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第 47 章
本来气氛热闹的宴席, 因为苍越的突然冷脸慢慢沉默了起来,贵宾位坐了个冰块,在场谁还能有心思调笑。
茂勋道尊看到苍越这般, 心里又是重重叹了口气, 堂堂仙君, 何至于此!
然而他骂也骂了说了说了, 苍越油盐不进, 他也没办法了,苍越早已修为大成,他自有自己的道要走,旁人干涉不得。
苍越一路修行太过顺遂, 哪里尝过这等一再挫败的滋味,此时心中酸涩难言, 面上的表情自然也好看不到哪去。
他以为他俩已然情浓,景月衫到时自会愿意随他去上界, 原来一切都是他自在做多情!
气氛这般冷场, 作为东道主的华池道尊都不知道怎么打圆场了,场面一度变得很是尴尬。
茂勋道尊彻底待不下去了, 率先告辞, 走之前又给了苍越一次机会。
“仙君当真不跟我回去吗?”
苍越心中的激愤险些将理智淹没, 那一句“好”已然到了嘴边上,然而他蓦然看到了景月衫的眼睛。
那双原本波澜不惊的眼睛中有一丝一闪而过的紧张与释然, 被苍越敏感的捕捉到了。
原来她也不是那么无动于衷, 这段时日的朝夕相处,景月衫对他态度一点点的转变,他不信她当真能对他毫无情意。
他好胜心顿起,心中冷笑, 景月衫,你想逼走我,我偏不如你的意!
“师伯先回去,待我把此间事了了就回宗门。”
茂勋道尊内心再次叹息一声,甩袖走了。
重要宾客走了一位,剩下的那位看着也不像想继续的样子,华池道尊顺势结束宴席,众人立马行礼告退。
景乐章与姜修然看出这俩人明显不对劲,然而却并没有出言说什么,大家都不是小孩子了,自己的事自己心中自有计较。
宴席上很快就只剩景月衫和苍越两人,苍越依旧坐在座位上一动不动,心中默默的生闷气。
然而他眼睛余光一直悄默默的注意着景月衫,眼见景月衫站起身,心中不由得一紧
。
苍越在心里默默的道,就再给景月衫一次机会,她若是一个人走了,他就不再心存希望了,也不会再纠缠她了。
身边的脚步声悄悄走远,苍越又等了一会,只觉空旷的大厅中只剩下他一人,不死心的又等了一会,依旧无人找他。
苍越闭了闭眼睛,心中暗嘲自己,终究是他强求了,之前的情浓果真只是错觉。
景月衫,你这个狠心的女人!
他正要起身离去,面前却忽然被一个身影笼罩,耳边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仙君,天晚了,不回去吗?”
苍越定在原地,心中油然生出一股委屈,他抬头看向景月衫,声音带着丝赌气,“你刚才去哪了?”
景月衫叹了口气,转身坐在他身边,解释:“我去还之前借小师妹的钱了。”
胡慕儿之前借了景月衫不少钱,使当初苍越的疗伤不至于中断,景月衫很感激她,现在手上宽裕了点,就想着赶紧还她。奈何胡慕儿之前有任务外出了,今日才回来,方才她也来了宴席,景月衫忙追出去还钱,胡慕儿不收,俩人还推拉了一会才把钱塞给胡慕儿。
苍越心中熨帖了一丝丝,但是还想矫情一下。
“你为何跟人说已经与我退婚了?”
景月衫正色道:“难道不是吗?”
苍越气结,口不择言:“你难道不喜欢我吗?为何依旧不愿嫁我?”
这话一说出口他就后悔了,原本不掰扯那么清楚他们还能相处下去,再磨一段时日,指不定景月衫态度就软化了。
现在这样直白的问出来,景月衫若是张口就是“不喜欢”,那他情何以堪?
苍越心里紧张了起来,又期待又害怕景月衫的回答,然而他紧张了好一会,景月衫却依旧一言不发。
俩人陷入了尴尬的沉默,苍越都要放弃,挫败的道:“算了,你的心就是石头做的,根本捂不热……”
“我喜欢你的。”景月衫语气平缓的道。
苍越一时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猛然转头看向景月衫,语
气中带着丝不敢置信,“你说什么?”
她竟然承认了!苍越心绪激荡难言,这一刻他算是明白了何为心花怒放。
景月衫直直的看着他的眼睛,语气不急不缓,“我喜欢你,想必你能感受得到。”
苍越眼中的欣喜快要溢出来,千言万语堵在喉间,一时竟不知道要说写什么。
“你……”你既然心悦我,为何不愿嫁我?
