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8章
“门德里先生，你受伤了？”在收拾完乱糟糟的现场之后，终于有人看见了捂着受伤的手臂的门德里。
“好像是刚刚柜子倒下来的时候替77挡了一下。”一个眼尖的研究员说道，“要不然刚刚玻璃碎片就应该砸到77身上了。”
研究员们七嘴八舌地说着话，替受伤的人简单的处理了伤口，剩下的人留下来，确认77没有被碎玻璃割伤。
然后有条不紊地替77检查着身体。
结果显示还是很乐观，除了导致了77的假性发情，过量的催熟剂对它没有造成更大的影响。
还残留在体内的药物被清出身体，让研究员们放心的是，在这期间，77一直安分的躺着，没有再醒过来过。
“在观察室里观察两天看看有没有什么异常。”乔纳森摘了手套，擦了擦额头上的汗。
不过，虽然残余的药物已经清除，但是假性发情的状态却还没有消失。
“最多会让它躁动两天，也没有其他的副作用。不必要用药让它镇定下来。”
这件事这么就算是过去了，但随着77的假性发情，还有一个问题摆在他们面前。
因为在77之前，还没有其他的实验体进入成年，所以实验室一直没有仔细考虑过相关的问题。
但是……
“76、77还有几只实验体的身体已经进入成年状态，下一个春天就会进入发情期。”
“进入发/情期的实验体很可能会暴躁易怒，攻击性上升，我们到时候应该怎么应对？”
“是用药物压制还是去找其他的动物或者是把实验体合笼，让它们配对？”
发/情期让两只实验体合笼比较危险，很难保证其中一个实验体会不会被另一只实验体打伤，三区的每一个实验体对他们来说都极其珍贵，接受不了它们受伤。
而找其他动物试着配对，说起来简单，但到了那时候，也许最后结果还是给实验体加餐而已。
“强行用药物压制很难保证不会影响它们的身体。”
“难不成只能让它们绝育？”一个人皱起了眉。
会议室里沉默了一会，一个研究员突然出声，提出了疑问：“我们过去一直无法培养出克隆体，如果是自然交/配，它们会拥有后代吗？”
最后，他们做下决定：
“去为它们寻找找合适的交/配对象吧。”
“距离它们真正的发/情期还有大半年时间。”
“还有很充裕的时间。”
——
在观察室里待了两天之后，77被重新送了回去。
作为他在中途醒来，扰乱实验室的小惩罚，原本每次做检查都会得到的糖果没有了。
77回来之后，76就注意到了情绪有些低落。
虽然他的脸上依旧没有表情，行为举止和平时没有什么区别，但是76却有一种明显的直觉，77现在很不高兴。
76回想了一下77不在的这几天有没有什么特殊的事情发生。
“你见到妈妈了吗？”
76询问77：“两天前我闻到了‘妈妈’血液的味道。”
“我见到他了。”77没有否认，“他站在离我很远的地方。”
“他在害怕我。”77对76说出自己得到的结论。
76安静的听着他说话，在77说完后，他才开口：“我留下了米瑞给我的一颗糖。”
“等到出去那天，我就能把它送给你。”
“是奖励吗？”77问，就像小时候每一次顺从体检，安分的被抽血之后，他就能从“妈妈”手里得到一颗糖果，“体检的奖励？”
“不是奖励。”
“没有奖励。”76认真的解释，再一次对77重复道，“是我想送给你。”
——
三区吃饱喝足了的实验体们也在讨论关于越狱当天的计划。
有胆小一点的实验体提出担忧：“万一刚打碎玻璃就被发现怎么办？”
“那天是联络日，‘妈妈’他们晚上不会注意这里的。”77开口，隔开走廊的玻璃对他们来说从来都不是阻碍，麻烦的是三区的大门。
“你们知道该怎么打开那扇大门吗？”77问。
“我不知道。”
“我也不知道。”周围很快稀稀拉拉的响起了几道沮丧的声音。
在过去的越狱经历里，他们从来都还没来得及到达大门就已经被抓了回去。
——
而在另一边，想到即将到来的联络日，研究员们有些控制不住的兴奋。
自从进入实验室之后，除了一个月一次联络日，他们没有其他的机会和外界联系。
“我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见过我爸妈了。”一个研究员开口说道。
“一个月没有连上星网，我都快跟不上外界的新闻了。”另一个研究员开玩笑。
