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第九十二章

    云屏宫营地。

    主帐中空无一人，姬漱阳站在一个简易的竹柜前，手里抓着一张破损的绢布，陷入深深的沉思。

    \"师妹！\"

    姬漱阳一惊，猛然抬头，看见苏康从营帐的缝隙中探进头来。

    \"师兄探查完毕了？\"

    \"我去了柏树那里，没见到你人，于是又折返回来。\"苏康从缝隙中挤进营帐，低头看着姬漱阳手上那张绢布：\"师妹发现了什么？\"

    姬漱阳将那块绢布递给苏康。只见那绢布上画着几幅人体，每个人体都摆着不同的姿势，四肢及腹部用红笔圈出几个圆，旁边标注着奇怪的文字。

    \"师兄可认得这是什么文字？\"

    苏康端详了半天，摇摇头：\"不认得。\"他指着其中的几幅图，上面有用颜色稍淡的墨水涂改的痕迹：\"这几处，似乎被人更改过？\"

    \"是的。这绢布上记载的，看起来像是某种功法。这几处改动，似乎更改了一些修炼的步骤和姿势，却不懂这些功法是做什么的。\"姬漱阳说罢，又摸了摸绢布的边缘，\"这布裁剪得很是干净利落，但边缘不直，不像是专业裁缝的手笔。\"

    \"没错。看来这绢布上所记载的只不过是整套功法的一部分。\"苏康道：\"看来只有破解了这绢布上的文字才能看出些一二了。\"

    姬漱阳四处看了看，皱眉道：\"此处虽有笔墨，但擅动笔墨纸砚容易被人发现……又没有其他可以用来写字的东西。\"

    苏康想了想，突然道：\"……有了。\"他从怀中掏出一块帕子打开，里面赫然是从之前营帐的火盆中拿出来的几块烧剩下的布料。帕子里已经攒了一些残灰，正可用来写字。

    \"这是什么？\"

    \"那群蒙面人的衣服烧剩的残灰。\"苏康道：\"具体的回去的路上我再和师妹详说，这绢布上的文字内容颇多，师妹想记下哪些？\"

    姬漱阳快速浏览了一遍文字，说道：\"这上面的内容虽多，但用字却有限。我们只需尽量记下不同的字即可。回去以后，我能根据这些字还原出绢布上原先文字的顺序。\"

    \"好。\"苏康点点头。

    “还有，师兄且看这些。”姬漱阳打开已被她敲开了锁的竹柜子。

    苏康往里面看去，只见里面厚厚一沓武功心诀，凭林居的迷雾林也赫然在内。

    “天哪……他们这是抢了多少个门派的心诀……”苏康目瞪口呆：“不过好生奇怪，这些心诀他们为何要随身带着？”

    “此事我也觉得蹊跷。”姬漱阳看了看漏刻，见已过了一个多时辰，又看了看柜子里的东西：“现如今来不及多做打算了，我们先把重要的事情办了，这些留待以后再说。”

    吴念玉料定这次会议抓不到云屏宫的把柄，于是只与诸人虚与委蛇，力图拖延时间。各种讨论告一段落后，吴念玉本想提出让十八落几位和蒙面人交过手的弟子将那些蒙面人的样子画成画像，但又怕逼云屏宫过紧适得其反，心中不禁犹豫。眼见众人的谈论接近尾声，此时再不找借口拖延，恐失良机，他偏过头去，问左恒：\"如何了？\"

    左恒悄声道：\"殿下，侍卫来报，公主与苏先生已回到我们的营地中。\"

    吴念玉心下松了一口气。既然如此，便不用再提出画像之事，免得打草惊蛇。

    吕无风宣布会议结束，众人纷纷退去。吴念玉朝杨简行了一礼：\"先生，念玉还有些事务要处理，就先回去了。改日有空，再去拜见先生。\"

    \"好。\"杨简点点头。

    吴念玉带着左恒、魏达径自离开，杨简看向旁边的仓木顿珠，快走几步上前道：\"仓木仙祖。\"

    仓木顿珠被他叫住，转过身来：\"碧山先生，何事？\"

    杨简思索片刻，道：\"关于琼达小姐，在下有一事需向仙祖禀明。不知在下可否稍后到康卓白玛的营地，与仙祖详说？\"

    \"琼达？\"仓木顿珠一惊，做了个\"请\"的手势：\"碧山先生，我在营地等着您。\"

    吴念玉回到营地，姬漱阳和苏康已在主帐中等候。吴念玉快步走向二人：\"发现什么了？\"

    苏康掏出白帕子，展开给吴念玉看：\"这是那几个蒙面人所穿的衣物。\"

    左恒在一旁惊道：\"怎么烧了？\"

    苏康道：\"我去的时候，这衣服就已经烧了。他们很谨慎，估计是任务失败后就直接烧掉了，防止留存证据。\"

