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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2章 一百零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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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是后来,  颓玉就分得清了。

    小姐只折磨,自己想折磨的人。

    他甚至失去了,被小姐折磨的资格。

    从始至终,  小姐的一切眸光、心思,  都在殷予怀身上。那些精巧的,一个扣着一个的局,  都是小姐,  一步一步为殷予怀设计的。

    而他,  从来,都在小姐的设计之外。

    这个时候,他甚至,已经生不出来妒火了。

    那些他曾经不能遗忘的岁月,在小姐眼中,  没有任何价值。而在他放走霜萋萋之后,  他这个人,对小姐来说,  就只剩下价值。

    就在他万念俱灰之际,  殷予怀离开了。

    颓玉说不清自己那一刻的感觉,  有些癫狂,  又觉得,生命为何要如此苦痛。那天,他在房间中,哭了很久。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在为谁而哭。

    为殷予怀,  还是为自己?

    那些他都能看出的小姐的动摇,殷予怀没有看出。

    但其实,也正常。在殷予怀离开前的那一月,  小姐所做的事情,太狠心了。如若他是殷予怀,他一定,做的,一定不会比殷予怀更好。

    但他也从未想到,殷予怀,会离开。

    他和所有人一起,见证了殷予怀爱小姐的模样。那般深重和盛大的,连他都会沉默的爱意。却在那样巧合的时间点,戛然而止。

    明明,早一些,晚一些,都好的

    可是命运贯会捉弄人,只是这一次,捉弄得,实在太狠了些。

    在殷予怀走后的一月中,他见到了和从前完全不一样的小姐。他从未见过小姐如此耐心等待的模样,安安静静地,等到着,殷予怀。

    但小姐没有等到,殷予怀和小姐之间,总是差了一步。

    他看着小姐耐心耗尽,心一点一点变硬

    可偏偏,在小姐彻底心硬的时候,殷予怀回来了。

    颓玉从未见过如此“可笑”的事情,他看着漩涡中的所有人,哈哈大笑,最后苦涩地哭出声。

    因为,他也从未逃离这个漩涡。他甚至,伤害了好多好多人,例如,红鹦。

    那日红鹦来寻他时,他是有些诧异的,但是不过一瞬,便反应过来了。

    不会是红鹦自己来的,只会是青鸾让红鹦来的。

    青鸾才是他们之中,对敌人,最残忍的人。

    是的,在那一刻,他已经成为了青鸾的敌人。

    可她派出红鹦,让他这个敌人,为她去做最后一件事。青鸾知道,如若这个人是红鹦,他便,说不出拒绝。

    他明白青鸾的考量,在他,郁岑,红鹦,青鸾四人之中,小姐绝对接受不了,再多一个人的背叛了。

    所以这件事,郁岑,红鹦,青鸾都不能做,只有他能做。

    如若一定要有一个人去打破这僵局,这个人,只能是他。用他的死,用他的灵魂,用他彻底的失去,去为小姐,打开这局死棋。

    可他真的不甘心。

    即便他最后还是会去做的,在去做以前,他也还要,做一些事情。

    颓玉望向面前的梁鹂,他伏在她耳边,轻声说出那句:“小姐,难道不想知道吗?”

    说出这句话的那一刻,颓玉的心中,有了一种诡异的快感。就算他再也得不到小姐了,甚至从今以后,都不能在小姐身旁了,他也绝不会,绝不能,让殷予怀如此轻易地得到他的小花。

    梁鹂抬起眸,望向颓玉,她的眸色很平静:“你做了什么?”

    颓玉轻声笑着,第一次,不再规束自己的心:“小姐,殷予怀,此时,就在隔壁的房间之中房间之间,隔音很差的,只要颓玉说话再大声些,殷予怀便什么都能听见了。小姐,这不是你一直想做的事情吗?小姐不是一直想看看,殷予怀究竟,有多爱小姐吗?”

    颓玉伏在梁鹂耳边,轻声蛊惑:“小姐,颓玉为您准备好了一切,您什么都不用做”

    梁鹂淡淡地看着颓玉,她没有点头,也没有拒绝。

    但其实,这就是一种默认了。

    颓玉轻声笑了起来,声音越来越大,随后虔诚地说了一句:“小姐,颓玉爱您。”

    这也是,在此后的一个时辰之中,颓玉说过的,唯一完整的话。

    梁鹂静静地看着颓玉,随后,她望向了那堵墙。

    她什么都没说,却又好像,什么都说了。很久以后,梁鹂都不知道,为何当时,她选择了沉默。

    或许,她真的只是太想给自己一个原谅殷予怀的借口。

    但她忘了,人如弦,谁都会有崩坏的时候。

    颓玉轻声笑着,随后,唇中开始传出细碎的喘|息

    小椿出去之后,房间内,就只有殷予怀一人了。

    他为自己斟了一杯茶,突然,从墙的那边,传出来一声:“小姐,颓玉爱您。”

