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第四十八场戏
将近二十分钟的短视频其实并不怎么受观众的喜欢, 他们要么喜欢看更长的，要么喜欢看更短的。
但是这部短剧不同，它出生在一个正当红的演员手里, 不管是粉丝黑子还是路人，都对它充满了好奇心, 想去看一眼。
比如王璐就是这样的一位路人。
她之前在热搜上看到了关于这部短剧的消息, 今天想起来了就点进了首页的推荐里。
橘子网的首页推荐也写得很有意思, 什么影帝的导演处女作什么的，再加上背景看起来确实阴森, 直接勾起了恐怖片爱好者王璐的兴趣。
尽管这些年国内拍的恐怖片都很垃圾, 但是对于没有粮吃的观众, 每次有恐怖片，她都愿意看一看。
点进去之后, 就是昏暗的片头。
这是恐怖片的套路，王璐并不觉得有什么特别的。
包括后面出现的昏暗的房间和对着空气说话的女人。
这些都太常规了, 王璐都能猜到下一个镜头会是什么。
她端起旁边的可乐喝了一口, 等着鬼小孩儿的出现。
下一秒，果然和她预料的一样，小孩儿出现了。
但是等看清楚小孩儿的样子时, 王璐几乎是瞬间就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可乐呛在了喉咙里，她猛地咳嗽起来。
这一咳嗽, 手就碰到了键盘。
视频被暂停了。
画面刚好停在了小孩儿的身上。
被那一双黑漆漆的眼睛盯着，王璐吓得差点跌倒在地上。
这个小孩儿也太可怕了吧！
她看了这么多年的恐怖片, 经受了那么多的练胆训练，竟然被一个非专业新人导演拍的短片给吓到了。
她努力的平复着呼吸，又去倒了一杯温水，这才敢重新回来继续看。
但是当她再次把视线对准了这个小孩儿之后, 她还是不可避免的感到了害怕。
窗外高照的艳阳都无法安慰她。
想了想，王璐干脆抱了个抱枕，然后打开了弹幕。
平常她是绝对不用采用弹幕护体的，但
是这次确实是有点害怕。
影片继续播放，走廊深处的男人走了出来。
不过王璐完全看不见男人的脸，她只看见了一堆的“我草！”“太吓人了！”“前方高能！”“富强民主文明”……
感觉无法忍耐的王璐只有关掉了弹幕。
弹幕虽然能护体，但是太影响观剧体验了。
但当她刚关掉弹幕，就看见了走廊角落处的人头。
那人头还对着她咧开了嘴，露出了一个痴痴傻傻的笑容。
王璐再也忍不住嗓子里的尖叫了。
太吓人了吧！
这拍的什么鬼啊！
王璐只能继续暂停了视频。
这还是她第一个暂停了这么多次的恐怖片。
不是因为她受不住吓，正是因为她恐怖片看的多了，所以才这么害怕。
这个小孩儿，真的太可怕了。
他的妆其实并不夸张，比起那些把自己化得人不人鬼不鬼的演员，这个小孩儿的妆容应该算得上非常正常。
除了衣服比较破，身上有伤，头比较大之外，都很正常。
并没有增加太多恐怖的元素。
但光是被他盯着，脑子里那根名为危险的弦就会猛地开始报警。
王璐一直觉得自己对玄学的世界有非常敏锐的感知，比如有些地方，她一去就浑身不舒服，一问才知道这个地方发生过惨案。
还有些人，她一看就不舒服，再过段时间一问，就会发现这个人最近都非常倒霉。
所以她才会对恐怖片、玄学之类的这么感兴趣。
这次她的直觉也告诉她，这个小孩儿，非常非常非常危险。
她有点不敢继续看了。
她换了个地方，离电脑远远的，拿出手机开始刷恐怖论坛，看看其他网友们有没有看这部短剧。
本来以为找不到同道中人，谁知道一打开论坛，迎面而来的都是关于《鬼》的帖子。
她打开了最热的那个贴。
“玄学兔表示服气苏道长了！这部片子拍得也太好了！不说主题，就说演员，演鬼的那个小孩儿绝了！我真以为自己见鬼了！
”
“排楼主，如果不是知道这里面的小孩儿肯定不是鬼，我也以为自己见鬼了！”
“不说小孩儿，就那个红衣服的女人，也让我吓出了一身冷汗，现在还躲在被子里瑟瑟发抖呢。”
帖子里全是感叹这部短剧有多么吓人的，简直戳中了王璐的心声，王璐也赶紧回复了一段话表示同意。