景月衫直视他的眼睛,上一秒还说喜欢他,下一秒说出的话却仿若一盆凉水将他原本火热的心浇得滋滋滋作响。
“仙君,这世上并不是所有的喜欢都有结果,纵是再多的喜欢,也难以抵消我跟你之间的巨大差异。”
“我早就说过,我绝不会将身家性命托付给旁人,这个旁人是指除了我自己之外的任何人,自然也包括你。”
“我愿在修为大成后与仙君成婚,然而这个承若太虚无缥缈了,我可能此生都难以达成。既然如此,我自然不愿绑着仙君,仙君愿不愿意等我,全凭自愿。”
苍越闻言抿唇不言,原本充满欢喜的眼眸也黯淡了下来,他看了景月衫许久许久,却未在她脸上发现一丝一毫的动摇。
“你……”他涩然开口,“你终究还是不愿信我。”
“是。”景月衫坦诚的道,“我只信自己。”
她说的那么直白了,苍越心中油然而生出一股无力。
“你可知我……”你可知我并不能在下界呆太久,你若不愿随我去上界,等待我们的就是两界相隔。
然而他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景月衫已经说的很清楚明了了,他再说这些又有什么用呢。
她大概就是在拒绝他吧,即使他再怎么努力,景月衫还是无法完全信任他。
景月衫深思熟虑了很久才跟苍越说了这番话,她认真考虑了母亲的建议,并且觉得很有可行性。
人生苦短,为何不能跟喜欢的人及时行乐呢。
然而做出这个决定前她要跟苍越讲清楚,不能给他一个虚假的希望。
“仙君心悦我,我也心悦仙君,仙君可愿与我携手相
伴一段时间,若哪天厌倦了,仙君可随时抽身而去。”
苍越愣住,一时不太明白她的意思,她方才那些话不是在拒绝他吗?
景月衫微微一笑,把话说得更直白一点,“在我未修为大大成前,我是不会嫁给仙君的,但是我们可以照常在一起,就如同其他道侣一样,仙君可愿?”
苍越疑惑,“既然可以如同其他道侣一样,为何你不直接与我成婚?”
景月衫微笑,“自然是因为我们不适合成婚。”说着她又接着补充,“只要我们俩个在一起开心快乐不就好了,为何一定要成婚呢?”
苍越:“???”她是不准备对我负责的意思吗?
景月衫笑着点头,冲他眨眼,你想的没错。
苍越:“……”
好像失恋了,又好像没有。
景月衫的话着实超出了苍越的认知,不以成婚为目的的在一起,这不是耍流氓吗?
偏偏这话是景月衫说出口的,他也不能说景月衫在耍流氓,只是憋着气道,“这样恐怕不成体统……”
景月衫收回了笑意,“仙君觉得一定要立马成婚才算体统?”
“那是自然……”苍越急切的道,任她说的眼花缭乱,不成婚还是迟早生变。
景月衫面色肃然,“仙君执意如此,我只好忍痛将你推远了,我是决计不会在修为大成前与你成婚的。”在一起可以,若是成婚就少不了随他去上界,这让她如何接受?
苍越一脸黑线,“你在威胁我?”
“对啊。”景月衫坦诚的点头,“仙君承诺过绝不逼迫我,如今可还说话算数?”
“成不成婚都不影响我们在一起,反而成婚后会多了一丝束缚,仙君为何执着于与我成婚呢?”
“至于别人觉得不体统……”景月衫又笑了,“我们是否在一起为何要在乎别人的看法,只要我们觉得欢喜不就好了。”
苍越噎住,想说不成婚就无法结血契,还没法顺理成章的将她拐到上界,然而思索了半天,这些话还是吞了回去。
景月衫心里明镜似的,这些道理她怎么会不
明白,说到底还是不想绑死在他身上。
然而好不容易景月衫态度软化了些许,苍越将心中的万千念头都压了下去。
他最终还是妥协了,笑着道,“好,就如你所说。”
在他的努力下,景月衫都同意暂且跟他在一起了,等生米煮成熟饭她还能强硬拒绝吗?!
