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第 40 章
季霄冲安倍弥生示意了一下, 然后按下接通键。
电话那端道：“季先生，您与车氏集团的总经理一同前往扶桑国，想必是因为车氏集团董事长之事。车董事长打定主意要投资的北岚山开发计划, 那座北岚山确实透着诡异。事实上，注意到这件事的不止您, 还有国内其他修真门派。”
“就在今天上午，有几位修行者悄悄前往北岚山。不出差错, 应当是蓬莱的人。”
季霄闻言笑道：“国安局的消息很是灵通嘛。”
知道自己是为了车启元来的扶桑国，这便罢了, 居然将自己下一步计划前往北岚山这件事也给猜出来了。
算算时间, 车文浩这会儿应该还没回到国内呢。
“季先生过奖。”
邵宇回应道：“国安局系属政府机构，能够获得的消息自然要多些。国安局一直相信，季先生是个好人。”
“可别给我乱发什么好人卡。”
季霄道：“我未必符合你们心中关于好人的定义。”
邵宇笑道：“局长大人说过，只要心中有一颗侠义之心，愿意行侠义之事, 便算得上好人。”
季霄勾勾嘴角：“是吗。”
一旁, 安倍弥生听到季霄与邵宇的对话, 若有所思。
挂掉电话之后, 季霄偏头道：“你也听见了, 那边还有人在等着我。想必你要说的话也已经说完了，告辞。”
安倍弥生微微躬身。
待季霄设下阵法，遁行千里之后，安倍弥生才对着空气轻轻道：“希望有朝一日, 弥生能与季先生单纯地游玩一场。”
他苦笑一声，也离开了“地狱谷”。
季霄回到国内之后，拨出了另一个号码，曹子华的手机号。
当时的北岚山上死了那么多人, 他想知道国内的修真门派是否做过调查。
玉兰岛。
对于这些隐匿于世的修真门派中人来说，他们平日里也会使用各种现代科技。不过，像是手机这样与外界联系的工具，一般是被禁止的。许多没出过岛的弟子，甚至也不懂得怎么使用手机。
曹子华等少数几人例外。
他们时常离岛，是负责玉兰岛与外界交流的人员。尤其曹子华，他原本就是玉兰岛岛主的亲传弟子，自由度更与寻常弟子不同。
接到季霄的电话时，曹子华喜出望外，以为对方是想要前来拜访玉兰岛。
待听完电话后，这种喜悦就转变成了惊忧。他立刻前往师父修行之地，汇报此事。
“师父，蓬莱弟子固然秉持正义，以伏魔降妖为己任。可面对外界散修，他们大多心高气傲，丝毫不放在眼里。至于季先生的性情，别人若是以礼相待，他自会以礼回之；可若是别人倨傲无礼……弟子担心，季先生与蓬莱弟子在北岚山相遇时，会发生冲突。”
“子华。”
玉兰岛主问道：“你是在为蓬莱弟子担心，还是在为季霄担心？”
曹子华道：“弟子既为前往北岚山的蓬莱人担心，也为季先生担心。”
前者不必多说，他实在不觉得几位普通的蓬莱弟子会是季霄的对手；至于后者，蓬莱是出了名的护短，不讲理的那种。如若双方彻底结了梁子，甚至闹出人命，季霄再强悍，也不可能是整个蓬莱的对手。
更何况，还有一个山海谷。
别看蓬莱与山海谷的人平日里互相出言嘲讽，真要有了外敌，两大门派必定会联合起来。
玉兰岛主点点头。
“既如此，你就再出岛一趟。蓬莱弟子，你打过交道的也有不少，便替双方做一个中间人吧。”
“是，师父。”
曹子华得了命令之后，立刻开始收拾行囊。
第二天清早，季霄与车文浩一起前往北岚山。
北岚山原本并不叫北岚山，而是一座没有名字的荒山。五年前，一个名为陈岚的商人买下了这片土地，决心将其打造成一座景点，并依山建设各种各样的娱乐设施。因其在望河以北，故而将其命名为北岚山。
修建工程耗费了整整两年时间。
但是，当北岚山正式对游客开放之后，意外开始频频出现。
先是接二连三地发生游客坠落山崖事件，后来，北岚山的某一处山峰成了自杀圣地——据说每个前往此地的游客，都会被唤起心中最深的绝望，以至于开开心心地过来，毅然决然地跃下。
仅仅不到半年时间，死在北岚山上的人数便高达一百多，平均每天都会有一个人死在这座山上。
