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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夜会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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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蕴如心跳了一下, 四周一片幽暗,在浅浅的月色之下, 她能看到他整个人秀颀的轮廓,以及目光里的逼迫之感,她有几分呆滞地看着他道:“谢哥哥,你不是睡下了吗?”

    谢幼卿嗤了一声道:“有个女鬼一直在我房门口飘荡不去,我能睡得着?”

    好吧,她是女鬼。“是我不好,打扰到您休息了。”沈蕴如赔笑道。

    空气沉默了一下,四周静无人声,沈蕴如能清晰地听到自己的呼吸声。

    谢幼卿双目紧紧地盯着她, 目光里似有暗潮涌动,他轻轻咬牙道:“沈蕴如, 你要如何才肯罢休?”

    沈蕴如眨了眨眼睛,假装没听懂, “什……什么罢休?”

    “你不怕我将你的所作所为都告诉沈弼?”

    沈蕴如跟他对视了一会, 然后走到他的面前, 清晰地看到他神情的每一丝变化, 她的目光很坚定,仿佛深信不疑一般,“你不会。”

    “你为何这般笃定我不会。”

    沈蕴如道:“因为你救了我好几次,所以你不会。”

    谢幼卿微微错愕了一下, 没想到她会如此一针见血。他们已经私下往来多回,且被她夹裹了恩情在里面,一旦抖散出去,反而他是说不清楚的那个。她挟报恩之心来纠缠他,的确是聪明的很。

    谢幼卿瞥开视线, “行吧。”

    沈蕴如微微松了一口气,他还是很顾惜自己的名声的,不想让外人知道她与他有丝毫的瓜葛。

    他突然几分认真几分玩笑地道:“沈蕴如,你上辈子是只蜘蛛吗?”所以这辈子这么缠人。

    什么?一会儿是女鬼,一会儿是蜘蛛,他嘴里就蹦不出什么好词儿,别的人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情有可原,他是象牙雕的嘴里吐狗牙,这就是故意羞辱人了。

    沈蕴如笑眯眯地看着他道:“我上辈子是蜘蛛,那谢哥哥你就是我结网的树杈。”所以我这辈子还要来缠你。

    谢幼卿似乎勾唇轻笑了一下,他抬眼看了一眼天色, “还不回去,想当夜猫子?”

    沈蕴如垂下眼睛,小声道:“我的《孟子》背好了,但我怕背得快,忘得也快。”

    谢幼卿自然懂她的意思,“好。你明晚过来检查。”他丢下这句话便转身回房,将门关上了。

    沈蕴如不敢置信地睁大了眼睛,眼中涌出喜色,这是亲口准许了明晚可以来找他了是吗?她站在原地又回味了一下他的话,确定了是这个意思,然后便捧着一颗欢快的心回房睡觉了。

    一夜好眠,梦中有灿烂的星河,万点星辉倾泻下来,天地间一片光华,她伸出双手,掬了一把满满的星光在手中。

    第二日晚上,沈蕴如沐浴完,花糕用巾栉将她一头浓密的长发擦干,手心抹上润发的玫瑰精油,细细地摩入发丝中,再拿篦子一遍又一遍地把头发梳顺,然后便松松地挽了个倭堕髻,髻上插一只紫晶流苏发簪,在灯光下晶光闪烁,滢滢耀目。

    月色朗朗,沈蕴如的衣袂映在窗纸上如飘动的蝴蝶,她走到谢幼卿的房门前,轻轻地敲了几下门。

    房中响起一道清冷低沉的声音,“门没关,自己进来。”

    进他的房间?沈蕴如怀疑自己听错了,他真的容许她和他共处一室?他不是一向生人勿近、清冷自持的吗?连她趁机抱他一下都冷脸几天、罚她背三万字《孟子》的人。

    但她试着推了一下门,竟就开了一条门缝,可以窥见里面灯火明亮。

    她迟疑了一会,想着以谢幼卿的秉性,应当不会如何。她一边在心中念道沈蕴如你必须大胆,必须厚脸皮,必须忽视男女有别,什么都不需去理会,只需要想着接近他就是对你最有好处的事情。一边挪着步子走进他的房间。

