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送到嘴边的零食
待高桥千雪看清5号桌那桌人的长相时就感到不妙了。
以刚才她的视角，高桥千雪能看到的只是那个僧侣打扮的人的模样。而当她走近时，她这才看清楚这一桌子的妖魔鬼怪。
离高桥千雪最近的这位，她本以为是穿着黄色豹纹斗篷的驼背老人。谁知这位‘老人’却长着独眼，黑齿，头顶还有不断喷发的微型火山。
而坐在这独眼怪物旁边那个抱着大鱿鱼的家伙容貌更是狰狞可怖，不仅肤色惨白，浑身布满黑色的纹身，它的双眼之中居然还长出了褐色的树枝。
再联想到刚才咖啡店店长所说的5号桌只有一个人……就算高桥千雪再蠢也能意识到，这一桌除了那个僧侣打扮的家伙以外，全都不是人类。
高桥千雪倒吸了一口凉气，双腿有些颤抖的往后退了一步。
居然又这么倒霉的遇到了咒灵。
“嗯？”
那个僧侣打扮的人似乎是注意到了高桥千雪后退的举动，他那双狭长的丹凤眼弯了弯，嘴角扬起了一个微小的弧度。
他对坐在对面的独眼怪物说道：“漏瑚，看来这位小朋友可以看到你呀……”
漏瑚咧嘴一笑，满口的黑齿全都露了出来：“嘛，被看到了呢。”
随着它的话音落下，高桥千雪只感觉一阵难以忍受的高温瞬间席卷了她全身。
那是几乎可以把人瞬间碳化的高温。
蛋白质烧焦产生的臭味，油脂在高温下产生的‘噼啪’声响。
直到脸上被烧焦到卷曲的皮肉脱落掉下，剧痛才后知后觉的传来，高桥千雪连尖叫声都没发出，就失去了生机倒在了地上。
她生前看到的最后一幅画面，就是那个独眼黑齿的怪物狰狞可怖的笑容。
看着前来点单的女服务生无故自燃，‘夏油杰’表情丝毫未变，只是表情淡漠的拍了拍燃烧后飞到自己袈裟上的灰烬。
似乎是被人体燃烧的刺鼻味道呛到了，他用宽大的僧袍袖子捂住了自己的口鼻，有些抱怨的对漏瑚说道：“别惹出太大动静来好吗？”
坐在‘夏油杰’对面的特级假想咒灵漏瑚笑的更加夸张了，带有极致热量的岩浆伴随着一股灼热的气体从它头顶那座微型火山口向外喷发。
它笑着结起术式手印，轻轻的把手指往上抬了抬：“这样就行了吧。”
……
无事发生。
预想中的咖啡店内所有普通人全部被高温点燃的景象并没有出现。
漏瑚怔了一下，那只独眼中的瞳孔迅速缩小。它猛地转身环视着咖啡店内的景象，眼中满是不可思议。
服务员们没有丝毫慌乱的继续上着菜，客人们都该吃吃该喝喝，神情轻快的轻声交谈着。
身为特级假想咒灵的漏瑚，它的术式居然对店内的这些普通人完全不起作用。
而且咖啡店内的人对刚才那女服务生突然自燃这件事也毫无反应。
等等，不对。
没有声音。
听不到声音了。
坐在5号桌的‘夏油杰’和三个特级咒灵终于察觉到了异样。
在漏瑚把那个女服务生烧死后，这家咖啡店就变得太安静了。
明明店员们都在正常工作，却没有杯盏碰撞的声响。明明顾客都在聊天，可却只能看到他们的嘴唇蠕动，根本无法听到任何交谈的语句。
他们四个就仿佛被未知力量从正常世界隔离了出去。
“情况有些不对。”‘夏油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眼中闪过一丝戒备之色。藏在宽大袖子里的手早就结起了咒灵操术的手印，准备随时召唤咒灵。
“这是生得领域吗？但并没有感受到陌生的咒力。不可能有人可以在无声无息的情况下将我们四个全都拖到领域中。”漏瑚有些烦躁的砸了一下嘴，他头上那座小火山喷发的频率开始增加。
就在这时，一声清脆的开裂声响起。
在场的一‘人’三咒灵都是五感异常敏锐的，再加上现在咖啡店内如此安静的环境，就算想不注意到都难。
它们循声望去。
只见声音传来的方向是来自刚才被漏瑚点燃的女服务生的尸体。
已经被烧的干裂焦黑完全碳化的尸体内部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蠕动，随着开裂的声音越来越大，尸体背部出现了一条巨大的裂缝，两条干枯漆黑的手扒开了裂缝边缘从尸体中伸出。
随着裂缝越来越大，那两条手臂完全伸了出来，随后伸出的是头部，躯干……最后一个极高的细长人影从那具烧焦的尸体中剥离了出来。
这个人影异常扁平，如同黑色的剪影，身上除了极致的黑没有其他颜色。
它实在是太高了，背部完全贴到了天花板，头就像是断了一般垂在了胸口位置。有不规则的黑色雾气缠绕在这个瘦长人影的周围，就像是小孩子用黑色蜡笔乱涂乱画的涂鸦。
随着这个漆黑人影的出现，倒在地上的那具焦黑的尸体就只剩下了薄薄的一层皮。
“啧，这是什么东西？”漏瑚忍不住后退了一步。
光是看着这个漆黑的人影，它心里就不由自主的涌上来一种十分烦躁的恶心感。
不是因为极致的恐惧而感到的恶心，而是那种看到最污秽之物后止不住的想要呕吐的应激反应。
漏瑚强压下心中的不适，直接对那个细长人影伸出了手。
灼热的气浪从它掌心猛地迸发而出，高温压缩后的爆炸形成的冲击波从漏瑚的掌心向那黑影打去。
在漏瑚行动的同时，‘夏油杰’也动了起来。他使用咒灵操术召唤了五只2级咒灵挡在了他和漏瑚身前。
