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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卷 黑云压城 第五章 乱兵陷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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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在玄素清他们在子夜时分匆匆撤兵南返之时,大津朝南都太陵城却再次陷入了突如其来的祸乱之中。

    这天清晨,日头早早便已跃出地平线,但太陵城四周的大地却仍躲藏在一片灰白的晨雾之中。城上巡防营的军士例行公事的远眺一番后,便随手敲起了开门钟!城下的士卒们听着钟声,打着哈欠缓缓拉开了厚重的城门。然而,此刻正等着开门钟的并不止城下的巡防营军士,在城外的白雾中,正藏着许名生和穆王盛的军队,已经埋伏在城外一整夜的士卒们,终于等到了太陵城的开门钟,他们轻轻抽出长刀,拉长耳朵静候着身后将官的号令,生怕过早的行动,惊扰了黑夜捆扎在巡防营军士们手脚上的倦意。

    终于,一声“冲进城去!”的嚎叫在白雾中响起,许名生和穆王盛的士卒呼啦啦的冲出了迷茫的大地,向着大开的城门杀了过来!

    毫无防备的巡防营的军士被震天的呼喊惊呆了,他们拼命撑大瞳孔,想要看明白眼前的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然而,巨大的惊骇,却让他们木然地握着长长的兵刃,呆立在原地一动不动!任凭冲上来的士兵抢过他们手中的长矛短刀,直到双手被反绑,再看着许名生和穆王盛两人趾高气扬的策马缓步迈进城门,巡防营的军士们这才反应过来—两个总兵反了!

    乱兵就这样轻而易举的冲进了太陵城,城中立即就陷入了巨大的混乱之中,这些乱兵如同暴雨骤然撞击在山间而卷起的逆流,席卷着腐木与污秽倾泻而来横冲直撞,在蛮横地冲撞开当面的一切后,便漫得这太陵城里处处满是恶臭。

    那两个志得意满的总兵,在马背上迫不及待的品味起胜利的喜悦,幻想着即将站上的权力巅峰,那感觉会是如何的美妙。然而,在他们不经意间仰起的眉眼之下,数万的士卒已经全然跳脱开军纪的束缚,俨然化身成了一伙伙面目狰狞的江洋大盗!

    开始,他们还只是冲在街市上,顺手抢夺着商铺柜上的钱票、绸子,金银……还不敢把手里的刀枪对着惊慌失措的百姓,直到,他们发现在逃散人流中,闪现着官府衙役们惊恐的面色,他们这才发现,此刻的太陵城早就变成了一场法不责众的盛宴!于是,兵匪们终于甩掉了本就不多的羞愧与良知,这样一来,无数难以想象的恶念,就会从他们的骨髓中发散出来,操弄起四肢上的癫狂举动!

    他们可以几个人合伙撞开大户人家的院门,根本不用管里面是商户还是官宦,然后怪叫着挥起刀枪冲进去,洗劫着能看到的一切。或者一脚踹开商铺的木门,接着便不由分说的打倒门后之人,再从倒地者身上或者商铺柜上,拼着命的往自己怀里兜着银两。挤不进商铺和家院的,便干起了拦路抢劫的勾当,他们结伙横起长枪拦下奔逃中的路人,不论男女一律搜尽全身,女子的私处在枪刺下无所遮蔽。身披锦衣者周身的绸缎被长刀划烂,袒露出的大片惨白,向着面露凶光的双眼直刺出冰凉的羞愤!听着白刃之下响起的尖叫声,兵匪们的鬼脸上总能鼓出狰狞的笑。他们的刀刃与矛尖,可以成为凌辱百姓的利器,也可以因为分赃不均而对向自己的同伴。

    太陵城的市井街巷狼藉一片,被砸烂的各种物件,从街头散落到巷尾,每一个房前屋后的角落里,都躲着瑟瑟发抖的身躯,一夜之间化为赤贫的士绅、百姓、商户们,在绝望中不断惊叫、哭喊着,但他们喊不来失去的财物与尊严,甚至都喊不来活下去的勇气!巨大的城池就仿佛这铺落满街巷的碎片一般,只能如此杂乱的摊在地上,随着乱兵们踩上来的蹄印而呻  吟着阵阵的哀鸣。

    好在,江洋大盗毕竟还没有化为索命的厉鬼,兵匪们抢尽财物后,便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嬉笑着做起了发财梦。而许名生和穆王盛也正沉浸在美梦之中,他们当然看不上士卒们在市井间抢夺来的那些个“散碎银两”,他们的眼睛正盯着春和宫里那顶皇冠上的宝石,而纵兵为祸也正是他们夺宝的手段之一,好像只有这样,那些被他们诓骗进叛乱队伍的士卒们,才能对他们的“事业”死心塌地!然而,这肮脏的迷梦,却被一个报信的亲兵轻易的打碎了。

    只听着一声拉得长长的“报—”字传来,许名生挂着张不耐烦的脸问道:“干什么?”

    那传令兵气喘吁吁的扑跪在了许名生的马下,也不待气息喘匀,便开口说道:“报总兵大人,城中有大批军士们揣着抢来的财物,正冲过城门,往城外逃去!”

    “啊!”许名生和穆王盛同时吃惊地张大了嘴巴!

    “是我们的人吗?”许名生有点不敢相信,于是开口问道。

    那亲兵答道:“不止咱们的人,还有,还有穆总兵营中军士!一共怕是跑了快一万人了!”

