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第 68 章
沈郁拂袖, 飞快地遮住伤口，不太自然道：“已经没事了。”
季霄一时沉默。
这一刻，他又想起了从神农架回来的那天, 自己向沈郁询问过的一个问题。
——你一个山海九洲的天眷者，为什么也会来到地球？
曾经轻而易举就接受了的回答，如今却忍不住开始起疑。
“师兄，你……”
“时候不早了。”
沈郁几乎是同时开口, 打断了季霄的话：“你若是休息好了，便尽快再去一趟明崖山洞，我们未必有多少时间。”
语气不算冷淡，却也没多少温情, 一副公事公办的语气。
也是季霄记忆中熟悉的语气。
季霄暗暗摇头。
以沈郁的性子, 怎么可能……自己一定是之前被魔气给冲撞傻了，才会往那方面去想，实在太普信了太普信了。
更何况, 现在都什么时候了。
于是, 季霄道：“嗯，事不宜迟, 这便走吧。”
有了第一次的经历, 再次来到地球本源所在的密室，两人只花费了半个小时。
密室的模样已然大变。
两侧的墙壁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九根长柱。它们高大雄伟, 周身是黄金一般的颜色, 极其美丽。
外围的八根金柱, 恰好摆成了八卦阵法的方位，给人神秘之感。另有一根居于中央，更显神圣。它们仿佛神话传中昆仑山上的擎天柱, 从密室起，通往上下，不见尽头。
没有了魔气锁链的束缚，银龙不再卧伏，而是盘旋于最中央的一根金柱上。
季霄顺利地进入八卦阵中，靠近最中央的银龙。
可当沈郁往前一步，触及金柱的范围之内，一股强大的本源之力立刻爆发，使他不得不后退一步。
事实上，当时沈郁抱着季霄离开之后，密室中很快就有了变化。
蓬莱掌门是第一个上前的，可是在接近金柱的瞬间整个人就被弹飞了，使他们再也没有继续尝试的念头。
季霄回头，笑道：“啧，难怪其他人都没法与它交流。”
“师兄便站在外面等等我吧。”
沈郁嗯了一声。
季霄来到银龙身旁。
之前的那几次，不用季霄靠近，银龙就会主动与他交流。而这一次，对方依旧没有例外，在季霄的右手还没有触及到银龙之时，龙身便爆发出一股银光，将季霄的整个身体紧紧包裹。
无尽耀眼的银色光芒中，季霄看见了一个全身裹着黑袍的男人。
对方手持一根散发着黑雾的法杖，站在巨大的石头雕像面前。那雕像上似乎刻着一张人脸，模样却很奇怪，像是某个外国神话传中的神祇。男人身后，空中漂浮着许多由水晶制成的骷髅头。
季霄耳畔，传来银龙断断续续的声音。
“寂灭……本源……北美……玛雅……巫师禁地。”
盘旋在中央金柱之上的银龙骤然凌空，身躯不断变大，眨眼间便突破密室的上方，造成一个巨大的洞口，发出轰隆一声。
它飞向远方，消失于天际。
季霄摸着下巴。
沈郁走近，问道：“如何？”
季霄缓缓道：“根据银龙刚才的说法，另一个陷入寂灭状态的地球本源，应该是位于玛雅国的巫师禁地当中。我们要做的，就是前往那个巫师禁地，设法让它从寂灭状态下恢复如初。”
沈郁道：“玛雅国？”
季霄解释道：“在我穿越以前的认知中，玛雅人曾经是一个高度发展的文明。可是后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灾难，整个族群突然走向了覆灭。不对，准确地说，是玛雅文明走向了灭绝。有相当多的玛雅人幸存并传承到今天，不过，他们不知道那时候发生了什么也就罢了，居然连当时的种种科技文明都一并遗忘了。在如今的玛雅国社会阶层中，更处于最底端。”
“大约三百年前，欧洲爆发了工业革命。他们大肆入侵海外……算了，这个还是去问国安局和蓬莱吧，他们知道的更全些。我之前一直以为华国人口众多，即使是小农社会也完全能够挡住西方的侵略，进行变革。后来才知道，原来当年是蓬莱与山海谷暗中出了手。”
于是，离开密室之后，季霄给陆机昂发送了一则信息。
先是简单地概述自己接下来要去玛雅国解救另一处地球本源，然后希望国安局能够将有关玛雅国的资料发过来。
与此同时，沈郁也向蓬莱发出了类似的消息。
两者结合才更全面，顺便也是通知他们关于世界本源的消息。
回到别墅，季霄又从某个抽屉里翻出了一则相册。
