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鬼屋邪祟
天色渐晚，森林边界处隐约传来守在外面的怪物嘶吼声。
瑟茜垂下眼眸，起身在附近捡了一堆干树枝，架起来生了个火。
火苗蹿上去，发出哔啵哔啵的声音，瑟茜将宋知闲半抱在怀里，看着火焰发呆。
宋知闲闭着眼，半靠在瑟茜的怀里，额间分泌出细细的汗水，神情看起来颇为痛苦不安。
瑟茜摸了摸她的额头，猜测她可能是被梦魇魇住了。
宋知闲忽然伸手抓住了她的手指，瑟茜试着抽了一下，没抽动，她怀里的宋知闲倒是慢慢睁开了眼。
看起来荆棘一般的女人，在生病时也只会流露出怔忪的脆弱，宋知闲握着瑟茜的手指，慢慢握住了她整只手，用脸颊轻轻地蹭着。
看上去我见犹怜，但带给瑟茜更多的感觉是一种瑟茜也说不清道不明的怜爱。
她在怜爱这个女魔头。
在委托人的记忆里，宋知闲猖狂嗜血、无恶不作，永远都一副高高在上生杀予夺的姿态，她如同泄愤一般发疯，也拉着所有人共沉沦。
宋知闲从未露过怯，她永远无所谓地在地狱和杀戮的边缘摇摆着，蔑视自己的生命，更蔑视他人的生命。
一个疯子，她是不值得同情的，她是豺狼虎豹，没有人会同情这些猛兽。
宋知闲应该被人咬牙切齿地痛恨、同时也被人痛恨着爱，唯独不应该被人怜爱。
瑟茜抽出自己的手，轻轻抚摸着宋知闲的眉眼，美人眼神迷蒙，好像蒙了一层水光，更给瑟茜添了一种眼前人楚楚可怜的错觉。
森林外怪物们的咆哮声飘摇着，火花哔啵的声音时不时响起，时间忽然凝固成了稠密的液体，从四面八方包裹住了瑟茜。
宋知闲的意识模模糊糊的，瑟茜休息了一会儿后，将火盖灭，背着宋知闲朝北走去。
她是女巫中的自然女巫，虽然力量几近消弭，但依旧能感知到一些元素流动的方向，找到一条河水给宋知闲清洗、降温还是不难的。
瑟茜的步伐有点沉，她也受了一些伤，意识也挣扎在困顿中，为了提神，瑟茜边走边小声哼着歌。
宋知闲在做梦。
她难得没有做噩梦，梦里躺在一个不知名的小花园中惬意地睡着。
身旁好像有一个嗓音即淡又柔的少女在唱着古老的歌谣，曲调简单又温柔活泼。
睁眼的时候，宋知闲发现自己被安置到了一个山洞里，伤口应该是被上了消炎的草药，满山洞都是草药苦涩的药香味道。
宋知闲坐起身，便对上了瑟茜琉璃似的眼睛。
见她醒来，瑟茜问：“感觉怎么样？”
宋知闲：“好多了。”
说完这句话以后，两人似乎无言以为，瑟茜在百般无聊地拨弄采来的草药，宋知闲就盯着她发呆。
时间不知过去了多久，瑟茜忽然开口：“我的那把刀呢？”
宋知闲：“什么刀？”
“那天晚上扎你的那把。”瑟茜抬起头道，“那个刀是我的武器。”
宋知闲皱眉：“不知道，好像消失了，我也感觉不到它的存在，这是什么东西，居然能伤到我。”
要不是因为这把刀，她现在也不会躺在山洞里看瑟茜玩草叶子了。
这刀其实不是刀，而是一个可以变换成所有武器的一把魔器，是瑟茜从当女巫起就一直在用的武器。
当然，这是不能和宋知闲说的，于是瑟茜含糊了过去。
宋知闲用多年没用过的察言观色观察了一下瑟茜的表情，试探着问：“你是想要这个刀？回头我给你更好的。”
瑟茜淡淡应了一声。
宋知闲见她情绪还是不高：“这刀对你来说很重要吗？”
瑟茜叹了口气：“确实重要，但是丢了就算了，也不是特别重要的事情。”
这个话题就这么轻轻揭过去了。
两人在山洞里住了两天，这片林子一个动物都没有，只有植物，瑟茜只能找到各种能吃的植物充饥。
宋知闲吃了两天草，觉得自己实在不能忍受这种生活，本来两人计划再等两天再出林子，在宋知闲强烈的不满下，只好提前两天出发。
“明月，你捅我十刀都没让我吃两天草来得难受。”
瑟茜：“……”
瑟茜：“行吧，走。”
在这种情况下两人同行，总会给人产生相依为命依偎着的感觉，即使知道两人的关系绝没有如此温情和平，宋知闲和瑟茜还是不可避免地在明面上显得更亲近了几分。
让人紧绷的时刻，身边能带来一丝安定感的人让人不由自主地去依赖、信赖。
里世界的整片森林都是灰扑扑的，瑟茜走在前面带路，宋知闲跟在后面拨开青灰色的藤蔓问她：“听说人类玩家有一个生活位面专供休息，出去以后我们要不要吃烧烤？”