    吴念玉拿起残余的布料仔细端详：\"竹叶纹、萱草纹……一个是凭林居的徽纹，一个是七星教的徽纹。看来方才会议中推断的没错，他们果然为了混淆视听，试图扮作其他门派弟子混入比赛中，伺机达到自己的目的。假使失败了，还能通过当时的目击者和这衣服上绣的徽纹，栽赃到别的门派身上。\"

    苏康接着道：\"那伙蒙面人的目标，就是我们。\"

    \"什么？\"左恒大惊。

    \"他们这一趟是奉了云仙姑的命令，来西京王的营地，察探西京王是否还活着，并探查师妹是否和殿下同行。不过听他们对话间的意思，并不知道殿下与当朝圣上之间的龃龉，还以为只是单纯父子之间的关心罢了。看来皇上与云仙姑对于殿下这件事情，态度还是很谨慎。\"

    \"探查漱阳是否在我处倒是说得通。漱阳的身份敏感，又与他和我的关系、他和穆罗的交易有关，自不便对朝臣说明，只能私下让云仙姑来查。可探查我是否活着？我父皇不是已经派了卞朝叁他们来吗？\"吴念玉皱眉道，\"为什么还要多此一举？\"

    \"与其说是多此一举，倒不如说是顺水推舟。\"苏康道：\"云屏宫在之前没有崛起时，每一届的涂山大会尚且都来参加，现如今得了势，更不可能错过了。左右他们要来，不如趁势再探查一番，朝堂和江湖双管齐下，不怕查不出端倪。\"

    吴念玉冷哼了一声。

    \"看来陛下对于殿下到底有没有中南疆蛊王的毒这件事，确实是上心得很呐。\"左恒感叹道。

    \"此外，他们还有一个更重要的目的，我听着话里话外，与师妹有关。\"

    “我？”姬漱阳疑惑道。

    “正是。可他们话语间说得很是朦胧，我听了半天没听出所以然来。”

    \"云仙姑唯陛下马首是瞻，恐怕他们真正的目的，也和龙椅上那位脱不了干系。\"吴念玉对姬漱阳道：\"好在卞朝叁遇见你后当晚就离开了，消息没传去其它门派那里。这几日你行动还是隐蔽些，不要被他们发现了。\"

    “好。”姬漱阳点点头，从怀里掏出誊写的绢布来。

    \"我在云屏宫的主帐内，发现了一张绢布。那绢布应是从一大块布上裁下来的，上面印着一些招式，看样子像是修炼的功法。旁边还有一些不知名的文字。\"

    \"什么样的文字？\"吴念玉问。

    姬漱阳看了苏康一眼。\"师兄。\"

    苏康点点头，脱下外袍，只见里面白色的里衣上面，用火烧衣物留下的灰烬，密密麻麻写满了数十个大大小小的符号。

    吴念玉皱眉：\"这是什么文字？我从未见过。\"

    扎西凑上前去，仔细看了看，惊讶地说道：\"这是藏文！\"

    众人皆惊：\"藏文？\"

    吴念玉问道：\"写了什么？\"

    扎西摇了摇头：\"都是单独的字，连不成句，看不出什么意思来。\"

    \"来。\"姬漱阳走到桌案前，拿起毛笔：\"我可按照这上面的字，将当时绢布上面的文字默写出来。\"

    众人围在桌边，看姬漱阳默写当时绢布上的文字。半刻后，姬漱阳放下毛笔：\"默完了。当时绢布上的文字就这些。\"

    扎西弯下腰去：\"气舍突，涌泉进，脉通百劳，绕大椎……这听起来，像是修炼的心诀。\"

    姬漱阳皱起眉：\"我从没听说过哪派功法的心诀是这样的。\"

    \"等等……\"扎西指着最后两句：\"中枢分，自大枢至小海，这两句听起来很像海月刀心诀中的一部分。\"

    \"海月刀？\"吴念玉问：\"你确定？难道这绢布上记载的功法也是云屏宫所谓\""自创功法\""的一部分？\"

    \"这我就不知道了，\"扎西摇摇头：\"不过也只有这两句与海月刀的心诀雷同，其余的并没见到有什么一样的。\"

    吴念玉沉吟道：\"看来只有去拜访一下仓木仙祖了。\"

    \"啊？殿下，你要去康卓白玛的营地吗？\"扎西惊慌地抬起眼：\"我可以不去吗……\"

    \"你傻啊！\"魏达拍了一下扎西的脑袋：\"你就是康卓白玛的弟子，你不去谁去！\"

    \"我……\"

    \"这顿揍啊，你迟早得挨。\"吴念玉朝扎西挑挑眉：\"早死早超生。\"

    扎西哀嚎了一声，不情不愿地站起身，被旁边哈哈大笑的魏达一把拉走了。

    吴念玉走到半路突然想到了什么，停下转过身：\"左恒，你去一趟天池寨，把今天下午我吩咐那些弟子们写的心得给我拿过来。\"

    左恒笑着拱手道：\"遵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