    殷予怀怔了一瞬,或许是这儿隔音实在太差了,他甚至能够听见颓玉话语中的虔诚与珍重。他说不清自己的情绪,只是忍不住咳嗽起来,怕自己的咳嗽声被她和颓玉听见,殷予怀一直在努力咽着。

    故而,他的咳嗽声,开始遮不住有些模糊的声音了。

    陡然听见那些声音时,殷予怀身子僵硬,随后,他缓慢地转头,望向那堵墙。那只是普通的一堵墙,在迎春亭这般的地方,被装扮得花哨了些。

    殷予怀怔怔望着那堵墙,听着一墙之隔的,她和颓玉的

    “噗——”殷予怀一口血直接吐了出来,他脑中一片空白,手指尖都在颤抖。他没有去打开隔壁那扇门的冲动,只是觉得此刻的自己,格外地丑陋。

    挣扎着也未放弃的一切,在这一刻,恍若银针,一点点,撕扯开他的身体。

    在隔墙的喘|息|交|合声中,殷予怀跪坐在地上,身上,衣上,都是血迹。他开始在脑中放映他与她相识的一切,但是在不曾止歇的喘息声中,那些回忆,开始一点点变黯。

    他曾经欺骗自己的一切,在此刻,如此狰狞地撕开了假面。殷予怀整个人都悬在刀尖之上,随着一声又一声的喘息,他的身体,缓慢地,被数以千计的刀片刺过。

    他鲜血淋漓,从此久病不起。

    殷予怀中午没有用膳,此时吐出来的,除了血,只有一些苦水。

    他怔怔地望着地面,却又恍若自虐地,不愿离开。

    到后来,他连血都吐不出来了,但是那种拂不去的恶心感,让他根本直不起身子。干呕了几次,殷予怀彻底失去了力气,瘫倒在了地板之上。

    他愣愣地看着那堵墙,缓缓地闭上眼。

    那一瞬间,殷予怀觉得,死在这里,似乎也不错。

    但这个想法,的确,也只是一瞬。他知道,如若死在迎春亭,她如何都会知道的。无论她知道之后,是和态度,他都不想他知道。

    他早就,准备好了,自己的死法。

    用一只小小的船,载着他,游荡在湖面之上。随后,或许会有风,或许没有风小船被掀翻,他也就,沉入湖底。

    殷予怀垂上眸,静静听着隔壁的一切。

    春日,阳光明媚。

    只是可惜,这是寒风萧瑟的秋。

    他已经,不想再经历,一个冬日了。

    太冷了

    殷予怀已经没有力气抱住自己,只能眼眸颤了几下。

    虽然是秋,其实窗边,还是有阳光照进来的。

    只是,照不到殷予怀罢了。

    在殷予怀看不见的,一堵墙后。

    颓玉终于停了下来,他靠近梁鹂,轻声道:“小姐,像吗?”他的声音含笑,却有着一种散不开的悲凉,他几近贪恋地望着面前的人,今日之后,他将会失去关于她的一切。

    即便,他其实,从来没有拥有过。

    但是今日之后,他便连奢望的权利都没有了。

    梁鹂递给他一杯茶,平淡道:“嗓子,应该哑了吧。”

    颓玉轻笑起来,眸中满是泪,果然,这才是他熟知的小姐,他接过那杯茶,一饮而下。就着那杯茶,饮下了所有悲凉。

    他看向那堵墙,他以为,他会有一丝报复的快感的。

    殷予怀应该比他,还要痛苦千倍万倍。

    但是颓玉发现,他错了,他知晓殷予怀的痛苦,但是,殷予怀的痛苦再深重,同他又有什么关系呢?他曾经已经的报复的快感,在这刻,恍若沉重的枷|锁,诉说着他的卑劣。

    将那杯茶递给颓玉之后,梁鹂就没再看他一眼。

    她静静地,看着那堵墙。

    夜间。

    小椿再进来时,有些被满地的血吓到。

    他忙上前,扶起殷予怀:“客官,您还好吗?怎么会这样,客官,醒醒。”

    殷予怀缓缓睁开眼,因为不能死在迎春亭,也不能被颓玉和她发现,所以,他一直用意志熬着,让自己不昏过去。

    小椿来了,他抬起眸,声音很哑,也很轻:“能够麻烦,寻些毛巾和热水来吗?”听到殷予怀说话,小椿一颗心,才放下来些:“好,我这,这就去拿,客官,需要我去帮你唤个大夫吗,客官你”

    殷予怀已经有些撑不住了,闭上眸,摇了摇头。

    小椿眼眸中闪过一丝惊惶,随后忙下去,准备殷予怀需要的一切。

    出门的时候,小椿就看见了门口的颓玉,他吓得直接跪了下来:“主子。”

    颓玉没有说话,向前走去,小椿忙跟在后面。

    等到了一处拐角时,颓玉才出声:“怎么样了。”小椿摇头:“不好,很不好,地上,他身上,都是血人虽然还有意识,但是”小椿犹豫了一下,还是说出了那句话:“主子,他看着,就像,明日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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