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掩埋了千年的真相（下）
“在很久很久以前其实并没有咒力这种概念, 人类脆弱的身体让他们到只能依靠来自外界的力量，依靠所谓的信仰。”
“神明啊……是多么高高在上的存在, 人类对他们来就如蝼蚁那般不值一提。
人类诚心诚意的信仰祂们，供奉祂们。而祂们对人类虔诚信仰的回应又是什么？心情好了，也许会如怜悯一般降下一丝神迹，心情不好的话，无论人类遇到什么灾难怎样绝望的苦苦祈求，祂们都是无动于衷。”
淡淡的黑色雾气也开始在天元大人身上浮现，刚才如佛祖一般仿佛可以包容一切污秽的老者现在看起来倒像是污秽本源，他那张充满割裂感老态龙钟的面孔在黑雾之下显得分外阴沉恐怖。
“久居高天原的最古神天御中主神, 创造了日本国土以及众多神明的父神伊邪纳岐，掌管死亡的黄泉之神伊邪那美，天津神之首天照，国津神之首大穴牟迟神，掌管福源财运的福神惠比寿，可以消除灾祸的直毗神和大绫津日神……”
“日本众神八百万, 无所不知的学问之神久延毗古神甚至仅仅是一个小小的稻草人化为的。而我们人类从出生到死亡, 所有的一切都被这些神明所掌控着，你不觉得这些神明太过傲慢了吗？”
这句话虽然是个问句, 但天元大人似乎并没有期待能从五条悟那里得到回答, 他继续自顾自的说道：
“世界上任何神明, 甚至八百万众神的最末等神明的力量都可以轻易决定人类的命运, 唯独人类自己不可以。”
“这是何等讽刺……”
“在这种从出生就被固定身不由己的命运之下，人类一直都渴望和神明建立联系，感知神明真正的想法, 从而改变自己充满坎坷的一生——所以, 擅长沟通懂得占卜天象, 可以判断祥瑞灾祸的阴阳师开始出现。”
“阴阳师，正是咒术师的前身。”
天元大人伸出枯槁的手臂，结出了一个咒印，指向两人身侧的墙壁。
随着微弱的咒力流动，五条悟刚进入薨星宫时所见的那面画满了壁画的墙壁，上面的图案竟全都活了起来。
壁画上的图案浮在空中，就像是被投影在墙壁上的动画一样，演绎着数千年前曾发生的事情。
天元大人看着那些活动的图案，如同旁白一样为画面做着注解：“在阴阳师这个身份出现不久，有一位伟大的阴阳师发现，人类在极端的情绪之下会激发出超越自身肉|体能力的力量——像是瘦小母亲在孩子生命垂危之际可以徒手抬起牛车，或者是深受重伤但为了信念依旧不肯倒下的武士。”
“如果人类能自由控制这样的力量就好了……那位阴阳师当时是这么想的。”
“经过数十年的实验和查阅，他终于发现了可以让人类拥有力量的方法。”
“祸津神，排名八百万神明最末等的下位神，在战争年月中出现的最多。因为祸津神的数量太多，祂们甚至连神格都没有连高天原都无法进入，只能在现世徘徊。
祸津神从人类的恐惧等负面情绪诞生，沾染过人命的刀剑，这类杀人利器所衍生出的祸津神是最常见的。而一旦人类将祸津神遗忘或者对祂们失去恐惧心，祂们就会消失。”
“于是那位阴阳师就想，既然祸津神是由人类情绪产生的，那么能不能将祂们捕获回收，重新融入到人类体内呢？”
“在这之后他就开始做起了实验。”
“之所以说他伟大，是因为他最开始是用祸津神和自己的后代进行融合的。结果正如他料想的那样，有阴阳天赋的孩子会与祸津神的力量相性极好，身体中会产生和灵力类似但比灵力攻击性更高的力量——他把这种力量称之为咒力。”
“可惜人类的寿命是有限的，在那位阴阳师还未来得及做出更多实验之时，他的寿命已经到了尽头。还好他的徒弟继承了他的思想，努力完成自己老师的遗愿。”
“就这样一代又一代相传不知过了多少年，阴阳师世家终于发现，所有阴阳师家族的新生儿都有了或强或弱的稳定咒力，咒力和从那些祸津神身上得到的术式已经融进了阴阳师家族的血脉，变成了由血缘传承生而既得的天赋。”