不过她看着众人热烈的反馈，也忍不住想要继续看下去。
鬼片这东西就是这样，越怕越想看。
所以她挣扎了好几分钟，还是重新挪到了电脑前。
这次她决定要一次性看完！
一分钟后，她觉得还是撤回上述发言比较好。
她真的要被那个鬼娃娃给吓死了！
吓得她只能打开弹幕来看剧了。
结果密密麻麻的弹幕全是她的同道中人。
有了这些弹幕陪伴，她总算看完了前五分钟的剧情，等画面转到了长春观后，王璐终于松了口气。
这人来人往的画面，真是让人心情愉悦。
而且一看到道观就让人充满了安全感。
这是实景拍的道观吧？
王璐刚升起这样的疑惑，就见弹幕里一堆人在激动的科普，这是a市最出名的长春观。
科普完了还不忘说一声苏道长牛逼，不愧是长春观的一员，真的是想怎么取景就怎么取景，取完景还能给自家道观打个广告。
王璐这才知道，那位苏道长原来是长春观的，a市离她家不远，她干脆周末也去长春观拜拜吧，总觉得看了这部短片之后，非常需要去观里拜拜。
这么决定了之后，王璐再看长春观就越看越顺眼了。
等王道长出来之后，王璐的安全感更是达到了顶峰，特别是王道长还在她面前捉了一只鬼！
虽然那只红衣鬼很可怕，但是王道长更可怕，负负得正，王璐不怕了。
她甚至想要一个王道长在身边陪她看完这部剧。
可惜王道长不会从屏幕里蹦出来，所以王璐只能继续独自的看剧。
结果就是她又被鬼娃娃给吓到了，这样的恐惧一直持续到最后的结
局。
看到结局之后，她突然觉得前面的鬼并没有那么可怕了，比起鬼，更可怕的应该是人才对。
她抱着手里的抱枕，忍不住叹了口气。
屏幕里的女人正抱着那个不存在的孩子，低着头露出了一个笑容。
王璐虽然仍然觉得有些害怕，但是另一种情感正在取代鬼给她带来的恐惧。
等到王道长最后看见小孩时，王璐竟然觉得那个鬼娃娃的笑容，虽然诡异可怕，但是却叫人只觉得可怜。
可怜的是他，是他的母亲，也是天下所有遭遇家庭暴力的人。
王璐突然觉得自己有很多话想要说，她再次拿手机点开了论坛，想和大家认真讨论讨论这部剧。
和她有共同想法的很多，所以论坛已经被类似的帖子给淹没了。
有人在讨论家暴的问题，有人在讨论鬼的问题，还有人在讨论演员的问题。
王璐随意点进了一个讨论演员的帖子。
“那个小演员真的太天才了，如果不伤仲永的话，成长起来肯定是未来的三金影帝！”
所有人都对复读机有非常高的评价，不仅仅是因为他演的鬼非常吓人，更是因为他在听到男人说出真相时的神情。
那种复杂的、难以用言语形容、却又直直撞进人心里的神情，不管是谁看了，一时半会儿也忘不了。
王璐看到这里，非常有同感。
她甚至现在还能想起鬼娃娃的那张脸。
因为那一刻，他仿佛不是一个五六岁的小孩儿，而是高高在上的眼睛，它注视着这一家人的生活，也怜悯和嘲讽着这一家人的生活。
无法想象，这是一个孩子能做到的事情。
即便现在的小孩儿都非常聪明，但是要从分析的角度演绎的话，肯定也是做不到的。
所以只能将这一切归纳为天赋。
当然，大家也有另一种看法。
“一个演员的表演，除了自己之外，和导演有很大的关系，导演会不会□□演员，也是判定导演功力的重要因素，这部剧作为苏星河的处女作，我认为是完全及格，甚至出人意料的。
”
这句话确实让人无法反驳，有些演员在a剧表现得很好，但是在b剧就十分拉胯，和导演确实有很大的关系。
因此把这部剧的成功归功到导演身上，就连黑子也无法提出反对意见。
事实上，本来仰卧起坐的黑子们这会儿已经又想原地躺平了。
本来以为这是一部随便拍拍，利用流量和话题都来圈钱的短剧，谁知道真打开了视频之后，就发现这东西和营销号之前说的完全是两回事。
这部短片，画面和运镜虽然算不上顶级水平，但是怎么也合格了，而且演员的表现为这部剧加上了很高的分数，再加上这个主题……
更何况片尾说的明明白白，这部剧产生的所有收益，都是要捐出去的。
这样带有公益性质的一部剧，黑子们都不知道要怎么黑了。
他们唯一还能挣扎一下的，就是提出另一个毫无实证的说法——这是苏星河找木仓手拍的。
