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第12章‘食客剥虾’
来者只扫司徒孟一眼,也不答话,随后略一拢袖子,指腹抚上剑柄,不紧不慢拔出剑来,剑刃剑鞘抽离,‘铮——’的一声颇为清亮。
寻常拌个嘴,争个嘴皮子的输赢,激不起多大波浪,但一旦碰了刀剑,周遭众人便都紧张起来。
“这、这就出剑了、要动手了……”
“光天化日的莫非真要打起来……”
而这公子却只是笑笑,日光照下来,落在他的剑身上明晃晃,他只垂了眼,缓缓向剑刃上轻吹一口气。
轻佻又懒散,寻常的仿佛树上落下片枯叶。
可周遭人却莫名其妙的,不约而同,倏地安静下来。
更是将司徒孟吓得心里发毛,因此哪怕断定镇南王府在,这个无名之辈不可能伤他,他也不由自主地哆哆嗦嗦将剑□□,呈防守状,对准面前的公子。
局势僵持,寂静尴尬。
而此时,魏逸名□□的汗血马不知怎的,竟突然捣腾几下蹄子,原地颠了数下,魏逸名脸色一僵,拽了马的缰绳,眸光阴冷地扫了一眼面前这突然冒出来的、没名没姓的瘦小男子。
韩文桑四下一望,扯开嗓门嚷嚷:“这位公子姓甚名谁啊,小事不饶人,偏要出头,为了件破衣服舞枪弄剑的,还想伤人不成?说白了不就是想当镇北王府的狗……”
他最后一个字的音尚未吐明白,只见眼前冷光起,剑影一晃。
区区眨眼的功夫,原本已经比着剑的司徒孟甚至未来得及反应。
——众人再回过神,布片已然纷纷飘落在地。
而司徒孟一动不动立在原地,还是刚刚抓着剑的姿势,只是如今衣裳已全被削成布片,飘然落地,只留他个□□光溜溜。
他愣了一瞬,随后意识到,自己便是以这个尴尬的姿势,让围观的众人、贵族百姓,看了个明明白白,他开始手忙脚乱想抓住些什么东西遮挡或穿上,可是遍地碎片哪里有能穿的东西?
众人哗然,随即哄笑。
“天!这、这……一眨眼的功夫,衣服就……”
“果然做亏心事迟早要遭报应的。”
“这个人的剑好快啊……”
“苍天啊,这种羞辱,还不如直接把人杀掉。”
而房檐之上,追冥微微眯了眼,盯着那个玄衣的身影,方才落出檐外的那一角披风,已然被他拽了回来。
‘啪’
混乱之中,一件袍子冷不丁落在司徒孟身上,一旁魏逸名一手收回打理衣衫,另一手拽着缰绳停了马,他面色阴郁,冷冷扫了一眼那位玄衣公子。
玄衣公子却似是没瞧见魏逸名阴冷的目光,笑了笑,又不紧不慢收回剑去。
“事了,如此可算得上公允?”
魏逸名的目光仿佛能生吃了人,他不再多一言,只沉沉剜了这不知哪里冒出来的公子一眼,直接调转了马头。
一众侍从也速速上前,带着狼狈的司徒孟离开。
“好快的剑。”
左承骏感慨。
“这么短的时间内,便将周身衣服削成碎片,此人的剑法,当真厉害。”
震惊之中,他甚至无心分析此人为何帮他们,满心满眼都是这骇人的剑法。
“何止是快。”
一旁谢子叙微微眯起眉眼。
左承骏皱眉,盯着不远处那玄衣身影揣摩他话中意味,半晌,方喃喃道:
“确实,不只是快……
那司徒孟,开始愣了一下就开始找衣服,直到现在也只顾得上羞愤,全然没有疼痛之意——说明他身上连划伤都没有。
就方才那电光石火的一瞬,把里外衣服削得干干净净,分毫没有伤及皮肤,这剑,当真是既快且准。
平心而论,若换做是我,只怕难做到。”
说罢,左承骏又皱眉。
不,这些都还只是表象。
还有其他,还有其他……
看方才那情形,这个玄衣公子,和司徒孟显然并不相熟,甚至有可能是第一次见面,因此对其高矮胖瘦,多半也只能是简单目测。
所以用剑划衣裳的时候,掌控力道深浅,全全靠出剑之后,顺着剑刃传回来的触感。
岂止是难做到。
是根本就做不到。
“走吧。”
谢子叙上了马,左承骏便策马跟在他身后,他原以为谢子叙是打算前去道谢,孰知没走几步,只见谢子叙一挥马鞭,马鞭在地面一点,随后又飞快卷起。
再回神,左承骏便发现谢子叙手中多了几方布片,正是方才被从司徒孟身上削下来的。
“你捡这种人的衣服碎片做什么,小心他再过来讹你。”
话是这么说,但左承骏心里一块石头结结实实落了地——方才谢子叙不着痕迹卷了这布片,论速度,论手法,论力道,样样不差,依稀是北疆大漠风沙里立下赫赫战功的少年将军,可不是那咳得半死不活给人嘲讽的纨绔啊。
左承骏的马儿又上前几步,他也顺带着扫了一眼那些布片。
然后不由自主地拽紧了缰绳——
这几张碎片,边角齐整利落,形状规律且几乎一致。
“这……”
也就是说,方才那位玄衣公子。
在那一刹那间,以剑尖分辨皮肉和衣裳,用剑将从未谋面的人里里外外地剥了个干净,而所谓‘剥’,甚至还随手将衣服都分割成了形状差不多的布片。
这是多么可怕的实力。
谢子叙瞧着布片,却笑:
“宛如庖丁解牛,食客剥虾。
此人这番趣味,倒是颇为恶劣。”
左承骏咬牙:“趣味是否恶劣不重要,关键是实力十分恐怖,子叙,我自问功夫不到家,做不到如此,你呢?你能否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