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复生
说完,她像是发现什么新大陆,笑眯眯地看着他,“你吃醋了对不对?”
祁渡:“……”
他皱了一下眉头,避开她的视线,“别开玩笑。”
“我才没有开玩笑,你就是吃醋了。”
涂萝笑嘻嘻地走到他面前,捧起他的脸,“你看你,满脸写着烦躁,是不是觉得我跟尘镜很亲近,就觉得很不开心呀?”
祁渡眉头皱得更紧。
他扯开涂萝的手,声音冷凝了一些,“别闹,说了不是。”
他嘴硬得很,可涂萝越看越觉得他就是在吃醋了!
这表现可跟她当时吃他和祁月的错时太像了。
她忍不住戳了一下他的脸。
祁渡一下子就握紧了她的手指,眼神警告地看着她,示意她不准再乱说。
涂萝知道他的情绪是因为什么,反倒一点不怕他。
她抽出自己的手指,将下巴搁在他的掌心上,一副很乖巧的样子,“没关系,不用害羞,我们很快就是道侣,你吃我的醋,我吃你的醋,都是很正常的。”
“你从哪里听来的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当然是书里面看的。”
涂萝抖了抖手里面的书,“书中自有颜如玉,书中自有黄金屋,这人世间呢,就是会有很多痴男怨女,虽然你是修道之人,性格冷清,但不管怎么说也没有完全斩断七情六欲,修的也不是无情道,这样很正常。”
她说起来头头是道。
祁渡揉了一下眉心,闭上眼,懒得理会她。
涂萝左看看右看看,见他不理自己,偷偷笑了一下。
她可没有错过他带了一点薄红的耳根。
“祁渡,其实我也会嫉妒。”
良久,涂萝突然正经起来,在他面前蹲下,将下巴搁在他的膝盖上,像从前还是兔子形态时那般伏在他身前,“人人都会嫉妒,你不要不开心。”
闻言,祁渡摸着她的头发,垂眸看向她黑白分明的眼睛,“我不会。”
“为什么不会?”
涂萝猛地抬头,“你虽是剑尊,但剑尊也是人啊!”
她振振有词,“只要是人,就都会嫉妒的,只要你有喜欢的人,总有一天会尝到嫉妒的滋味,不过没关系,喜欢虽然克制不了,但嫉妒可以,只要不去伤害别人。”
“听上去你很在行?”
涂萝道:“因为……我也有点嫉妒。”
“你嫉妒谁。”祁渡眼神平静地看着她,将她脸颊旁边的碎发别在耳后。
涂萝顺着他的力道,在他指尖蹭了蹭,说道:“有点嫉妒你跟祁月……”
见男人神情变了变,她连忙道:“不过你放心,我没想过要伤害她。”
祁渡顿了一下,漆黑的眸子看着她,随即收回视线,眉眼低垂,轻哂了一句,“傻。”
涂萝皱起眉头,看了他片刻。
算了,懒得跟他计较。
谁让她人美心善又大方呢?
她继续道:“你们从小青梅竹马,我有点嫉妒她可以与你经历我不曾见过的、关于你的曾经。”
“没什么好嫉妒的。”
祁渡不懂她的想法,“我自小便是个无趣的人。”
涂萝心想,他的确是。
但她也不想听他这么说自己,无趣又如何?她就喜欢他无趣。
毕竟他是七宙最负盛名、也是年少有为的剑尊大人,即便是无上天资,也需要万般锤炼,才能成为如今的他。
涂萝自己便是个有趣的兔子,祁渡的无趣刚好很配她。
简直天生一对!
她靠在祁渡的肩膀上,跷着脚,晃晃荡荡的,“话说回来,我真没想到剑尊大人也会嫉妒,我还以为只有像我这样修行不够的小妖怪,才会嫉妒呢……”
祁渡纠正她,“你不是妖怪。”
见她还要说什么,他抬起手,将她的嘴捏在一起,不让她继续说下去。
但她的嘴闭上了,眼睛还没闭上。
满满的笑意,都要从黑白分明的眼睛里溢出来。
祁渡知道,要是他再继续呆下去,涂萝的尾巴怕是要翘到天上去。
他站起身,对她道:“有件正事要跟你说,北海灾情加重,这次救灾,我也会跟着去。”
涂萝有些诧异,“北海那边这般严重么?”
“先是洪灾,后是旱情,恐怕不是天灾那般简单。”
祁渡道:“我会尽快赶回来,不会耽误婚期。”
涂萝摇摇头,“没关系,我们什么时候都可以成亲,但救灾的事情不容小觑,无论多久,我都等得的。”
祁渡的神情露出一丝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温柔。
她摸了摸他的头发,应了一声,“如今越来越懂事了。”
“我本来就很懂事的。”
涂萝对他道:“我现在虽然是凡人,但我先前毕竟是做妖怪的,不懂凡人之间的那些规矩,人世间的仁义道理呢,也没有什么人教我,祁渡,我要是做错什么事情,你一定要告诉我,别放弃我,好不好?”