“上个月我看见星网上的新闻还是发现了一颗自然星球，这个月应该主要是围绕这颗星球的消息。”旁边路过的乔纳森接了一句。
“我有朋友说，在星球上疑似发现了智慧生物，但是和人类长得不一样。”
“还有呢？”
乔纳森瞥了一眼几个好奇凑上来的同事：“皇家科学院召开星际直播，再次重申禁止私人进行有关星石的实验。并且查封了几个私下研究星石编码人类基因的实验室。”
他看了一眼安静下来的同事们，挑眉：“还想听什么？”
见他们不说话，乔纳森继续开口：“联络日还有几天，记得关注一下三区的实验体们。”
“它们现在很难安分的待在玻璃房里，总是试图从里面跑出来。”
“上次它们越狱之后，玻璃才加固过。”
“但是它们也在成长，力量比起之前有所增长。”
“从77第一次不小心打碎玻璃之后，它们就一直在试图从里面出来。”
——
“为什么一定要等联络日？”45号轻轻敲了敲面前的玻璃，看向77，“我现在已经能够打破这块玻璃了。”
她性子一向很急切，在觉得自己能够打破面前的这块玻璃之后，就一直蠢蠢欲动。
“反正最后还是会被抓回去。”35号吃饱喝足之后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这样看来早晚几天好像也没什么关系，她的目标也一直很明确，也就是从玻璃房里出来，在被“妈妈”发现之前在走廊上溜达一圈。
“还要再等等。”77看了她一眼，“等到联络日，至少能够在外面多待一会。”
“好吧。”35号收回伸出去一截的藤蔓，被77说服了。
——
在过去很长的一段时间里，实验体们其实并没有意识到他们可以打破面前的玻璃。
就像马戏团里被一根细链子轻易锁住的大象，在幼年时努力挣脱却无济于事之后，留下了链子无法挣脱的印象。保持着这种观念一直到成年，轻易可以挣断脖子上的锁链，但这时候的大象，已经不会试图去挣脱脖子上的链子了。
而一直活在实验室里的实验体们，在某种程度上其实也是类似于此一直在被研究员们潜移默化的驯养。
他们曾经拥有过不被关进玻璃房里的权限，跟在“妈妈”的身后，可以去到实验室里大部分对他们无害的地方。
也因此，第一次被放进玻璃房里显然让他们觉得难以接受。
三区的实验体们在刚被放进玻璃房里的时候几乎都尝试过打破玻璃重新回到走廊上，但是他们最后却发现，把自己隔开的玻璃虽然无色透明，不会影响视线，但是却对幼年期的自己显得异常的坚硬。
三区的话题不知道什么时候又拐到了小时候，这两天互相看不顺眼的33号和37号已经隔着一道走廊开始揭对方的黑历史。
“你刚住进来的时候还天天在玻璃房里面哭，一天到晚喊‘妈妈’。”
“你一天到晚用两个脑袋撞玻璃，头上肿了结果玻璃一点都没碎。”
两个实验体你来我往打着嘴仗，76也想起来自己和77刚被关进玻璃房里的时候。
和他们相比，76和77当时被关进玻璃房的反应要小很多。
当时研究员们决定让他们住在一间玻璃房里，在简单的尝试，发现无法打碎玻璃的77就因为疼痛停下了用尾巴拍玻璃的动作。
他回头看了一眼几米远的76号，甩着尾巴滑到76身边，伸出两只手抓住76，确认了自己可以毫无阻隔的触碰到76之后，77就再也没有尝试过去破开玻璃。
——
幼年期的77第一次用尽全力去撞玻璃是在和76被分开之后。
只能隔着玻璃看见76却不能触碰让他觉得不安。
他尝试过头、肩膀、尾巴……以及自己身边能够到的一切物品，都无法打碎隔在自己和76之间的玻璃。
肩膀上被撞出来的淤青后知后觉开始泛起疼痛，77的尾巴耷拉着拖在地上，他倾斜着身体，头抵在玻璃上，眼睛透过玻璃望着另一边。
看见监控的研究员匆匆赶来时看见的就是黑色的人蛇用力的撞在玻璃上，很快又顺着玻璃缓缓下滑的这一幕。
76甩了甩尾巴上的尘土，双手隔着玻璃落在了77肩上那一块青紫色的皮肤。
“77，你疼不疼？”
76动了动自己仍有些疼痛的身体，在淤青处被碰到，很快泛起一股疼痛。
“我觉得这里有点疼。”76看着77同样泛着青色的位置，“77，你一定也很疼。”
他手心里握着悄悄留下来还没来得及送给77的糖，有些沮丧的想，如果没有这块玻璃，现在他就能把糖送给77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