那充满了可怕高温的冲击波成功的命中了黑影垂下来的头部。
然而随着一闪而逝的黑烟略过，那威力强大的冲击波就像是泥牛入海一般被吞噬掉了。刚才漏瑚毫不留手的全力一击对黑影来说好像只是吹灭了一根燃烧着的蜡烛那般轻松。
毫发无伤，黑影还是原来的状态。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它的身体似乎又拉长了一些。
在漏瑚还没来得及发出第二击的时候，从天花板上突然出现了一个旋涡般的黑洞，从洞口中如倾倒的流水般迅速垂下来无数只纤长的漆黑手臂。在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之际，那些手臂缠绕到了那五只2级咒灵身上，包裹着它们把它们缠成了五只黑色的茧。
下一秒，手臂迅速散开，那五只2级咒灵就如同破散的泡泡般瞬间消失不见，连一点残渣都没有剩下。
‘夏油杰’的预判是正确的，如果他没有及时召唤出那五个2级咒灵挡刀，刚才被那些手臂包裹吞噬掉的就会是漏瑚。
“这到底是什么？！！”漏瑚没忍住接连后退了几步。所有有智慧的生物都会对自己无法理解的存在感到恐惧。
站在一旁一直没有动作的花御此时突然开口说话了，它说出的是一种含糊不清的怪异语言。
“烦死了！”听到花御的声音漏瑚更加暴躁了，青筋在它额头上崩出。“我根本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你说你在那黑洞中感知到了和你们一样的特级咒灵气息？”‘夏油杰’看向花御。
花御点点头，抱着大鱿鱼又对‘夏油杰’发出了一句模糊不清的声音。花御怀里的大鱿鱼像是赞同一样也发出了一声气音。
听它说完，‘夏油杰’脸上无法再维持那副淡然的神情了：“你说我们正站在一个不知名怪物的口腔中？我们看到的场景怎么会不一样？”
不过并没有时间让他考虑太多，眼下的情况实在是太过诡异了。
这一切都是从漏瑚烧死那个女服务生开始的。
啧，本来只是想和那些咒灵谈一下封印五条悟的合作，没想到居然会被卷进这种怪事当中。
若不是它们还有点用……
‘夏油杰’眉头紧锁，手指翻转结印，数十只怪鸟形状的咒灵被召唤了出来，那些怪鸟的爪子抓住了他身上的衣服。
“别和那个东西纠缠，先从这家咖啡店里出去再说。”
那边花御根本不用夏油杰提醒，早就已经抱着怀里的大鱿鱼向门口冲去了。
漏瑚也后知后觉的反应了过来，它咬了咬牙压下心中的不甘，也向门外跑去。
然而就在这时，咖啡店内的景象再次发生了变化。
刚才坐在座位上的那些咖啡店客人，他们的背部全都像是刚才那具烧焦了的女尸一般裂开了一个缝隙，就如同蜕皮一般，几乎是一眨眼的功夫，整个店内都充满了弯着腰背部贴着天花板的细长黑影。
数十个黑影的脑袋十分整齐的同时扭转，那些扁平漆黑没有五官的脸，直直的盯着向门口冲来的四个身影。
‘夏油杰’面色难看的停住了向门外冲的脚步，那三个咒灵也全都停了下来。
漏瑚额头青筋暴起，头顶的小火山瞬间喷发。这种被当猴子耍的感觉太恶心了，身为特级假想咒灵的漏瑚可从来没受过这等委屈。
它再次举起双手对准了挡在它们前面的一个黑影。
“等等！”‘夏油杰’还没来得及阻止，只见漏瑚就已经对那个黑影发出了威力更大的冲击火焰。
‘夏油杰’都有些无语了。
这些咒灵都是没有脑子的吗？
和上次一样，漏瑚发出的术式毫无作用。那个黑影在吞了冲击波后甚至还很嘲讽的对漏瑚打了一个饱嗝。
天花板再次垂下了如同捕食触|手一般密密麻麻的黑色手臂。
这次‘夏油杰’没有来得及召唤低级咒灵挡刀，那些手臂出现的速度很快，几乎是转瞬间就包裹住了漏瑚，把它包成了一个黑色的茧。
过了一会，那黑色的茧像是吐食物残渣一样呕出来一个圆滚滚的东西——漏瑚的头颅。
‘夏油杰’和其他两个咒灵看着眼前的一幕，完全不敢再随意行动。
特级假象咒灵对于这些奇怪的黑影来说好像就如同路边生长的野菜，随便薅下来就吃了。
而这样的黑影，这家店内还有数十个。
把漏瑚的头吐出来后，那些黑色的手臂全都慢悠悠缩回了天花板。
在回去的过程中有一只手臂还恋恋不舍的摸了一把漏瑚的头，那样子像极了老农在看自家地里被割剩下的韭菜根，就差没说出抓紧时间快点长出身体让我再吃一顿了。
咒灵和人类不同，即使只剩下一个头依旧能够顽强的活着，只不过想要把身体恢复原状需要很长时间的修养。
只剩下头的漏瑚早已失去了当初那种狂躁的日天日地的气势，那只独眼里满是对自我认知的迷茫。
在漏瑚‘主动’把自己的身体贡献出来后，咖啡店内的场景开始扭曲旋转。
待变化结束，它们四个才发现它们早已不在咖啡馆内，而是出现在了一栋陌生公寓的楼下。
一‘人’，一脑袋，两咒灵静静的站在公寓门口沉默了良久。
最后还是花御默默的走上前，抱起了漏瑚躺在冰冷水泥地上的那颗圆滚滚的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