景月衫笑着点头,假装看不到苍越眼中藏着的小九九,她已经跟他说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了,到时候可别怪她始乱终弃哦。
俩人心思各异的相视一笑。
他们位于归元峰待客的大殿中,方才的喧闹早已消散的一点渣都不剩了,空旷的殿中只余他们俩人。
不知是谁先主动的,俩人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空气中的温度都变得不一样了。
苍越的眼睛湿漉漉的,里面的光亮灿若星辰,他用鼻尖轻点了一下景月衫的额头,声音变得有些沙哑。
“我……”
我等这天好久了,虽然你依旧不信任我,但总算给了我坚持下去的勇气。
他眼中的温度将景月衫的心烫了一下,令她油然而生出了一股不安,饶是心中早已做好了打算,然而面对苍越如此真挚的情感,她还是情不自禁的羞愧了。
苍越虽然也活了数百年,然而之前一心沉迷修炼,还无法做到喜怒不形于色。
他之前撩她的那些套路,景月衫不说看的透透的,也基本明白个七七八八,只是她还是难以抵抗的心乱了,最终走到了今天这一步。
她没有抵抗住内心的渴望,与他发展到这一步,即使与他说的再清楚,等到了决绝的时候,估计也只是安了她自己的心。
景月衫此时看着苍越的眼睛,内心出现了一丝退缩,要不就算了,不要贪图短暂的欢愉,跟他干脆彻底断了吧……
苍越敏感的察觉到了她的迟疑,不禁双眸一沉,好不容易等来景月衫态度软化,他绝不允许她再度将自己推开。
清冽的气息瞬间充盈了整个鼻腔,是苍越身上特有的气息,景月衫一时还没有反应过来,唇上已然传来一阵温润的触感。
她瞬间呆住,看着面前放大的俊脸,心脏险些停止跳动。
苍越颤抖的睫毛轻轻的触碰到她的眉眼,景月衫只觉一股酥酥麻麻的感觉席卷了全身,让她瞬间停止了思考。
脑海中的什么愧疚不安被扔到了一边,她在下一刻紧紧抱住了苍越,脑海中只剩下了一个念头。
人生苦短,及时行乐!
归元峰与清灵峰的距离说近不近,说远也不过一瞬间的事。
景月衫刚刚放任自己沉浸在情动之中,下一秒她便眼前一花,已然身处清灵峰的大殿之中。
接下来的事,如果细细描写,恐怕被锁,所以我们拉灯略过。
清晨的阳光跳跃着照进屋内,将昨夜的荒诞照耀的一览无余。
被撕碎的衣裳散落的满地都是,殿中的春色被层层纱幔严密的遮挡住,只在边角缝隙泄露了些许让人脸红心跳的画面。
景月衫的生物钟准时将她叫醒,她缓缓睁开了眼睛,双目无神的看着上方绣着繁琐花纹的床幔,思维陷入了一片混乱之中,眼前的一切好像不是真的,昨晚到底是不是在做梦。
耳边响起沉闷的哼哼声,苍越的手搭了上来,头埋在她颈间,往她这边拱了拱,“你醒了。”
温热的手臂搭在她腰上,耳边略带鼻音的声响彻底将她的理智炸了回来。
景月衫紧张的吞了下口水,小心翼翼的将头转了过来。
苍越紧紧的贴在她身旁,景月衫一转头险些贴上他的嘴唇,她浑身一激灵,下意识的将头往后仰了仰。
搭在腰间的手臂顿时收紧,将她拉了回来,景月衫的唇重重磕在苍越的唇上。
血腥味在口中弥漫,景月衫还没来得及反应,苍越已然将她收紧,加深了这个吻。
方才清醒过来的神智顿时又变的混混沌沌,景月衫抵抗无果,再次放任自己陷进了无边的情欲之中。
身体仿若被磨盘来回的碾过好几遍,景月衫双目无神的大口呼吸。
苍越闷闷的笑,将头埋在她颈边。
“你休想甩开我……”
景月衫的神智仿若
陷入无尽的河水之中,所触所感都仿若隔了一层厚厚的水,连苍越的声音都听不真切。
数度沉沦后,景月衫彻底陷入了昏睡,意识将要消失的最后一瞬间,她心里出现了这么个念头。
真不愧是飞升上界之人,身体真好!
再次衣冠整齐的相处时候,日头已然偏西,这一天就那么浪了过去。
事情已经做下了,再想反悔也不行了,景月衫心绪几经翻腾,最终还是默认了眼下的局面。
只是她今日的学习进度严重落后计划进度,得抓紧补回来。
还沉浸在情浓中的苍越还没回过神来,就被景月衫拉来补课。
“今日不能放一天假吗……”苍越眉眼间的情意藏也藏不住。
“不行。”景月衫冷酷的摇摇头,“我必须抓紧修炼。”
不好好修炼的话,迟早要将他始乱终弃,不如现在努力一点,日后即使结果不如意,心中也不会遗憾。
这女人变脸变得飞快,苍越心中腹诽。
景月衫快速转换为学习模式,全副身心的投入到修炼中去了。
苍越在一旁默默的看她,嘴角带着自己都没有察觉的笑意。
他现在满脑子都是与景月衫的甜蜜景象,至于她之前说过的绝不会提前与他成婚的话,苍越选择了自动屏蔽。
生米都煮成了熟饭,日后可期。
阵灵不知从哪里钻了出来,斜着眼看他,“瞧你那春心荡漾的模样。”
苍越心里正高兴,闻言没有理他。
阵灵叹气道:“你自己非要陷进去的,当心伤心伤身,到时候别怪我没有提醒你。”
“关于她的事,你哪次说准了?”苍越淡淡的瞥了他一眼。
自己的能力被质疑,阵灵气的跳脚,“你爱信不信,大傻逼,当心赔了身子又折兵!”