    谢幼卿的房间是一个偌大的套间,里面有卧房、书房、茶室等,陈设精美雅致。一进门是一道山水插屏,左边临窗大炕,里侧是卧房,右边是书房,书房里侧则是一间小茶室,皆是以透雕落地罩相隔。

    沈蕴如往书房走去,见谢幼卿正坐在书案前,桌上摊开了两本书,谢幼卿低着头,提笔在一本书上写字。他穿着墨绿色暗花纹窄袖袍子,露出的一截手腕骨节分明,白皙修长,十分有气质。

    沈蕴如小声地叫他,“谢哥哥……”

    谢幼卿没有抬头,淡声道:“坐。”

    书案边有一张交椅,沈蕴如推测着,便走过去坐了。

    她刚坐下,谢幼卿便道:“从《滕文公》篇开始背,到我叫停为止。”

    沈蕴如有点傻眼了,她以为,他会从书中随机选几小节让她背,没想到是让她从第三篇开始背,足足有两万多字啊,这样背下去她的嗓子还能用吗?难道他今晚就是以听她的背书声为趣?

    沈蕴如试探道:“谢哥哥,背下来也要几个时辰,会不会吵到你看书写字啊。您看要不要减几篇?”

    “不会。”谢幼卿一副没得商量的语气。

    好吧,这邪神折腾人的招数真是一套一套的。但是她是不会退缩的。

    沈蕴如清了清嗓子,她转过脸去,对着对面一方空白的墙壁,心中明明火气三丈,出口却能压得云淡风轻,“媵文公为世子,将之楚,过宋而见孟子。孟子道性善,言必称尧舜……”

    沈蕴如也跟较劲似的,一口气背了两篇,中间只停顿了两三次,背第三篇的时候,嗓子便有点儿哑了,她停下了,抬眼望向谢幼卿,“谢哥哥,我嗓子有点干,能喝点水吗?”

    谢幼卿依然没看她,只嗯了一声,“水在茶室,自己倒。”

    沈蕴如站起身,瞥了一眼他的桌案,便往茶室走去。

    沈蕴如从他身边经过的时候,衫裙带了一缕柔风,谢幼卿鼻端隐约有幽幽的甜香浮动。

    茶室里的水壶是晚饭后客舍里的小二送上来的,里面的水尚温热,沈蕴如方才看见他的桌案没有水杯,便问道:“谢哥哥,你要饮水吗,我给你倒一杯?”

    谢幼卿眉间有不耐之色,“沈蕴如,我跟你不熟。”

    不熟能把她的名字叫的这么顺口?沈蕴如笑笑不说话。不喝就不喝,谁渴谁知道。她自己倒了一杯,慢慢地饮完了才回到座位。

    沈蕴如又接着背下去,原本清脆的嗓子慢慢变成了有些粗粝的烟熏嗓,喉咙干涩,每念一句便有丝丝疼痛牵扯,沈蕴如眉间微微蹙起,也不知又背了多久,忽然听见街肆上的更夫敲起了三更的梆子声。

    谢幼卿从书上抬起眼,漆眸没有情绪地看向她,“行了。”

    沈蕴如如蒙大赫,马上把嘴巴闭上了,她嗓子疼,也没有任何说话的欲望,她很平静地看了谢幼卿一眼,胸腔里却弥漫着一股缠绵不去的怨气。

    谢幼卿面无表情地道:“你背了一万八千五百六十二个字,其中背错了三千九百八十三个字,所以,你只算背了七成熟。”说罢,谢幼卿嘴角勾起冷峭的弧度。

    沈蕴如目瞪口呆,有人能一边看书一边写字,还能一边听她背书,还能计算她背了多少字,背错了多少字,何其恐怖?同同都是人,为何他的脑子可以如此出神入化?沈蕴如没有质疑他说的合理性,因为她的确是故意背错的,只是她没法子精确计算出她背错了多少。

    沈蕴如此刻脑中什么想法也没有,她只是很机械地站起来道,“嗯,那我回去再背熟就是了。”

