不知要到何时。
可能景月衫此生也无法修为大成,更有可能这一别日后就是生死相隔!
景月衫的声音变得有些哽咽,“仙君该走了,切莫因此过于伤心。我若是太不成器迟迟无法修为大成,仙君也莫要因我虚度时光,上界的女仙君也有那么几个,仙君不妨……不妨……”
后面的话她无论如何也说不下去了,只是想一想苍越以后与旁人在一起的画面,就让她心如刀绞。
然而这是她自个做出的选择,便要承担苍越令投他人怀抱的苦果。
这女人说的什么鬼话,还要硬生生将他往旁人怀里推?她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她的心果真是石头做的!
苍越此刻已然冷了心肠,口不择言的道:“既如此,我们便情断于此,日后双方再婚也好,再嫁也罢,绝不干涉!”
在苍越心里,他们之间的关系已然跟成婚的夫妻没差了,此时的情断便宛如和离一般痛彻心肠。
然而事已至此,多说无益,苍越放下狠话后便挥袖而去,转眼间便消失在景月衫的视线之中。
沉闷的疼痛缓缓袭来,景月衫捂住了胸口,大口的喘气。
他终于走了,要回上界了,走了好,再也不要回来!
苍越之前在魔界为了救她向黎昕魔君
立下心魔誓言,有朝一日必要打通通天之路,否则将神魂俱灭。
可是这些明明是她自己的事啊,都是因为她,将苍越强行拖下水,他原本可以不管这些事的!
还是让他回上界吧,下界的事不要再管了,打通通天之路的事就交给她吧,只要她将任务完成了,苍越的心魔誓言自然也就破了。
若她最终没有完成这件事……
景月衫闭着眼不愿去想,她心中发狠,必要拼命修炼,活着去找黎昕魔君将此事了了,若那时她还能活着,苍越还能原谅她,那他们就再续前缘吧……
你没有做错,她在心里默默对自己道,即使再来一千遍一万遍,她依旧会做出现在的选择!
再次深吸了一口气,胸口的疼痛却丝毫没有减弱,反而有逐渐加深的趋势。
景月衫此时才发现有些不对劲,她胸口的疼痛好像不是因为心痛的原因,而是源于天道对她的压迫。
她大口喘气,抬头望天,内心迷茫不已。
她不是苍越,修为只是刚刚到了炼虚而已,还远远不到这个世界所能承载的上限,况且她也不是上界之人降临下界,为何天道对她如此排斥?
心头的疑问今天是得不到解答了,今日的离别着实让她心伤不已,此时身体的不适更让她感觉衰到了极点。
咬了咬牙,她转身朝宗门方向飞去。
苍越一口气往前冲了数千里不止,心头的伤痛丝毫没有减轻,且隐隐有加重的趋势。
他抚上阵阵抽痛的心脏,抬头望天,只觉自己这段时间的坚持是那么可笑。
阵灵咕溜滚了下来,看到他这般模样,本想大笑着嘲笑他,然而瞥到他充满伤痛的眼睛,嘴里的嘲讽不知怎么回事就说不出来了。
“哎呀,大傻逼,早让你听我的,直接打晕抗走不比你逼逼那么多更有用吗……”
苍越不回他,只是依旧一脸伤心的看着上空。
“唉,你这样我怪不习惯的……”
“行啦行啦,你不用太难过,我看景月衫资质很是了得,并且频频有奇遇,说不得很快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