“人类终于有了可以掌控自己命运的力量，为了纪念那位发现咒力的阴阳师，阴阳师世家都将自己的家族以及所处阴阳寮全都更改了名称，从此阴阳师这个职位就变成了咒术师。”
“但是在实验咒力的过程中也出现了点小问题。可能是阴阳师家族没天赋的人会和族外之人通婚的原因，与阴阳师家族无关的普通人类身上居然也开始出现了咒力。
那些普通人没有阴阳师的天赋，无法控制自身的咒力，导致咒力外泄形成咒灵，他们的负面情绪聚集在一起也会形成诅咒……但这种无伤大雅的副作用也不算什么问题。”
五条悟差点被气笑了。
他几乎瞬间就想到了夏油杰和天内理子。
“无伤大雅？不算什么问题？诅咒和咒灵的出现才是造成这一切悲剧的源头吧？你不觉得咒力的出现让普通人活的更加水深火热了吗？还是说在你们看来只有咒术师家族的人才是人？”
天元大人完全没有理睬五条悟，他现在就像是个莫的感情的讲故事机器。
“可惜的是即使人类已经拥有了力量，在面对那些高高在上的神明之时还是弱小的如蝼蚁一般。
“单纯依靠咒力的话，人类再怎么努力依旧与神明有着天堑般的距离。”
“不过幸运的那位发现咒力的阴阳师后代，一位天赋异禀咒术师发现了人类与神明最本质的区别——那就是神格。”
“神明之所以是神明，是因为祂们生而为神。祂们的神格是由伊邪纳岐和伊邪那美的力量融合后创造出来的。”
“也就是说，只要获取到神格，人类也可以进化成神明。”
“可惜那些神明的神格早在伊邪纳岐伊邪那美创造日本岛屿之初就已经确定，无法再增减。所以……”
“所以你们就盯上了祸津神的上位神明——大绫津日神？”五条悟冷冷的说道。
“没错，我们咒力的本源就是来自祸津神。而大绫津日神，祂本质就是灾厄与祸乱的聚集体，是比祸津神更高等的存在。祂身上的神力比祸津神更加精纯，更加强大。
大绫津日神那极具有攻击力的神力本就是从极端的负面情绪中衍生出的，与人类身上的咒力相性极好，所以祂身上的神格是我们的最佳选择。”
“更何况本就是从黄泉诞生由死者污秽组成的神明，为何还要不知廉耻的待在高天原？我们让其堕落成诅咒姿态，不过是帮祂回归本真而已。”
“但在这之前，为了防止其他神明多管闲事，咒术师家族联合起来向天皇进谏要求削弱国民的信仰。”
“神明需要人类的信仰来维持力量，可当人类拥有了力量，不再事事倚靠神明之后，因信仰力缺失，祂们的力量自然会逐渐衰弱下来。
基本所有咒术师家族对神明都没有任何好感，而信仰对普通人来说也并不是必需品。神明不过是虚无缥缈的存在，想要在乱世中安稳的活下去，最重要的还是天皇所发布的政策以及税收率。
咒术师这个距离天皇最近的身份自然可以轻易影响天皇的想法，操控普通人的信仰对于上位者来说简直太轻松了。”
“之后的事情就像是你了解的那样……为了能制造出与大绫津日神神格匹配的肉身，那位阴阳师的后代用天皇的血脉，用咒灵和人类结合的最完美的方案制造了我和羂索。只可惜在夺取大绫津日神的神格之时出现了一点小问题。”
“本来如果实验顺利的话，现在我应该就是新的大绫津日神……可惜，我们还是低估了祂的力量。堕落成诅咒陷入疯狂的大绫津日神让咒术界损失惨重，我们只好牺牲了上一任的五条家家主暂时封印了祂。”
“而现在，新的机会已经来了。”天元大人看向五条悟，那双满是沧桑疲惫的眼睛中竟重新燃起了如少年般的热血。
“为了咒术界，为了全人类的自由与幸福——五条悟，等你成为下一个天元大人之后，我的一切都会由你继承。”
“五条悟，你将会是新的神明，这也算是我们对五条家上次牺牲了一位家主的补偿。”
五条悟终于忍不住冷笑出声。
“什么为了全人类的幸福啊，我看到的怎么好像只有不切实际的执念与贪欲。”
五条悟用手掩住了自己的双眼，低声说道：“我对「五条家家主」这个身份没有任何概念，对五条家的荣誉也没有任何归属感。”
