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第22章 岞峪金秋1
阳光从秋天的薄云里透出来,顽皮又有些犹豫的洒下一把金光,朦朦的,淡淡的,像一层纱,披在这个看上去十分平静的村庄上。
村庄里的房屋、道路、桥梁、树木,还有那些高高地伫立在秋的田野里的玉米,都有了一种明亮的秋的意象,泛着淡淡的金光。和朋友太学一起穿行在这袭薄纱里,我感觉岞峪的秋天那么的明媚、清新、熟悉而又陌生。
一
走过跨河大桥和有着白色栏杆的长长的引桥,我把视线停留在桥头那片桃林里。桃林不大,也不小,沿着刚刚走过的那条河,顺流而下,在河边田头铺出一条长长的锦带。此时,树上已没了桃,只剩下满枝发红变黄的狭长桃叶在秋风里微微飘动,摇头晃脑的样子,悠然而沉醉,十分满足于秋阳的温暖与体贴。
“这是村里去年发展的黄桃,80多亩,流转了村里50户村民的土地,每亩流转费600元,比种粮食划算,村民都很高兴,村里计划明年再发展50亩。”陪同我们的镇干部见我们感兴趣,主动做起了介绍。
“哦!”我轻轻地回应一声,从桃林里收回目光,心里多少有些来晚了的遗憾。不然,我就可以品尝一下黄桃的鲜美滋味。
这不是我第一次来岞峪。对农村,也不陌生。浩瀚的精准扶贫大军里,点兵点将,我也可以算上一员,包保着马良镇西坪村的4户贫困村民。隔三差五,也总要去驻上一些时日,村里走走,户里进进,与村民聊聊天,想想办法,出出主意,像每一个扶贫干部一样,把精准扶贫政策送到每一个农户家里。
记忆就像一份发黄的档案,到过的地方,做过的事情,都留存在那些密码一般的脑细胞里,一旦触碰,总能唤醒旧时的影像。2012年的岞峪,村头还没有这片桃林。桃林的周边,也没有公路。有的路,也远没有现在这么好,这么宽,被灰白的水泥,浇筑得这么平坦。彼时我正做“家电下乡”和“万村千乡”工作,随着那些价廉物美的家电,还有伸展到村组的“农家店”,我常常走乡进村。清楚地记得,那些铺展在乡村坡坡岭岭上的乡间车路,几乎很少有水泥浇筑的。岞峪村也不例外。连接305省道的村路,除了我们刚刚走过的那座老桥,其他差不多都是同一种黄土颜色,同一种坑坑洼洼的路况。晴天一身灰,雨天一身泥。若是以车代步,一圈转下来,颠得骨头都能散架。就是这样的路,许多村,或者村里的许多组,都尚且没有。真是艰苦!
“这路是什么时候硬化的?”转岗工作后,我已有些年没到过岞峪了。走在通往村委会的水泥乡道上,和每一位村民一样,我最关心的,首先还是架桥修路的情况。要想富,先修路嘛。没有路,再好的特产也运不出去,再好的产业也难以规模化发展。
“这是2015年倒的。刚才你看到的引桥,是2016年新修建的,全长180米。”指着脚下的路,陪同的镇干部介绍道,“前年村里还投资5万元加固了老桥的护栏,确保大人小孩的交通安全。你看,从这个位置看过去,是不是还有点壮观的感觉?”
我回身望去,长长的引桥像两条铁轨向老桥伸展而去,连接着老桥的水泥栏杆,悠长而整齐,在远处形成一个视觉的消点,还真有些气势。两边涮得雪白的栏杆,在初秋的阳光下,泛着淡淡的金光,与秋野同色。
二
我们选择的天气很好,微晴不雨的,空气清新,阳光薄而不贫,艳而不骄,正是暑去不凉时候,淡淡云影天光洒在身上,温暖厚实。
“岞峪村集体情况怎么样?村民收入主要靠什么?”我有点急切,边走边问。路边,一块“思源桃子包”的牌子赫然而立,耀眼醒目。
“岞峪过去有个砖厂,生产页岩砖,每年大概有5万左右的进账。还有一个养鸭厂,一年收入差不多万把块钱,再加上其他的,一年6万多一点。”镇干部很年轻,对岞峪的情况很熟悉,记忆力也不错,“村里的年轻人在家里待不住,大部分都出去了,说起来,务工收入占比还是很高。在家的,差不多都有产业,特别是精准扶贫户,在扶贫政策引导下,养猪的,喂牛的,放羊的,种核桃、土豆、蔬菜的,都有,具体情况,待会儿请村支书给你详细介绍。”
“好吧。”我想探寻的东西太多,一时半会儿也问不完,就把话题转到刚才看到的牌子上,“牌子上的‘思源桃子包’是什么意思?”