    谢幼卿似乎别有深意地看了她一眼,“嗓子不好的话,没必要逞强。”

    沈蕴如装作她丝毫不在乎的样子,笑了一下,“我还好,休息一晚就没事了,告辞了。”说罢便转身出了门。

    就不能让谢幼卿得逞,她一个脚步都不能退。就算是卒在谢幼卿那里,她也是倒在最前线的英勇战士。

    沈蕴如拖着几分疲惫的身躯回了房间,有气无力的倒在了床上,她这颗响当当的铜豌豆,今晚也被谢幼卿砸出了几个小坑。她一腔怨气无处发泄,抱着枕头捶了几下,困意来袭,便睡了过去。

    接下来几天,沈蕴如都不怎么说话,沈弼问起,她则寻了个理由,说自己上火了嗓子疼。

    白日嗓子要养精蓄锐,夜晚才不至于在谢幼卿面前报废,不过沈蕴如也学聪明了,她背书的时候放慢了语速,背完一小段,便停顿一下,而最迟三更左右,谢幼卿都会放她回去,如此,一个晚上,其实她大约就背了三篇左右,到底比之前轻松了一些。

    但她也不能装得太笨,以致于让谢幼卿误会她一本《孟子》都要背八九天才能背熟。于是到了第六天,沈蕴如总算把《孟子》一字不差地在谢幼卿面前全背熟了。

    谢幼卿只不留情面地说了一句,“沈蕴如,这是你自找的。”

    沈蕴如露出一副不敢再惹的神情,连说了几句,“不敢不敢。”心中却是另一个想法,虽然她被他折磨得够呛,但比起生命大计,这冒犯的成本不足以让她金盆洗手,再有机会,她自然还要试一试,甚至,会更大胆。

    这一路天气甚好,无风无雨,一路畅通无阻,很快已经走了十六个站头了,再走三个站便要到清江浦站走水路,按计划,沈弼谢幼卿从扬州站登岸走陆路到金陵,沈蕴如则一路走水路到苏州。

    但沈蕴如不想这么快便去苏州,她隐隐感觉自己跟他接触得还不够,尤其是肢体接触太少了,到了苏州,恐怕灾煞又会卷土重来。爹爹与谢幼卿是钦命查案,到了金陵,会住特定的钦差行辕,她想跟着到金陵住个两三天,再去苏州。

    但爹爹肯定不会同意她跟着他们到金陵去,沈蕴如想,唯有她生个病,以养病为由同去金陵。

    也不知是不是这段时间与谢幼卿接触的时间长了些,有了天人感应。沈蕴如希望她在这几天能生个小病,没想到病竟真的来了,而且,这病比她想的要严重一些些。

    这一天,原本还是晴空万里,突然一阵乌云滚滚,狂风大作,顷刻间便下起了倾盆大雨。

    天气恶劣,无法行路。黄泥路被大雨冲刷得坑坑洼洼满是积水,许多树枝和飞石被吹落在道上,更严重的是,前方的一处要道山体滑落,堵住了路口。

    一时路旁道侧皆乌压压地停了数十辆旅客的车马。只能等雨歇了,由众人将路上的障碍物清除,再把堵塞的道路挖通方可行。此时已临近傍晚,看此情况,今晚很大可能要露宿在野了。

    候了两个时辰,大雨终于渐渐歇了。沈弼和谢幼卿命兵士领着众旅客行动挖路。天色暗了下来,这时,后面的马车里面突然响起婴童响亮的啼哭声。

    哭了半柱香左右仍不见止,尤其是在人心烦闷之际,小儿的啼哭声便显得尤为刺耳。

    沈蕴如从马车上下来透气,见后方的马车上下来一个身着碎花布衫的青春妇人,怀中抱着啼哭得凄厉的婴儿。

    那夫人急得满眼是泪,大声喊道:“有没有大夫在此,我儿突发急症,请救救我儿!”

