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第68章
陆烟宁缓缓回头,以为自己听错了:“找我?”
所以到头来,不是她在找九阁阁主,其实是九阁阁主在找她?
那么问题来了,找她做什么?
她一手捣毁襄梦楼,难不成九阁阁主要亲自找她寻仇?
可他一介帝王,就算寻仇犯得上亲自前来吗?
不至于不至于。陆烟宁在心中否定道。
南溪皇帝看着她疑惑的神情,退避了旁人,随后用一种沉痛的语气说道:“十五天前,我的长子被刺身亡。”
“他是在太子寝宫被杀的。杀手没有留下任何痕迹,甚至连与他同床共枕的太子妃都没有惊动。”
陆烟宁听了一惊,连忙问:“什么人这么厉害?!”
只见南溪皇帝沉默片刻道:”我不知道那杀手的来历,但却知道那杀手是受谁的指使。”
“是谁?”
“那人曾在你们滕亭玄烈皇帝死的第二天给我送了一封信。”他缓缓道
听到和玄烈皇帝有关,傅衡峄警觉了起来。
“什么信?”他问道。
南溪皇帝看了他一眼:“那信中说,要送我三份大礼。而当这三份大礼送完之时,作为回报,南溪必须举兵北伐。”
他的声音不温不燥,却似瞬间点燃了傅衡峄。他沉默片刻后,扑通一声跪在南溪皇帝面前。
“陛下,请您切勿听信奸佞之言。南溪如果北伐滕亭,势必使得生灵涂炭,百姓民不聊生。如今你我两国已和平许久,各自安好,何必再起兵戈?”傅衡峄苦口婆心的劝谏道。
陆烟宁看南溪皇帝的面色平和,于是对傅衡峄说道:“你别着急。陛下既然亲自前来,想必并非是来宣战的。”
“不错。”南溪皇帝说道:“相国大人请起。你所言我并非不知,而且说实话,我并没有要宣战的意思。”
傅衡峄听了,才冷静下来,他起身问道:“既如此,陛下将此事通晓我国,那挑拨之人纵然再厉害,滕亭、南溪举两国之力,不怕不能将他绳之以法。”
“我不是没有试过。”南溪国主哀叹一声:“我将此事亲笔写成密信,令武林中最好的高手亲自送往滕亭。”
“可信离开的当晚,我的太子便被杀了。而那武林高手更是横尸路间。”
“那人随后留有一言,若是我试图联络滕亭,或者拒不出兵,那等到三份大礼送完之时,便是我南溪皇室灭族之日!”
陆烟宁深吸一口气:“什么人这么放肆?竟然威胁到南溪皇帝、九阁阁主的头上?难道连九阁也没有办法吗?”
“这个人的可怕之处就在于此。”南溪皇帝说道:“即使我坐拥九阁,拥有九阁所有的能力,却始终还是找不到他的任何身份,或是丝毫的线索。”
“连九阁都找不到人,那还是人吗?不会是幽灵吧!”陆烟宁不由摇头感叹。
“其实当一开始,看到那封信上说要送南溪三份大礼时,我并没有当回事。”南溪皇帝继续说道:“但紧接着事情开始变得不对劲。因为三份大礼中其中两份都如信中所言发生了。“
“那三份大礼到底是什么?”傅衡峄急问。
“是三个预言。”
“什么预言?”