苍越冷哼一声,转过头压根不理他。
“嘁!”傻逼,没救了!
景月衫摆明了就是馋他身子,没打算跟他长久好,他还乐的跟捡了大便宜一样。
阵灵蹦蹦跳跳的跑了,
就让他等着看这傻逼被抛弃后的可怜模样吧!
苍越浑然不觉,每天喜滋滋的陪景月衫一起修炼,闲暇时一起赏花喝茶,只觉这样的日子再过千年万年也不会厌倦。
景月衫心中绷紧的那根弦没有放松多少,白日里照常修炼,只在晚上放纵几分。
恍恍惚惚月余的时光转瞬而过,俩人一直在清灵峰中厮混,竟没有踏出清灵峰半步。
饶是苍越觉得这样的时光太美好了,好像跟寻常夫妻也没多大区别,只是胸口的疼痛一日胜过一日,时时刻刻的提醒他,留在下界的时间不多了。
然而苍越看着景月衫的眼睛,梗在喉间的话却无论无何也说不出来,大概是她将白天和黑夜分的太清楚了,白日的清冷自持与夜晚的热情似火判若两人,叫他一时难以琢磨透她的心。
每当产生怀疑的时候,苍越都会自我安慰自己,她必定是爱我的。
景月衫不是信口雌黄的人,她口口声声说了喜欢他,那便是真的喜欢她,更何况他们度过了那么多的日日夜夜,身体的反应绝不会说谎,她绝对是喜欢他的。
只是不知为何,随着胸口疼痛的加剧,他内心的不安一日胜过一日。
终于在一日翻云覆雨后,苍越紧紧贴上了景月衫的后背,语带紧张的道:“你……你可愿……”
景月衫瞬间清醒,抬眸看他,语调慵懒,“什么?”
她心里也略有些紧张,希望苍越不要提出那个她不可能答应的要求,不要逼她在此刻提出分手……
她眼中的清醒令苍越心下一沉,他沉默了半晌,说,“你可愿随我去祭拜我父母。”
苍越的父母早在百年前双双离他而去,数百年来,他一直孑然一身。
景月衫初衷只想与他谈场没结果的恋爱,因此并不打算与他牵扯过深。
她本要拒绝,却被苍越眼中的明晃晃的期待触动了心肠。
罢了,本就是露水情缘,多点美好回忆留待日后细细品味也好。
“好。”景月衫笑着答应他。
苍越暗暗松了口气,
小心翼翼的吻住她的唇,在唇齿相触中将内心的不安缓缓抚平。
素日闷头在宗门内学习,景月衫早觉得修行中有些滞涩,修炼先修心,她确实也该出门历练一番了。
向宗门报备后,景月衫与苍越踏上了前往他父母埋骨之地的路途。
只是景月衫没想到,这场路途是那么遥远,他们先是转了三四回传送阵,又御剑飞行了四五日,依旧没有到达目的地。
以他们俩的速度,行走的距离快要横跨整个修仙界,景月衫终于在有一日忍不住问,“你父母到底葬在哪里?”
她感觉快要走到世界的尽头,如果这个世界有尽头的话。
苍越神情肃穆,语气带着丝难以察觉的悲凉,“他们葬在我母亲的故乡。”
他转头看着她仿佛意有所指,“我父母恩爱非常,母亲因寿元将近逝世后,父亲不愿独活,随母亲而去。”
“母亲年少时便跟随父亲远离家乡,因此遗愿便是葬在故土,父亲不愿与她分离,于是他们二人一起合葬在我母亲的故乡。”
景月衫望着他充满光亮的眼睛,感觉喉咙隐隐发干,“你父母果真恩爱。”
苍越点头,目光炯炯的看着她,“我愿我们如我父母,恩爱至生死不离。”
景月衫沉默了,心里暗道,可是我希望我们如我父母一般,即使恩爱,也不要为双方强行妥协,各自有各自的精彩。
作者有话要说: 景月衫:就是想睡,没想过负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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