有位世界闻名的风水大师曾路经此地，指出北岚山乃是一处天然的九阴聚煞之地。没有人烟还好，一旦有了人烟，那必定是要不断出现血光之灾的，以供给此地的煞气。即使是最顶尖的修行者，也很难更改这样的风水局。若想解决，唯有先将此地变为荒漠，依靠太阳的烈气曝晒数年，方能成功。
因此，它被当地政府勒令关闭。
“九阴聚煞之地？”
季霄听着车文浩做介绍，不由笑出声来：“本座修炼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听说这么个词儿。”
车文浩闻言道：“莫非那名风水大师竟是胡言乱语一通？”
因为对方声名远播，就连当地政府都信了七八分，车家自然也不例外。然而此刻，车文浩开始产生怀疑。
“只是名字不同也说不定。”
季霄问道：“后来呢？既然已经被政府勒令关闭，怎么又重新动起工来了？你父亲还执意要投资数十亿。”
车文浩叹一口气。
“还不是那位陈岚不断活动的结果。他不知又从哪联系到了那位风水大师，重金相求，于是又另外得了一套法子。”
“说是将九阴聚煞地的中央全部挖开，以火烧之。再在北岚山山脚下的东南西北四个方位，分别布以除煞之阵。除此以外，还要每年聘请高僧诵经。如此虽不是永久有效的法子，定期施行，倒也能免受其害。”
“尽管当地政府不想再闹出人命，可是也要考虑商人已经投入的成本。因此便放出话来：允许他们动土施为后重新开放，但若是再出现游客死亡的情况，就要立刻关闭。”
季霄闻言摇头道：“这个所谓的世界闻名的风水大师，还真是……”
“除煞之阵，如果是真的除煞之阵，自然可以驱除煞气。可将山的中央挖开，以火烧之——寻常火焰，哪怕温度再高，又岂能对煞气有一星半点的伤害？至于高僧诵经，若是请了具有法力的僧人，自然也是有效的；但若是所谓高僧，只是常年诵念经文、精通佛法，却从未修炼过灵力的，便不会有任何作用。”
他已问过曹子华，据曹子华所说，当年有修行者前往北岚山，并没能在那里有任何发现。
可半年死了一百多人，要说其中没有问题，这是不可能的。
季霄道：“北岚山究竟是个什么情形，终究是要亲自走一趟才能确定。”
车文浩道：“麻烦季先生了。”
上午十点，两人抵达北岚山。
入口处有人值守，防止项目以外的无关人员进入。
车文浩上前道：“我是车氏集团的执行总裁，特来查探这里的整修进度。”
车氏集团已经投了初期的五个亿进去，他出示完身份证明之后，相关人员立刻恭敬地将二人请了进去。
过了山口的关卡，车文浩问道：“季先生，咱们接下来是该往哪里走？要先去中央吗？还是去那个自杀圣地看看？”
季霄以神识探查这座山的情形。
不一会儿，他道：“不，我已发现了魔气所在之地。你便在入口处等我吧，我一人过去就好。”
车文浩心知这座山不同寻常，道：“好。”
同一时间，北岚山山脚下。
三名衣着青色道袍的年轻人身负佩剑，走在路边。佩剑与道袍之上，皆绣有海翻浪花模样的锦纹。
其中两人二十出头，身形颀长，眉目清秀，长发如墨泼，仿佛是从古画中走出来的人物。另一人只有十四岁，脸上稚气未脱，是典型的少年模样，却同样风姿出彩。
若不是此地人烟稀少，且几乎都是忙碌着北岚山改建的工人，恐怕早就忍不住上前询问他们是不是娱乐圈中的演员了。
他们三人，皆是蓬莱弟子。
依照年纪来排，名字分别是玄泽、陈钦、凌九。
“之前二师兄不是都来过这里，结果最后什么也没发现，我们再千里迢迢地赶过来，有意义吗？依我说，既然那位风水大师有可疑之处，我们不如直接将他抓来，仔细探查一番。”
“那位风水大师世界闻名，德高望重，还曾帮助玛雅国政府遏制了一种极强的传染病，救下无数人的性命。这样的人物，岂是你想抓就抓的？我蓬莱纵是修真界的顶尖势力，也不可这样树敌。”
“哼，管那劳什子的风水师有多德高望重。若是这一次，他踏入华国又是为了趟进北岚山这摊浑水，我非得审审他不可。”
“无论如何，咱们还是先依照执剑长老的吩咐，将北岚山仔细探查一遍再说。”
言谈间，三人来到北岚山入口。负责值守的两名工作人员好奇地打量着他们的打扮，同时伸手拦下。
