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 玉亭墨
想到这些，郭雀就好似失去了所有的气力一般。
这一切的牺牲，一切的付出，在此刻看起来却不过只是一个笑话。
他一个激灵，从那即将陷入沉睡的浑噩状态清醒了过来。
而后的历代天岚院传人，为了这四个字，穷其一生，悍然赴死，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却是这样一个恶魔。
所谓哀莫大过于心死。
“落无尘、顾南听、向岸左、方言令、李江流。”司马诩闻言一笑，他侧起了身子，手指在那五道灵魂之上一一点过，如数家珍一般朝着郭雀言道。而后，他又顿了一顿，又指了指郭雀的身子，说道：“再加上你体内那位玉亭墨。”
但毕竟他是天岚院的人，他得对得起苍生为重这四个大字。
他也曾经做过那成为英雄的梦。
要死了吗？
郭雀渐渐感到自己的呼吸变得困难了起来，隐隐约约间似乎响起了一阵噼里啪啦的脆响。
磅礴的力量从四面涌来，他的骨头已经尽数碎裂，他的意识也渐渐模糊，似乎下一秒，他的灵魂连同着这具躯壳都会化为粉剂，彻底消散在这世间。
“谁？”他举目四望，四周却是一片无垠的黑暗。
他不是什么英雄，他只是一座囚笼。
那力量涌来宛如千钧的重力将他的身子挤压。
“你！！！”郭雀一愣，他脸上的笑意瞬间凝固了起来。
司马诩说着又朝前迈出了一步，他的身子一顿，五道灵魂瞬息飞入了他的体内。
那时，一股暖意不知从何而起，却瞬息涌遍了郭雀的全身。
他是天岚院的第一代苍生守望者。
他视苍生如草菅，为了某种郭雀所不知晓的目的，肆意挥霍大魏的国运，引蛮军入关，致使天下生灵涂炭。而那些视他为先贤的天玑星殒们的英魂却被他炼化成了傀儡！
郭雀的身子终于颤抖了起来，一番算计，良久的谋划，在这一刻终于落下了帷幕。
他想不明白。
出奇的是，他并没有生出半分的恐惧，反而莫名的有那么一丝轻松。
他这般在心底问自己。
他的身子佝偻了起来，脸上那狰狞的青筋与血管隐没。
他内心的信仰在那时忽的崩溃。
“我从那里回到人间，带来的东西可不止自己。”秦白衣指了指穹顶，嘴角微微扬起，他的双手在那时猛然张开，一道道虚影忽的自他的两侧浮现。
他按照柳笙箫的意愿去完成他给他安排好的一切，接受自己的命运。
堂堂正正，光芒万丈。
万众敬仰，花团簇拥。
那是他的骨头无法承受这样强大的力量正在一根接着一根的碎裂。
“醒醒！”
“这是……”郭雀的瞳孔在那时陡然放大，他看出了这五道虚影是五道灵魂，而且从他们身上所透露出的气息来看，身前定是星殒无疑！
他感到恐惧，却并不是因为即将到来的死亡，而是因为眼前这个男人的狠毒与城府。
“你是……？”或许是因为处于弥留之际，郭雀的神情有些恍惚。
“醒醒！”
“醒醒！”
那是一个男子，一袭白衣，眉目如画，可称翩翩公子。
“唔，不多不少，历代的天玑星殒，皆在于此，当然还有你那位师尊，不过他的灵魂早已魂飞魄散。”
他能够清晰的感觉到自己的体内有一道灵魂在嘶吼咆哮，那应当就是秦白衣的灵魂，可为何，被吸取了灵魂的司马诩此刻还是活生生的站在他的面前。
但最后的最后，他不过是自己师尊的一颗棋子，一个从一开始便以尊卑好的囚笼。
浑浑噩噩，不知所以。
他的双眸终于缓缓的闭上，他决定安心的去迎接这一场命中注定的死亡。
“你的师祖，第六代天玑星殒玉亭墨。”那男子笑道。
司马诩见他这般模样，也失了继续嘲弄他的心思，他干枯的手臂猛地伸出，在虚空之中一握，一道磅礴的灵力便在那时自四面八方涌来，将郭雀的身子紧紧的锢在其中。
即使心有不甘，即使仍有不舍。
此刻的郭雀模样极为狼狈，他的双目猩红，脸上的青筋血光暴起，显得格外狰狞，周身的衣衫尽碎，赤|裸的上身一般是密密麻麻的烧焦了的伤痕，一般是只余下的森然的白骨。
而天岚院的苍生大义，此刻看起来也不过是一个欺世盗名，蒙骗自己，也蒙骗世人的笑话。
他亦曾在漫长的流离中迷失过自己。
但最后他找回了失去的自己，他以为那样他就可以以一个星殒，一个天岚院的星殒的姿态出现在世人的面前。
那豁然是五道虚影，每一道虚影的模样都不样，但无一例外神情都极为呆滞，就像是被某些事物控制了自己的思维，而他们的身上皆伸出了一道道绵长的丝线链接在司马诩的身上。
但隐隐约约间他知道自己与自己的师尊一定算漏了些什么，而这个漏洞极为致命。
“为什么……？”他不禁问道，脸上的神情写满了不可置信。
是他为后世立下了那苍生为重的四字信条。
天玑一脉，为天岚七星谋划大局，过度窥探天机，而历代不得善终。
他低下了头，放弃了无畏的挣扎，安静的等待着死亡的到来。
“是我。”似是回应，黑暗之中一道模糊的身影渐渐浮现。
“不亏是我的传人。”司马诩扬起了头，他的脚步迈开朝前走出了一步，随着他的靠近，一股威压铺天盖地的涌来，直压得郭雀喘不过气来。
并不盛大，甚至潦草。
但一切的一切都在这时崩溃了。
他的脸上春风和煦，目光里却透着一股难以言说的慈祥。
“他们在那星海之上时便被我做成了傀儡，成为了我灵魂的养分，你与你的那位师傅算计自然是好，只可惜终究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他这般说着，笑盈盈的看向郭雀，却并没有出手的打算，似乎是很享受此刻这以胜利者的姿态向郭雀解释一切的感受。
但忽的，他的脑海中似乎有一道急切的声音响了起来。
但终究，这一切自这时起都不在与他有半点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