    没有人回应,那妇人急的跪在泥水地上,仰头望天,口中呼着老天爷。

    沈蕴如看不过去,她记得谢幼卿是懂医术的,正想着要不要让那妇人向谢幼卿求助,便见谢幼卿也从马车上下来了,他穿着松青色的银线绣锦袍,大风拂动着他翻飞的衣袂,颇有几分翩然之态,他大步朝那位妇人走去。

    沈蕴如也怀着几分好奇心,跟在了谢幼卿的身后。

    谢幼卿走到妇人跟前,先不与妇人说话,而是望向她怀中的婴儿,见那婴儿面色发青,哭得浑身皆是大汗,汗水湿透衣衫,口中吐乳。

    见此情状,谢幼卿目光平静,眉头都不曾皱一下,像经验老道的医士一样。

    他对那妇人道:“我虽不行医,却通医术,可为这小儿看诊。”

    那妇人全副心神都在那婴儿身上,虽看见谢幼卿,也不曾细看他面貌,听到能为她的小孩看诊,激动得双手发抖,忙道谢不迭。

    谢幼卿问道:“多大了。”

    那妇人道:“不足三月。”

    谢幼卿将手伸入襁褓中,伸指按在婴儿的手腕上,宁神细诊了半刻钟左右,便道:“方才我在车中听辨他的哭声有焦躁之感,又见他蜷曲着腹部,脉象微紧。天气久旱,突然大雨,湿气过重,侵入体内,引发腹部疼痛,遍体发热的症状。倒也不算难治,只是小儿初生不久,肠胃脆弱,不宜用药,我有一个方子可治。” 1

    那妇人揪着一副心肠,听见可治,眼中放亮,“请问先生是何方子?”

    谢幼卿双目往四周淡扫了一眼,“我的这个方子可随地取材,先取些山上的湿土,用火烘干,碾碎了铺洒在地上,上面覆以芭蕉叶,令小儿躺卧在芭蕉叶上,身上再覆以一层芭蕉叶,再洒少量干土于芭蕉叶上,让小儿睡半柱香左右,则小儿体热和湿气自可清除消散。”1

    这不是寻常的方子。

    那妇人目露疑惑,嘴唇微颤,没有出声,连沈蕴如也有些好奇,拿些泥土和芭蕉叶在小婴孩身上盖一盖,这样真能治好吗?

    谢幼卿目光在那妇人面上淡淡一扫,又道:“这是泥炙的疗法,《千金要方》《本草纲目》皆有记载,此处山地泥土矿质丰富,敷于人体,有很好的排湿作用,芭蕉叶有清热除湿之效,与矿泥结合使用,卓有殊效。”

    小儿急症要紧,妇人按谢幼卿说的方子一一照做了之后,果然,一刻钟之后,那小儿终于不哭也不吐乳了,半柱香之后,体热消失,睡得甚是安稳。

    那妇人惊喜万分,口呼华佗再世,抬头乍然看见医士是一个如此年轻且俊美的男子,平生何曾见过这样的人物,顿时面色作红,呆立了半晌,等回过神来道谢,谢幼卿的身影早已在夜色中远去了。

    沈弼听到动静,也从马车上探出头来,目露精光,对谢幼卿道:“子溶医者仁心,有你这样的贤士立世,是国家之福!民众之福啊!”

    谢幼卿不过淡淡一笑,吹捧的话,他都听腻了,也从不会放在心上。

    等道路挖通,已经是半夜了,沈弼等一行只能在野外夜宿了一夜,夜露湿重寒凉,第二日醒来,沈蕴如便觉得头晕目眩,鼻塞声重,身上倦怠无力。她自然不会放过机会,让爹爹去请谢幼卿过来给她诊治。

    沈弼出去了,过了一会儿,车帘子掀起,谢幼卿手中提着一个黑漆小木箱进来,看见沈蕴如拥着被子歪在车座上,露出半只头,乌亮如缎的长发有些凌乱地铺陈在靠枕上,像是用浓墨晕染的流丽的山水图。

    看病要紧,倒也不是避嫌的时候,车厢里坐两个人已有些逼仄,何况三人。故沈弼没跟着谢幼卿进来。

    作者有话要说:  1病例和疗法参考自古代医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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