“「南军北调」、「北军叛乱」”南溪皇帝顿了顿:“「萧庭身死」。”
陆烟宁和傅衡峄大惊。
南军北撤是发生在北境之战时,郑谳得萧燃密令率兵叛逃,而宇文钊为了保护凤都,临时从南军抽调了七万人镇守都城。
后来虽然郑谳率兵叛逃之事得到控制,但南军的七万大军却还是一直驻守在凤都城外。
而北军叛乱则是发生在襄梦楼之事后,齐太后、张司年等人买卖亡军之孤,引得北军人人自危怨声载道,在萧燃挑拨之下,竟然跟着他起兵造反。
南军北调使得南境兵力大减,这对于一直与之对峙的南溪来说,无疑不是松了口气。
而北军叛乱更是让整个滕亭处于岌岌可危之中,这于与滕亭有部分领土纠纷的南溪而言,也可以说得上是一个绝好的夺回领地的时机了。
这两份礼,不可谓之不重。
“前两个预言都被印证了,我想第三个预言或许不远了。”
「萧庭身死」。
萧庭如今是滕亭国主,她若一死,滕亭必然大乱,而这时候若是南溪举兵北伐,或许是压死滕亭的最后一根稻草。
“所以我此次亲自前来,便是想与滕亭国主商谈此事。可那人手眼通天,若我有任何不当举措,只怕会再引杀生之祸。”
“于是我便想到陆姑娘你。”南溪国主看着陆烟宁:“陆姑娘烧了襄梦楼,以威胁我出面一见,我便决定借恭贺滕亭新帝之际,来凤都与你相见。”
“至于这水中密室嘛……”他浅浅一笑:“如果天底下还有最后一处绝密之地,便只剩这里了。”
陆烟宁总算是听懂了这前因后果。
南溪国主执掌九阁,必然知道自己与萧庭的关系。他不好与萧庭当面商谈此事,便想通过她来传达。
于是她很快问道:“阁主大人是希望我把这件事以及南溪的态度传达给陛下?“
“不止如此。”南溪国主说道:“我因为这件事已经失去了一个儿子,其他的实在爱莫能助,所以希望由你们滕亭方面找出这个幕后之人。若你们也无法找到他并且杀了他,那……”
他换了个冷漠的口气继续道:“那南溪便会在最后一个预言实现之时,出兵北伐!”
他的声音回荡在整个密室中。
·········
傅衡峄是被藏在惊雀九阁里的附龙营带回相国府的。
他们发现他的时候,他已陷入昏迷,与陆烟宁一样,漂浮在雀湖水面上。
过往的游船发现了他们,将他们带上了岸。
周围的人围观着这两具似乎断了气的尸体,还以为是对有情人一起殉了情。
迟安穿过人堆,立刻蹲下号了号陆烟宁的脉,随后将她扛在肩上离开了人群,留下傅衡峄一个人。
围观人再次窃窃私语,更加肯定了这“女尸”八成是从家里逃出来,与“男尸”私奔的。
“峄哥哥!峄哥哥醒了!”一旁的陈璧月看到傅衡峄松动的眼皮,那娇美的脸上终于露出笑容。
傅衡峄缓缓睁开了眼,看到床边除了陈璧月,还有阿四和许畔。
他揉了揉头,回想起他们与南溪皇帝话别后,南溪皇帝说为了免得引人怀疑,便将他俩打昏,送至水面,做出二人溺水的样子。
不得不说,这南溪皇帝下手也够重的。
大概陆烟宁醒了,会骂骂咧咧很久。
他不由皱眉浅笑,然后抬头问阿四:“你们可见陆烟宁?”
“她被迟安带走了。”阿四回答道。
【陆烟宁】三个字像是戳到了陈璧月的死穴,令她本来忧心忡忡的脸上瞬间多了一份怒火。
可傅衡峄却全然无知。
“峄哥哥你不顾悬春谷谷规,不顾帝师大人之令,千里奔袭赶到凤都,难道就是为了与那陆姑娘一同跳湖殉情吗?”陈璧月冷言道。
傅衡峄一离开,悬春谷的消息便传到了。陈璧月得知,气得发疯,看到从前侍奉过傅衡峄的小丫鬟经过,便将怒气全部发在她身上,竟然最后将人活活打死。
她命令全府上下不得将此事告知公子,众人都不敢言语。
傅衡峄听到她这样说,先是一愣,但随后却是沉默。
他不知道自己该怎样解释。
从前的他谨奉师命,绝不敢有任何造次。所以无论帝师大人如何惩罚他,他都会心甘情愿领罚。
但当他在断阳崖的木屋中得知陆烟宁有难的消息,什么师命什么礼教全都瞬间抛之脑后了。
他只想去救她。
哪怕因此粉身碎骨也没关系,更别说什么不辞而别或是违抗师命了。
在离开凤都时,他告诉顾兰齐他已分不清对陆烟宁的感情究竟是什么,可当他随着她跳下雀湖时,他便彻底分清了。
那不是上司对下属的关怀。
那是男子对女子的爱慕。
这样□□裸的感情是他意料之外的,但如今,却也是他躲也躲不开的。
既然躲不开,他也不想再欺人欺己。
“璧月……”他轻轻的唤着她的名字:”我们……合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