这是他们最后的倔强了。
黑子的人生，怎么就这么难。
其中一员的苏明月在家里叹了口气。
她自己也想不起是怎么黑上苏星河的了，大概是因为《满宫》的时候，很多易天的黑粉都用苏星河的演技来踩易天，作为易天的粉丝，她自然对苏星河有了非常不好的印象。
这样的印象在《乾坤》大爆时就变成了厌恶，因为同一时期易天的剧扑街了。
不干人事的营销号们那段时间为了kpi，总是用苏星河来嘲讽易天，标题取得往往也让人有想打人的冲动，比如什么《昔日配角，一年后就吊打主角》这类狗屎名字。
这种通稿，除了苏星河之外，谁会买？！
所有她就恨上了苏星河，恨到现在，她自己都说不清楚对苏星河的恨多，还是对易天的爱多了。
苏明月再次叹了口气。
她一直认为恨比爱长久，但是现在，她觉得无法再恨苏星河了。
因为她自己就是出生于一个不幸福的家庭，她爸爸虽然从来没有动手打过她和她妈，但也从来不搭理他们两
个，很多时候，冷暴力比拳打脚踢更加可怕。
所以她看了《鬼》之后，无法再黑苏星河了。
仔细想想看，她本来也没有黑他的理由。
这一刻，苏明月终于解放了。
她用自己的号发了一个围脖，宣布彻底黑转路了。
她一直是黑子里的大黑，平常不少小黑粉都听她的，她这么一说，黑粉圈一下子就动荡了起来。
“我现在想通了，没有必要把精力和时间放在讨厌和仇恨一个根本和你无关，并且没有对你造成任何伤害的人身上，这是对自己的不负责，也是对别人的不负责。”
说完这句话，苏明月就彻底丢弃了自己的大号。
她建了一个小号，准备开始新的网上冲浪生活，但是莫名其妙的，她还是忍不住关注了苏星河。
可能是关注了这么久了，没法立刻放弃吧？
她这么想着，又打开了《鬼》，准备再看几遍，然后再写一篇小论文——她能成为黑粉头子之一，就是因为她小论文写得好。
同一时刻，也有许多人都在为《鬼》写小论文。
他们大部分关注的都是家暴这个话题，同时他们对一位年轻的明星能关注到这个社会问题感到非常高兴。
不管这个明星是想借着这个话题提升好感度，还是单纯的想帮助受到家暴的群体呼吁，总归论迹不论心，这件事情苏星河确实做得很不错。
就连最喜欢喷流量的一个v也在这个时候发了围脖。
“本来以为是流量圈钱之作，但是看了一遍后才发现，这部良心之作即便为了圈钱，我都愿意贡献热度。”
“只希望这个小流量能够初心不改，多演一些或者拍一些更有价值的片子，辣眼睛的片子看多了，也需要经常洗洗眼睛。”
这位大v一发话，不少从来对流量没有好感的人也纷纷附和了起来。
总而言之，不过几天的时间，《鬼》这部短片就在网络上发酵出了一系强烈的反响。
就连不少官博也一起联动，不仅转发了这部短片，更是呼吁大
家关注家暴，关注被家暴的群体。
不少遭受到家暴之苦的人也纷纷发声。
一时间，《鬼》这部剧带来的话题直接发酵成了无法抵挡的潮流，不管哪里都能看到有人讨论。
苏星河这个导演，也自然再次成为了热门话题。
之前才和苏星河签了约的wx地区负责人直接在家里开了一瓶香槟。
看看他的运气，刚刚敲定合作的艺人就干出了这么一件大事。
这对他们的品牌提升实在是帮助巨大。
alex直接动了想给苏星河升级title的念头，但他也只是想想，毕竟成为wx的全球大使，苏星河还嫩了点。
不过如果这部片能够在国外的网站登录的话，倒是能给苏星河加上不少分数。
苏星河本人最关注的却不是热度的问题，他正在督促秦总赶紧把基金会办起来。
他是不懂这些的，但是秦暄懂，所以他只能使唤男朋友。
秦暄接到苏星河的电话之前，正在被秦父秦母认真的表扬。
他们显然也觉得儿子这件事情做得实在是好。
当然了，这件事情是指给苏星河帮忙的事情。
他们最费力气夸的，自然还是苏星河。
“星河年纪轻轻的，就这么有社会责任感，以后肯定不得了。”秦母由衷的赞叹。
站在她肩膀上的桃子屁屁也肯定的点了点鸟头，然后用头蹭了蹭秦母。
秦母见状就笑了：“说起来我们桃子屁屁也是群演呢。”
三小只都在短剧中短暂的出现过，尽管镜头只有一两秒，但还是被眼尖的秦母发现了。