“呵呵,是这样,刚才你看到的桃林,当地人叫桃子包,一个小地名。‘思源’是我们黄堡镇倡导的一种文化理念和文明风尚,意思就是要大家知道饮水思源,记住党的好,感恩精准扶贫好政策。”
“好!不错的导向!”话音刚落,却又生出些后悔,我不知道那口气,听上去是不是像个来检查的上级领导。但愿我随口而出的由衷称赞,没被他们看作是装腔作势。
走近村委会,村支书刘成旭老远就迎了上来,老朋友一样笑着握手暄寒。巍巍青山脚下,新建不久的村委会办公楼看上去高大气派,简洁现代。宽大的遮雨廊厅上,“党员群众服务中心”八个大字鲜红明艳,温馨而实在。楼堂正中外墙上,一块巨大的电子显示屏上,正滚动着扫黑除恶的宣传标语。刘支书介绍,这块近14平的全彩led屏,去年才装上去,是村里文化宣传的一个崭新窗口。是啊!经济要发展,文化也要小康嘛。
走进室内,大厅宽敞明亮,整洁有序,半人高的服务台一字排在大厅中央,一个窗口一块服务牌,姓名职务和服务事项一应俱全地列于其上,直观方便,有现代村委会样子。宾主落座,一番茶水之后,刘支书简要地介绍起村里的情况。
在这里,“岞”不读“作”音,而读“楂”。村里的老人说,穿村而过的蛮河里,从来只有岞巴长(土话,指拇指与食指或中指之间的长度)的鱼,所以叫“岞峪”。还有一说是,村委会下方的河湾处有一块山包其形如鱼,过去在改田过程中被炸掉。炸鱼,岞峪,字异音谐,名便诞生。想想各有其理,也各有其趣。中国地大物博,大大小小的地名繁若星辰,任何一个地名的形成,都有其历史的情结和漫长的演变过程,现代的人,不可能拨开那些过往的重重迷雾,寻得一个完全确切而又令人信服的真相。在我的感觉里,任何一个地名,总会对应天上一颗星辰,有大,有小,有远,有近,有名,无名,都神秘莫测,探不尽秘密。
岞峪一定对应着银河很近的某一颗星辰,所以它坐落在蛮河之侧,终年傍着那条清澈的河流,水草丰足。可是,人类社会的发展,其势滔滔。进入现代,更是势若流星,任何一个地方,仅仅依靠水草,必然落后于历史潮流。岞峪村拖家带口,地处山莽,各方条件限制,渐渐跟不上时代的节奏。千年之幸,国家实施精准扶贫,岞峪赶上了好时光。
刘支书说,岞峪民风淳朴,人勤劳,不怕苦,不怕累,精准扶贫政策这么好,大家都很感激,铆了劲地发展,脱贫致富愿望迫切而积极。全村7个村民小组,150户建档立卡贫困户,差不多每个组每个贫困户,都有自己的产业。
“能不能举个例子,都有哪些产业?”我忍不住插问。
“主要是种植养殖业,像一组就以黄桃为主,就是村头那片桃林,80多亩。再比如三组养猪,四组有茶园,现在已发展了250亩,其中还有高山野茶,有的茶树已长成了大树,可以培育成景观茶。七组种核桃,还有的种花生、芝麻、葡萄……这也是精准施策的要求,村里很重视,镇党委政府要求也很严格,各级驻村扶贫工作队更是大力支持,精准施策,从2015到去年,通过产业扶持,各项政策资金注入,我们村已经先后脱贫78户258人,还有72户141人今年年底完全可以全部出列。”刘支书滔滔不绝、蛮有信心地侃侃而谈,那些我关心的情况和数据,就像装在他衣兜里的花生,大把大把地掏出来,捧给我。
“大家吃住怎么样?”我尽量放轻语气,进一步了解村里的整体情况。
“这个完全没问题,家家户户吃喝穿住都不愁。粮食自给自足外,村里有农家店,米面粮油长年供应。耕种上,原来四组农田时常缺水,望天收,天干地就旱,不稳定。2015年,我们在沙湾修筑了一座滚水坝,保证了4组农田灌溉。吃水方面,蛮河贯穿岞峪村,河边上的人户本来吃水就方便。山上的,一般都建有水池水窑,从上游河中引水入池。去年,在扶贫工作队支持下,我们又投资29万元新建了一个100立方的水塔,埋设管道13万多米,进一步解决了幼儿园、学校、七里撇居民点和前湾居民点及四组等800多人的吃水问题。”刘支书缓了缓,喝了口水,接着说,“至于穿和住,也都有保障。150户精准扶贫户,住房条件差点的,全部进行了易地搬迁或集中安置,村里建了两个安置点,吴家沟安置了20户28人,沙窝15户43人。”
“精准扶贫政策好啊!”一旁的村治调主任黄仕学接过话头说,“只要人勤快,每年光奖补政策都能拿到万把块。2017年,全村83个精准扶贫户,光兑现产业资金就是305万多元。”
“哦,都有哪些奖补?”
“你比如,喂一头猪,奖补500元;喂一头牛,奖补2000元;一只鸡,补10元;一只羊,补200。种一亩洋芋,补500;一亩魔芋补1500……”黄主任如数家珍,对精准扶贫政策,了如指掌。
“黄主任,你等等,咱们不是有150户精准扶贫户吗?怎么只有83户有奖补?”年纪大了,我的反应有些迟钝,这时才想到刚才那个数字有悬疑,忙打断他的话,疑惑地问。
“呵呵!是这样,150户不假,但里面有些是因病因残丧失劳动能力的,老的老,病的病,做不了,只能完全享受国家低保或五保政策。”
“哦!”我心顿安。精准扶贫的全和广、精和准,这就是最好的体现。从基础设施建设到产业扶持,已经无所不包。不仅是不同的产业政策,精微细致到一只鸡,一只羊,一间房,一分地,一种作物;而且精准到每一家,每一户,每一个不同情况致贫致困的人,从老人到小孩,从物质到精神,就像布满秋天的温暖阳光,公平普照,不落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