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月下儿女天各一方
“想杀苏杭,先过我这关!”
以卵击石是不自量力?
水滴石穿是蓄谋已久?
一个毫无威胁能力的张鹤承,站在骡暮之主身后,想用语言威胁对方不放下箭矢?就用这种方法来保护即将被处死的苏杭?天下最大的笑话也不过如此了。
如果换做别人在听见了这句话后,此刻的张鹤承早就倒在地上奄奄一息。
可现在听见这句话的是骡暮之主,他已经无趣很久了,绝不会如此着急的杀一个让自己兴趣大发的“威胁”。
“那你就说说,你这一关,我怎么过?”骡暮之主转动身子,面向张鹤承,眼神炙热,嘴角上扬,但手中箭矢依旧指向苏杭眉心。
张鹤承一手抵着墙壁,缓缓下石阶,半边脸的血迹使得张鹤承只能半睁眼。
一直到走下石阶,张鹤承都没有说一句话。
来到深坑半米远处,张鹤承和骡暮之主之间的距离只需要走三步。
张鹤承稍微转头,看向深坑中倒地不起的苏杭,仔细看了下胸脯浮动后,张鹤承紧张神情得到舒缓。
骡暮之主笑道:“他还没死,你现在可以说了。”
张鹤承也跟着笑道:“我这种人,哪里有什么能阻止你的办法。我下来无非是一起跟着死罢了,总不能把他自己晾在这,说到底他是为了救我们。跑也跑不出去,相反心里还有愧疚,倒不如直接下来拖你一秒,就相当于还他一秒。”
说完,张鹤承硬撑着全身疼痛坐在地上,“你先杀我吧。”
骡暮之主看出了张鹤承的心思,“敢死,却不敢看他人死?”
张鹤承宁愿先被骡暮之主杀,也不愿更不敢去看苏杭被杀。
“是啊,我胆子很小的。不过他现在昏死不醒,也看不到我被杀,他很幸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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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鹤承叹出一口气,以往的一些绝境,都会有人前来营救,可这次真的没有了。
骡暮之主反问张鹤承,“你知道我为什么要杀他吗?因为他此行目的就是来杀我,我这是自保啊!你想杀我吗?如果不想,我为什么要杀你?”
此话一出,张鹤承不知道该如何反驳,好像真的有大道理这其中。
张鹤承垂下头,“真的没有办法了,真的没有了”
骡暮之主看着身前垂头坐地的张鹤承。
顷刻间,隐约有朗朗之声传递耳边,空洞环绕四周。
“大风杀四起,不知人迷途!沧海翻天头,不知人沉陷!茂树盘年轮,不知人活久!唯烛光照心堂,才知人之意!”
骡暮之主抬眼望去,从石阶上又走下一人,“看来有人和你一样,要还他的人情。”
张鹤承扭头看去,孙亿提匆匆跑下石阶。
孙亿提并未上前,只是大声问道:“当年你写下的这句话,你还记得其中深意吗!你对得起因你而死的那名女子吗!”
骡暮之主眼神飘渺,仿佛回到了当年她被活活打死的那个夜晚。
她被他抱在怀里,他一直重复着相同的话:你变成这样,不是你的错,是我,是我对不起你。
而她也只能用尽力气,抬手放在他的脸颊,虚弱的轻声问道:你不会不喜欢我了吧,不会嫌弃我了吧。
他使劲地摇头,眼泪止不住着流下,她想帮他抹去,可是她真的没有力气了。
周围的人群,此刻才觉得这名本不该活成如此的女子,好可怜。
但人群手中的棍棒却依然没有放下。
临别之前,她在最后说出了今生最后的一句话:不怪他们,是我走错了路,我不害怕,因为我终于等到你来接我,这就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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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已经说不出话来,只能摸着她的发梢,把额头放在她的额头上,看着越来越虚弱的她,最后他脸颊上她的手,垂落在了地上。
他抱着她,走出了人群,这次的月色依旧如当年,只是月色下的人儿,不复当年模样。
依旧是老地方,依旧只有他们二人,依旧月色当空,依旧夏蝉声声,可是她再也不能依靠在他的肩头了。
大风杀四起,他在迷途的路上只能翻书,确保前方不是岔路。
沧海翻天斗,他在沉陷的路上只能读书,只为不入酒池肉林。
而后两句,则是她写给他的。
茂树盘年轮是在告诉他,人生路程,几步便走完一生,不用时时刻刻压制自己,把自己囚禁在一书一字上。
每当她在烛火前,就看到了那个在烛火后翻书读书的他,尽管他不在身边,这便是唯烛光照心堂,才知人之意。
看见了烛光,看见了你翻书的身影,我才知道我相信你,是我这一生做的最正确的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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骡暮之主脸上有泪痕,他看了看张鹤承,看了看孙亿提,看了看苏杭。
当年自己去远方时,他和她也和他们一般大,最后怎就会是如此下场?
骡暮之主哑声开口,“记不清上次看到这几句话,是多少年前了。不过你不知道,对不起她的,那只是以前的我,并不是现在的我。”
下一秒,骡暮之主松开了握着箭矢的手,掉落的箭矢,直刺苏杭眉心!
一个是读万卷书的读书郎
一个是行万里路的苏杭
读万卷书破万里路
行万里路破万卷书
这些骡暮之主都不在乎,因为当年他还是读书郎的时候,就已经读出了云海之下是人间,云海之上无仙人的气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