眼见着秦母又要开始和桃子屁屁你爱我我爱你了，秦父清了清嗓子，对秦暄道：“我觉得这部剧拍得很不错，有没有推向国外的打算？”
秦暄道：“公司正在洽谈。”
翻译工作和配音工作已经在收尾阶段了，不出意外的话，下周可能就能登录国外最大的视频网站。
秦父道：“那就好，你要办基金会的话，直接找刘叔叔的儿子就行，我记得他很专业。”
秦暄刚刚
点完头，苏星河的电话就来了。
眼见着自己儿子脸色瞬间就柔和了下来，还走到阳台去接电话，秦父对着秦母道：“小暄是不是有情况了？”
秦母最近已经成为了新一代网红的御用经纪人，对儿子的关注属实不太够，闻言摇头道：“没听说啊，他除了工作，就是天天找星河玩，没见身边有什么女人。”
没有女人？那就奇怪了。
秦父一时半会儿还没往其他地方想，只是觉得自己应该多多关注儿子的感情生活。
毕竟现在儿子体质恢复正常了，结婚找对象也不是件困难的事情了。
结婚对象苏道长在得到了秦暄的肯定答复后就挂了电话。
不是他不愿意继续和秦暄聊天，而是王道长正在门外敲门找他。
“星河啊，你现在空吗？”王道长问道。
苏星河直接开了门。
王道长嘿嘿笑着走了进来，手里还拿着一个平板电脑。
虽然早就猜到王道长是来干什么的，但是苏星河见状还是忍不住想要扶额逃跑。
果然，下一刻王道长就打开了好几个论坛，和苏星河分享起属于自己的彩虹屁。
“星河你看，今天论坛里还是有不少人在讨论《鬼》，而且不少人都在夸我。”
王道长最近是真的飘飘欲仙了，尽管他之前作为一名出名的道长，在香客心中也有十分高大的形象，但是那也是小范围，没有出圈，可现在不一样了，他已经是出圈的王道长了。
就在剧播出不久之后，不仅他香客们见了他会一脸崇拜的问他拍摄经验和感受，就连平常一些不太对付的老道友也酸溜溜的发来了慰问。
“哎，原来这就是火的烦恼啊。”
王道长的凡尔赛文学才开了个头，门外又响起了敲门声。
“师父，又有人找您。”
王道长闻言有点骄傲又有点遗憾，骄傲的是他最近太火了，遗憾的是不能和苏星河彻底分享他今天的喜悦。
要知道，他最近因为太喜欢分享喜悦，已经被许多道友拉入了黑名单。
也就只有
比他火上一百倍，不认为他是在炫耀的苏星河愿意听他的凡尔赛发言了。
“星河师侄，那我明天再来找你。”
苏星河心里松了口气，面色如常地送走了王道长。
王道长一走，不知道从哪里玩了回来的复读机也出现了。
他的身形比起原来正常多了，皮肤眼睛嘴唇的颜色也正常多了，如果不是满身的阴气，乍一看还真和普通小孩儿差不多。
这就是为什么器灵不让其他鬼出现在摄影机里的原因。
因为人气这东西，对神仙有用，对鬼也一样有用。
复读机显然是因为观众们的恐惧和爱，所以功力和修为大涨。
这会儿他如果愿意显露身形的话，即便是大白天也是可以以现在的形象出现的。
如果不是他天性纯良，又被祖师爷收为了鬼仆，可能这会儿就要为祸人间去了。
但苏星河相信复读机不会这么做。
因为复读机修为大涨之后，并没有任何想要为祸人间的意愿，如果一定要说出他的一个缺点，那就是他增加了一个和王道长一样的毛病。
比如现在，复读机就可可爱爱的看着苏星河，然后又一脸期待的看向苏星河的手机。
苏星河明白了，他拿起了手机，打开了论坛，找到了一篇没有给复读机念过的彩虹屁，开始对着复读机慢慢的念了起来。
复读机就像是吃了仙药一样，满脸红霞，一张帕子很快就被眼泪打湿了，然后他再掏出一张继续擦眼泪。
总之这眼泪就和孟姜女当年哭倒长城一样，量大持久，无比汹涌。
等苏星河念完，复读机又回味了半个小时，这才停下了眼泪。
打工鬼，打工魂，打工果然才是鬼的一生。
复读机觉得自己那么多年的鬼生都白死了，直到当了演员，进入了娱乐圈，他才真正体会到当鬼的乐趣。
可见有时候不是鬼不对，都是圈子不对。
他就不该进鬼圈，就该进娱乐圈！
过了几天，《鬼》登录国外最大视频网站的消息立刻传遍了整个互联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