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人间
他原本以为只有选手有这个东西，在舞台上发光发热，吸引了飞蛾扑火的观众。故而他在录制棚后门看到黑漆漆的不适应不能一下看清五个指头的夜色里众多莹亮的灯牌，并在灯牌里嚣张的看到写有自己名字的一排的蓝色灯牌，比选手还喧宾夺主时，第一反应是愣的。
热血涌上心头，激动是激动，但没有很开心。
说不上来的意味。
他愣神的嘴都微张时，一大半摄像头向他照来，程曳赶紧低头。
回头正好面对向小助理，但这个小助理真的不大聪明，看着他也是愣的，没想到他居然有这么多粉丝，这和他在节目里的身份不相符啊，有种很深的违和感。
比如明星上台唱歌，你发现下面一大堆灯牌写的是某个观众的名字。
浪漫。但是没必要。
他俩杵门口不走，后面人还要出去，程曳一个头有两个大的伸手朝她要口罩。
耳朵被逼红了。
她终于反应过来提起包包掏口罩。
掏口罩出来程曳迅速拿着一袋抽出一只戴在脸上，招呼她赶紧跟着自己一起去找他们的车。
冲门口这堆粉丝包围圈时，他一人一马当先似的像个助理。
——
程曳当时和这个他的初代粉丝没什么距离，像旅游时穷游，乘坐地铁，推推搡搡的，有粉丝在大声喊不要挤，但是仍乱成了乱码，灯光闪烁的像雨天朦胧出的光斑。程曳眼尖的挤到今天白天送自己过来的面包车上。
迅速敏捷的拉开车座坐上，一回头，发现小助理挣红了脸弱小无辜的还在夹缝里挤。
……小女孩估计年纪不大，程曳不知道她为什么其它事不做来当这种助理。
他虽没当过，但觉得当助理起码还是要豪横一点的，不然怎么保护人？
程曳心里焦急表面只冷淡的看着她“穿越人海”终于挤过来，程曳给车外的粉丝摆摆手，小助理懵懵懂懂的要撞进他的后座，程曳赶紧把她扒拉了下，让她坐了前面，再和粉丝们挥挥手，关上窗。
等前面司机大哥夸张的叹长长的一气，说那我开车了？
程曳说好。
小助理已经在副座有了垂头丧气声。
等车制动了，他眨了两下眼睛努力清醒的低头一看，发现不知何时腿上被扔了四五封信。
浪漫不死，玫瑰也不死的玫瑰成永久潮流，程曳捡起腿上额外的一支小玫瑰花，缓了缓，才勉强笑出来。
他不是不喜欢有粉丝喜欢他。
甚至莫名其妙没有缘由的被人喜欢或许更珍贵。
有些人爱你没有理由。
比有目的浪漫多了。
然而对现在的程曳还是以前的程曳来说，他从始至终的性子就是习惯先把成就做好再获得掌声。
他自觉什么也没做出来从二十二到马上奔二十三的这一年，过的匆忙又迷糊。以为自己要走工地搬砖还债的摸爬滚打的道路，到签了约哪怕背后负债千万但表面仍光鲜亮丽屁事没有的路，平时除了追求自己理想压力甚少，并且张姐说他之后会还债很快挣钱很快，他开始彷徨自己到底有什么用，以及意义。
好运气占了他成功路上一大半的原因。
靠脸的很快有了粉丝……
路上默默看信，张姐打烦人的电话过来，节目组里有她耳线的对他今天的自主展现，就是加戏还挺满意，不要走那种太高调的路，但遇到机会也一定要把握。
告诉他，他和陈冠以的那个对唱，节目组是一定会放的！谁不想让人觉得他这综艺真真藏龙卧虎呢？
程曳打算把自己在路上被粉丝送信送花这事跟她说。
她主动说：“今天第一次有这么多粉丝接你下班，你开心吗？”
她不在程曳面前，程曳仿佛仍能看出她眉飞色舞的样。
“开心。”
“信中写了什么？”
程曳凝了凝神，看手上的信封，花了一头乱的思绪努力挑出几根完整的道：“说，第一次见我就觉得我和别人不一样——”
张姐在那边爆出惊天动地的笑声。
程曳：“……”
很想问是不是也觉得我不是？
陈山老师给他作曲，在今天某个一瞬忽地一想，他觉得自己惭愧又不配，像个乞丐在百乐门突然穿上了一个绅士的礼服。
——因为还不到这地步。
被安排给人穿礼服的绅士一定也很纳闷为什么故事要编这么个情景。
“接，接下去呢？”张姐自知不礼貌的在那边努力憋声。
程曳心很累，回：“没了。”
“什么没了？”她还指望新新爱豆给她继续找乐子。
“然后就没了。我不想说了。”程曳按了按额角，跟她说。
下眼线热化了点，堆他卧蚕那，他卧蚕浅，这会有点像黑眼圈似的。
程曳经常熬夜的话最明显突出的身体症状就先是黑眼圈。
而他的语气，就是弟弟对姐姐的摆烂语气，你嘲笑我了，我就不爽不干了。
张姐在那边憋不住了哈哈大笑，然后安慰这个倒霉孩子。
“……”
……
人类的悲欢不相通。
程曳这边的观众都知道程曳他聊不下去了。
但外扩的电话那头，他们经纪人明显很没耳力见的热火朝天，话题不断。
可谓冰火两重天。
小助理就此感受到了成人世界的不容易。
人类最好的职业就是当老板。
像张姐这样的。
好不容易挂断了电话。
他们的未来之星裹了裹黑色的羽绒外套，往后一躺就暂且闭眼睛睡觉了。
有些长的头发垂在眼睑上，轮廓流畅，黑夜的小天使一样。
——即使别人见过他背后叛逆没耐心的样，这人设却仍然从里到外都立住了，谁说天使就必须完美不能有脾气呢。
程曳天生一副清峻的好皮囊，刮个胡子整理下着装就给人以极文明温柔的形象。
——
江寻欢有时候会挺烦给学生批作业。
因为有时真的会批的恼火。
她在讲台上唾沫横飞的企图把毕生绝学教会给学生。
比如讲解首古诗从星期四说到下个星期一，她的宝贝学生们默写首古诗仍会从江南好，风景旧曾谙后一路往下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