“我是五条家家主，只是因为我是最强罢了。”
“反抗命运？获得自由？”
“老爷子，请睁开眼看看现在的局面吧，看看你们这些家伙都做了些什么蠢事……”长长的一声叹息过后，再抬眼之时，五条悟眼中已经没有了任何多余的情绪。
他那双透彻瑰丽的浅蓝色眼睛就像是一块可以看透事物本质的明镜，所照之物是‘德高望重’的天元大人，映出来的倒影却是被束缚在地下千年早已腐烂透了的污秽物质。
“咒术界高层，咒术师家族，咒术界御三家……”五条悟活动了一下手腕。
“我以前的想法还是太温和，本来我还在想等到我可爱的学生们成长为可靠的同伴时再进行变革，然而咒术界的腐朽却远超乎我的想象。”
“虽说杀戮只是治标不治本的方法，但在那些孩子彻底成长起来之前就让我一直做这个‘清洁工’吧。反正我现在已经是咒术界的通缉犯了不是吗？我倒要看看，是我清理的速度够快，还是你们藏得有够深。”
天元大人脸上的表情有些无奈：“又在说什么傻话。五条，你不会还在奢望自己能够走出薨星宫吧？”
“嗯……我觉得应该没什么问题？毕竟我现在对某人来说应该也算是个很重要的工具。”五条看向自己的身侧。
“你说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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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雪，你在笑什么？”钉崎野蔷薇有些奇怪的看向高桥千雪。
这间安全房很小，除了基本的医疗设施和物资储备以外基本什么都没有，在七海建人回来之前，两人只能相当无聊的坐在椅子上等待。
“没什么，我只是想起了高兴的事。”高桥千雪看向钉崎野蔷薇，声音十分温柔平和。
不知为何，钉崎野蔷薇感觉房间内的气温好像突然降了下来。她用力搓了搓自己的手臂，有些疑惑的四下看了看。
高桥千雪手肘拄在桌子上，双手托腮。
她看着钉崎野蔷薇，语气十分愉悦的说道：“五条老师真的好厉害呀，不愧是最强的咒术师，光是脸皮的厚度普通咒术师就无法与其相比。”
钉崎野蔷薇察觉到有些不对劲。
高桥千雪的状态好像有点奇怪。
虽然她一直对高桥千雪有着失而复得的滤镜，甚至把对虎杖悠仁‘死亡’的愧疚感也全都投射到了千雪身上……但野蔷薇永远相信自己的直觉。
她做出防备姿态，一边把手伸向放着咒具的腰带，一边随口附和道：“嗯嗯，所以千雪你不用担心，五条老师一定会平安回来的。”
“平安呀？”高桥千雪眼睛眯成了月牙的弧度，“五条老师当然会‘平安’回来的。”
“野蔷薇~”高桥千雪撒娇一样轻轻拽住了钉崎野蔷薇的手，那双浅金色眸子亮晶晶的，就像初生婴孩的眼睛般透彻明亮。
“我终于理解了一切，终于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做了。”高桥千雪脸上染起了淡淡的红晕，脸上兴奋激动的神情看起来有点病态的疯狂。
“其实这世上的人类只要扮演好自己应该扮演的身份就好”
“——或是谁的‘挚友’，或是谁的‘老师’。”
“人如果思虑太多，就会失去做人的乐趣「1」”
“没错，人类那么弱小敏感脆弱还会乱想，作为唯一清醒的神明，我应该代表高天原的众神为所有人类负责。”
高桥千雪双手捧住了自己的脸，眼中满是憧憬：“虽然这个世界糟糕透顶，但我会慢慢把它打造成一个美好的理想乡——我发誓会让所有人都得到幸福，就算我累一点也没什么。”
“等杰醒来后看到这一切一定会超开心的！真的好想再看到他的笑容呀~他肯定会夸奖我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