    许名生来不及平衡内心,便开口骂了起来:“他娘的,这些个忘恩负义的王八蛋!吃着老子的饭,还要砸老子的锅……”

    “哎呀老许,现在骂有什么用?得赶紧拦住他们呀!”穆王盛说道。

    “哦,对对对!”许名生这才反应过来,他忙问道:“巡防营呢?叫巡防营的人关城门!”

    “哎呀,老许,现在哪还有什么巡防营啊?不是被捆了,就是逃了!城门上下连根毛都没有了!”

    “啊!那,那怎么办?”许名生有些慌了。

    穆王盛忙说道:“快叫卫队去吧!先把人摁下,再把城门关了!”

    “哦,对对对!”许名生忙叫道:“卫队!卫队,赶快集合!”

    很快,一支三四百人的队伍在许名生的马前集结了起来。许名生大声喝道:“弟兄们,你们现在就赶到各个城门口去,但凡有人走出城门一步,不管是谁,立刻斩杀!听到了吗?”

    三四百人同时答了声:“是!”

    “好了,去吧!”许名生说道。

    “等等!”这些人刚要出发,穆王盛便喊下了他们,他说道:“你们听好了,那些要逃出城的士卒怀里都揣着金银财宝,你们杀一个搜一个,搜出来的钱财都堆在一起,等关了城门堆下的钱财由你们这些人平分了!”

    这些人听懂了穆王盛的话,但他们毕竟是许名生的属下,所以他们没有马上答话,而是转头看了眼许名生,直到许名生挥挥手说道:“就按穆总兵说的办吧!去吧!”

    这下,这三四百人的筋脉在身体里狂跳了起来,他们迫不及待的抽出刀来,高喊了句:“是!”便向着各个城门扑了过去。

    许名生冷着张脸,转过来瞪了眼穆王盛说道:“娘的,就你机灵,让我把亲兵留在身边,自己倒把亲兵放出去快活了!这下,又让我的人去城门口砍人,到时候,这全城的士卒都他妈的以为是老子要他们的命!”

    “老许,这是说哪里话!你要是不信我,要不这样,等寿王上了位,我立马上个折子,就说是你平了这城中的乱兵,为你请功!”穆王盛辩解道。

    “得了吧!你呀,少在我这说好听的,现在是少了谁也不行,我先不跟你计较了!你可不许再耍心眼了!”

    “你呀,就是小心眼,我哪有你想得多!”

    “行,我小心眼,我还就真小心眼了,这样,等一会把军士们都集合起来,咱俩一块去安定门前叫门去,然后,我派人去请寿王,你看怎么样?”

    “行行,随你就是了!”穆王盛嘴上没说什么,心里却暗暗“呸”了一声,他太明白许名生的用意了,是谁去请寿王出山,将来谁就是首功,许名生当然不会放过了。

    然而,城门下的拼斗并没有穆王盛和许名生想象的那般简单,怀揣银钱的士兵们个个瞪着双血红的眼睛,挥着刀枪拼命的向着各个城门涌去,许名生的三四百个亲兵,散到了城中,就变成了游荡在万千兵匪之中的孤魂野鬼了,他们握在手里的刀柄上,浸满了冷汗。面对着汹涌而来的兽群,根本不敢举起手中的长刀,更别说取人首级了。

    除了几个比较偏僻的城门被强行关上以外,好几个大的城门下,兵匪们如雪崩般往城外逃去!别说拦了,许名生派去的亲兵根本不敢往逃兵的队伍里挤!

    消息传到许名生和穆王盛的耳朵里,两位总兵呆立在了当场。没想到,一支可以挣脱开军纪束缚的队伍,时刻都游走在崩溃的边缘上!

    穆王盛突然惊醒过来,他冲着许名生大声喊道:“开炮啊!还等什么!再等下去,咱俩只能自己个儿告老还乡了!”

    许名生一想是这么个理呀,要是放任逃兵们这样逃亡下去,说不定自己很快就会变成个光杆将军!除了这两匹胯下的战马,其他的一无所有。更别指望御座前的权势了!

    一见许名生沉着张脸却没什么动静,穆王盛急了,大喝道:“老许,愣什么神?快呀,让你的人到城头上放炮去,只要跑出城外的逃兵,全都格杀勿论!”

    这时,许名生才清醒过来,他呆呆地点着头说道:“对,对呀,快,快让他们放炮去!”

    于是,亲兵们火速冲上了城头,他们也根本不打算开口劝下正在逃亡的弟兄,因为轰死一个算一个,他们怀里的钱财就都是执法队的了!

    很快,太陵城头上的火炮不停地响了起来,从巨大的烟尘中飞出的炮弹,胡乱地冲进狂奔的人群,再四处放出烈焰,掀起一片血肉模糊的躯体来!终于,在夹杂着惨叫的轰鸣声中,雪崩式的逃亡被止住了,当城门口上还零星站着几个惊骇不已的士卒时,许名生的亲兵们便冲上前去,不由分说的挥刀劈砍而下,让鲜血肆意地向着后边兵匪们的脸上、身上喷溅而去。然而,不肯罢休的亲兵们,甚至不等劈砍过的那些具尸首倒地,就又挥着刀向着还未踏出城门的士卒们追砍过去……

    当浑身是血的亲兵们回到许名生身边时,缺口算是堵住了!然而,血腥的恐惧却像瘟疫似的,迅速在两位总兵手下仅存的队伍里传播开来。

    许名生算了算,冲进来十万人,现在满打满算也就剩五、六万人了。乱兵还未上阵便已折损近半,可穆、许两人只能暗自庆幸自己的坐骑两边还有士卒跟随!然而,这一切仅仅还只是一场惊天闹剧的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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