自己如今所居住的这栋别墅，它最初的主人是一位华国的大明星，时常在海外拍摄电影，后来有一天莫名其妙就失踪了。而根据中介公司所说，对方最后与家人失去联系的地方正是玛雅国。
不过十分钟，两人便各自收到了回复的邮件。
原来，导致玛雅文明突然灭绝的原因，居然不是灾难，而是北美本土的修行者势力。
当时的玛雅文明高度发达，他们远比欧洲人更早地制造出了种种无比强大的武器。与欧洲人有所不同的是，美洲与欧亚非大陆距离更远，因此，掌握着权力的贵族阶级，并没有将目光投往海外，而是落到了当地的修行者势力。
对于欧亚大陆来说，一直以来，无论是蓬莱、山海谷，还是欧拉圣殿，他们都尽可能地避免与政治产生联系，远离人间，在各种秘境中修炼。这是众多修真门派从建立之初，就已经开始秉持的原则。当地诸多与神灵有关的信仰，也与修真界无关。
北美却完全不同。
巫师族群凭借强大的巫术，人为地制造出了种种信仰，贵族阶级不过是他们统治人间的工具。
他们肆意地索取种种资源，无论是奴隶、平民，还是贵族，在巫师们眼中都是仆从。贵族所生的少年少女，因为自小养尊处优，反而更有可能沦为巫师们的宠物。
出现了强大的科技武器之后，一个名叫鲁修斯的贵族少年，不但生得美貌，自小便是一名男性巫师的玩具，而且在政治与军事方面都表现出了强大的天赋。成年以后，他借助昔日主人的帮助，又经过十数年的努力，最终统一了整个玛雅部落。
鲁修斯不甘于发生在北美大陆上的一切，不甘于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一切。于是，他一面不断地向巫师族群表达效忠，一面暗中说服当地的贵族，排除异己，最终向巫师族群发出了挑战。
其结果是，从没将凡人放在眼里的巫师族群，因此死伤惨重。盛怒之下，他们决定对玛雅的贵族阶级施行大灭绝。
当时的玛雅文明虽然高度发达，知识却只掌握在贵族手中。占据人口绝大多数的平民与奴隶，仍然是不折不扣的文盲。当贵族阶级彻底被毁灭之后，玛雅人便迎来了文明的大倒退。
巫师们认为：正是因为文明高度发展，鲁修斯才会生出反抗的勇气。从那以后，他们开始刻意打压文明的发展，以至于在欧洲人进入北美之前，当地人几乎一直维持着原始人的生存状态。
玛雅的贵族阶级覆灭之后，过了许久，其他地区的修行者势力才得知这件事，震惊不已。
自此，他们将北美的巫师族群视为异端，排除在外。而当欧洲人乘坐轮船前往各大洲时，欧拉圣殿更是公开警告：如果北美的巫师们胆敢主动对进入北美的欧洲人发起攻击，那么，不管他们当初用了什么手段避开天道惩罚，欧拉圣殿都一定会替天行道，令他们付出惨重的代价。
因此，欧洲人成功进入北美。
欧拉圣殿作为与蓬莱、山海谷齐名的修行者势力，自然不是北美的巫师族群敢惹的。有欧拉圣殿的警告，巫师们自然不敢像对待玛雅人一样，将进入北美的欧洲人视为随心可杀的蝼蚁。
与此同时，有巫师们作为“神灵的惩罚”，欧洲人也不敢肆意屠杀当地处于原始社会下的玛雅人。
双方和平发展，最终形成了如今的玛雅国。拥有着高等文明的欧洲人，占据了玛雅国的上层与中层；玛雅人则位于社会的最底端，大多生活在偏远地带。
季霄与沈郁看完了消息之后，两人交换情报，最终得知了玛雅国从古至今的历史。
季霄看得十分生气。
普通人之间，哪怕存在着主人与奴隶的关系，种种不平等的现象，也可将其视为历史发展进程中必不可少的一部分。
可修行者有着根本的不同。
沈郁道：“巫师族群与其余的修行者势力，千年间毫无交集。如此一来，想要获取他们的消息，找到所谓的巫师禁地，便更加困难。”
季霄点点头，随后道：“不管怎么说，咱们先去玛雅国，到了那边以后，再想办法仔细打探打探消息吧。”
同一时间。
某个矗立千年的金字塔内，一名黑袍人手持水晶头骨，立在一块人形雕像面前。
雕像里传来古老沧桑的声音。
“破灭者即将抵达。”
“杀一，困一。”
随着话音落下，大量的黑雾从雕像中涌出，一股脑地进入黑袍人的体内。
黑袍人浑身颤抖，不断接受来自雕像的力量，脸上逐渐浮现痛苦之色。
黑袍下的肌肤，更是因此血肉模糊，露出骨骸。
“是，主人。”
接受完魔力传承之后，黑袍人的脸上尽是快意满足之色，失去的血肉也迅速地补充完毕。
他弯了弯腰，很快消失于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