祁渡抬起她的下巴,吻她的额头,“好。”
……
西阁。
此番前去北海,怕是又要十天半个月。
涂萝在这没什么朋友,林尘镜和月弦凝又都要去北海,祁渡便挑了几本适合她看的书给她。
她如今的身体特殊,他便挑了几本不出错的修行功法,并且叮嘱她:“只要是藏书阁的书,你都可以看,但是不能擅自修炼,可以修炼的就只有我给你挑的那几本。”
涂萝点点头,见他像一个老父亲一样对自己谆谆教诲,突然在他的脸上亲了一下,“你放心,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祁渡一下子就噤了声,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什么都没说。
林尘镜和月弦凝要与她告别,见涂萝欢天喜地地出了院子,祁渡在后面叮嘱她,“慢点,不要受伤。”
她在不帝山就是个不省心的兔子,就爱到处跟人打架。
祁渡起初将她带回来的时候,她身上全是大大小小的伤,她自己还觉得不碍事。
涂萝当做没听到,去找林尘镜跟月弦凝。
屋内。
灵灯暗暗静静地被摆在木桌上。
片刻之后,闪过一道微弱的月牙色光芒。
祁月突然现出人形,跟在祁渡身后,“师兄,你们要去北海吗?”
祁渡应了一声。
祁月看着他的背影,比起记忆中的他要高大了许多,也挺拔了许多。
从前还只是她一个人的师兄,如今这么快就已经到了能够成家的年纪,也成了万人之上的剑尊。
这个人对她来说既陌生又熟悉。
她看着自己手腕上隐隐浮现出来的红色印记,跟祁渡手腕上那个一模一样,象征着他们同心同感的霜罗花还未褪色,可他们之间的连接却好像已经淡了许多。
祁渡也感受到了手腕上印记的浮现,停了下来,看向她,“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祁月摇了摇头,突然就有些悲婉地看着他,“师兄,你真的要成亲了吗?真的要跟涂萝成为道侣吗?”
祁渡微顿,没有看她,淡淡地回了一个字,“是。”
祁月不知怎么的就红了眼眶,在木桌旁边蹲了下来,把脸埋进膝盖里,“我原本以为,我也会等到这么一天的……”
祁渡蹙了一下眉头,没有言语。
过了良久,才缓缓道:“我已选定了她。”
“那我们的霜罗花呢?”
祁月突然站了起来,指着自己手腕上的那片红色的痕迹,“师尊告诉过我,只有前世是挚爱恋人的转世,才会有一对这样的印记,因为我们前世爱得浓烈,所以约定好了来世也要在一起……”
见祁渡沉默到了极致,祁月也收起了自己的哽咽,想要擦一下眼泪,却发现根本就触碰不到自己的身体。
她有些自嘲地低着头,“我知道我也怪不得任何人,毕竟我死了这么多年……”
“我一直都是把你当成师妹。”祁渡突然道。
他看着手上的那抹红色印记,只要有这个烙印在,他就似乎无法摆脱要对祁月好的命运。
这一切像是已经命定的轨迹,告诉他该如何做。
他从来不该有自己的想法,不该有自己的感情。
他闭上眼睛,想要回想他们的曾经。
可除了祁怀岭灌输给他的想法以及这个印记给他带来的灼痛感让他不得不心疼祁月、体谅祁月之外,他所感受到的就只有一片空茫。
有时候他看着祁月的脸,会忍不住想,他们前世真的是一对爱侣吗?
祁月似乎是不愿意听他这般残忍的话语,颤声道:“我都已经成全了你们,笑着祝福你们成为道侣,师兄,不要再往我心口上插刀……”
她笑得比哭还难看,“我现在只是有些怀念又有些后悔,倘若当时我没有那么任性听你的话,是不是就不会死?是不是我们之间就不会有错过的这几年?那结局是不是也会不一样……”
倘若她没有死,现在高高兴兴在准备大婚的人,是不是就是自己,而不是那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小兔妖?
可她现在已经回来了。
再过一段时日,她就能够复生,那时候她还是他的小师妹,为何他不能等等她?
祁渡无法回答他的问题,“事情已经发生,并没有所谓的如果。”
倘若这七宙之中,任何后悔的事情都可以有如果,秩序便会被颠倒,众生也就不复存在。
所以他从来不去想如果的事情。
他对她道:“我会想办法让你复生。”
“可你只是我的师妹,从前是,以后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