瑟茜态度冷淡：“我有事要做，”
这一句话又激怒了宋知闲，她恨恨道：“你还能有什么事？你就是不想和我去玩，”
瑟茜认真想了想，决定搬出自己准备了很久但一直没机会说的话：“那你要这么想，我也没有办法。”
“……”
宋知闲气结。
她暗自生闷气，憋着一股气决定不理这人，除了必要的交流什么话也不将。
却没想到瑟茜居然一副乐得清闲的样子，也一句话不和她多说。
两人的关系再度降到冰点。
在森林里长途跋涉几天，冷战多日的两人在森林里找到了一片湖可以洗澡。
湖水掩藏在不知名的柔软树枝间，清澈见底，湖边开着蓝色的小花，上下摇晃着点点蓝色的荧光，如同幻境降临这个血污的世界。
宋知闲还憋着一口气不肯和瑟茜讲话，瑟茜倒是泰然自若，和她说：“我先去洗澡，你帮忙看着点附近。”
宋知闲冷着脸只点了点头，一个字不讲。
她双手环臂背对着湖靠在树边，听到身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过了一会儿，声音小了下去，应该是瑟茜入水了。
过了一会儿，宋知闲无聊了起来，随手拽了一株地上的花，这花在湖边长得到处都是，离远了却没几朵。
花香馥郁扑鼻，蓝色小花的花瓣上长着艳丽的火焰纹，宋知闲薅了花瓣丢到一旁，觉得无趣。
她仰头看了一会儿天空，体内渐渐升起一股躁动。
这花有毒？
还没等宋知闲想清楚，她就被一双温软的手臂从后环住了腰肢。
从湖水走出来的少女湿着头发，冰凉的水滴不断地低落，她肌肤的温度却炽热，像一把火烧在了宋知闲的心头。
宋知闲盖住住瑟茜的手，转过了身。
瑟茜抱着宋知闲，眼神迷离如丝，她颤抖着吐出滚烫的气息，小声且娇柔地喊着宋知闲的名字：“宋知闲，宋知闲……”
这花有毒。
怀里是温香软玉，是美人乡，宋知闲任由自己的理智剥离身体，神摇魂荡，心旌摇曳。
她低头，亲了亲瑟茜。
湖边静悄悄的，香气浮动着。
瑟茜纤细、白皙的手原本虚虚环在宋知闲的腰处，渐渐地死死拽住宋知闲的衣服。
柔软的树枝盖住了两人的身影，不知何时，瑟茜改拽为抓，无力地扣着宋知闲玉一般的背。
情意绵绵，瑟茜清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中午了。
她头有点疼，起来的时候身体不太爽利，皱着眉站起来，昨日种种才被她想起来。
瑟茜倒吸了一口凉气，她向来从容自若，不论什么事都面不改色，但昨夜的记忆对她来说实在有些太超过了。
各方面都太超过了。
“醒了。”宋知闲略微暗哑的嗓子从身后传来，她眉眼餍足，自然地从身后环住瑟茜，俯身吻了吻瑟茜的发丝。
瑟茜顿时觉得头皮发麻，有一种大型猫科动物在自己头上扒拉的错觉。
这一刻她非常想跑去传说中的女巫论坛发个帖子求助。
前几天还和我刀剑相见的邪祟，现在和我一夜旖旎了，我该怎么办。
最好同时让她找个没人的地方躲个一年半载。
然而眼下没有论坛可以让瑟茜求助，也没用地缝给她躲。
瑟茜不动声色地深吸了一口气：“宋知闲……”
宋知闲浅笑一声，尾音微微上扬，撩逗意味十足：“怎么了？”
“我们先赶路吧。”
瑟茜浑身僵硬，最终只憋出了一句话来。
宋知闲心情愉悦，她动作轻柔地帮瑟茜挽起长发，颇为体贴地没有多说。
她不多说，瑟茜更不不会多提一个字，两个人的立场忽然掉了个个儿。
女巫的生命是漫长的，在瑟茜不老不死的生命中，从未出现过爱情这样的事，甚至连朋友都寥寥无几。
生命这趟旅途中，瑟茜从始至终都是奔向遥不可及的一颗星，未曾停留片刻，所有人、事物都不过是过客，她和任何人都是泛泛之交，匆匆相识后相忘于人海。
和宋知闲的交集在昨晚之前就有些越过了，昨晚之后更是朝着一发不可收拾的场面发展去了。
瑟茜前所未有地有些迷茫，如何处理这件事，成了她目前的首要大事。
她隐隐有预感，如果不能很好地解决这件事，她毫无波澜的人生将掀起巨大的风浪。
这风浪足以吞噬她，裹挟着她前往未知的未来。
未知的、令人畏惧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