“这里正在进行修建，游客止步，你们请回吧。”
年纪最小的凌九勾勾嘴角，口中念出几句咒语，对面的两人当即双目失神。
他回头看着两位师兄道：“走吧，咱们先去从前的那个自杀圣地瞧一瞧，再到中央，看看这些人究竟在做些什么。”
直到三名蓬莱弟子离开值守人员的目光所及之处，值守人员眼中才恢复清明。
“刚刚怎么了？”
“啊？什么？”
“好像没什么……”
“应该是昨晚没睡好吧？我刚才也犯迷糊了。”
奇云峰主峰。
三位蓬莱弟子抵达这里之后，立即施展起了探查之法。
十分钟后。
“西面没有阴邪之气。”
“北面没有阴邪之气。”
“东面与南面也没有。”
凌九道：“师兄，我早就说过了，当年既然没有结果，今日自然也不会有。依我看，我们不如在这里设下傀引阵，待那名玛雅国的风水师到来，直接将其拿下。横竖没人知道这事儿是我们蓬莱做的，如果他当真无辜，咱们让他毫发无伤地回去便是了。”
年纪最大的玄泽板起脸道：“凌九，再说这种话，你就给我回蓬莱去，以后再也不用出岛做任务了！”
名为凌九的蓬莱少年闻言努了努嘴，想要再说两句，犹豫一番终究还是没有说话。
另一人走到悬崖边上，看着下方道：“既然没有阴邪之气的蛊惑与控制，为何会有这么多的旅客站在这里，好端端地就自己跳下去了呢？”
玄泽与凌九也来到悬崖边。
玄泽施法召出背上佩剑，令其沿着山崖飞往下方。片刻后，他摇了摇头道：“下面也没有。这里无论怎么看，都不像是有什么不对劲的样子。”
就在这时，玄泽猛地回头：“谁！？”
另外两人纷纷拔剑。
“诸位不要误会。”
伴随着温和的男声，曹子华现出身影：“在下玉兰岛曹子华。”
“哦，是你啊。”
三位蓬莱弟子认出他后收了剑。玉兰岛虽说是蓬莱的附属门派，但曹子华毕竟是玉兰岛岛主的亲传弟子，深受岛主看重，日后有极大可能成为下一任岛主。拥有这等身份的修行者，自然勉强能入得了蓬莱子弟的眼。
曹子华笑道：“听闻蓬莱的师兄有意再度调查北岚山，师父便派我前来相助。子华虽不才，对人间事的了解总是要多一些。几位师兄若是有什么需要子华做的，随意吩咐便是。”
凌九心道，这个玉兰岛的弟子还不错嘛，挺上道。
玄泽道：“曹师弟客气了。这里的工人依据那位玛雅国风水师的话，对北岚山的中央部分进行改造。我们正准备前去查探，或许会在那里有所发现。曹师弟可愿一同前往？”
曹子华正要拱手说好，远处传来轰地一声巨响。
魔气如同被一颗炸弹引燃，巨响发生之前毫无声息，发生之后瞬间爆裂开来。隔着数百米，几名修行者都可以清晰地感受到它的暴虐汹涌。
与此同时，魔气传来的方向，金光与紫光交替出现，时而让人感受到纯正的灵力气息，时而却又给人一种极尽阴寒之感。
几名修行者互相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施展御剑之术，飞往动静所在之地。
分明过了才不到两分钟，四人赶到的时候，冲天的魔气居然已经彻底偃息。
一名穿着黑色风衣的男人站在树下，不知是在做什么。尽管只有一个背影，却让人感到莫名的尊贵气质。
曹子华迟疑了一下，率先上前道：“季先生？”
季霄回头：“你也来了。”
曹子华于是笑了一下，介绍道：“我身边这几位，他们都是蓬莱弟子，蓬莱岛乃是全世界最顶尖的修行势力之一。”
说完，他又对几位蓬莱人道：“那边的是季霄季先生，几日前沙漠古城中的魔气，正是由季先生封印的。”
“沙漠古城？”
凌九往前走了两步，点点头道：“我听说过这个地方，不是早就被国安局控制起来了么？这么说，你是国安局的人喽？”
季霄瞥了他一眼，没有应答。
曹子华深知蓬莱弟子对国安局相当有成见，连忙帮着解释了两句：“并非如此。几位有所不知，季先生是应一档综艺节目之邀，前往距离g市不远的沙漠古城查探。当然，这期节目确实与国安局有关，但季先生说不上他们的人，充其量算是一个单次的外援。”
凌九闻言皱了皱眉。
综艺节目？这不是供普通人消遣的么？
怎么会跟降妖除魔联系到一起？都什么乱七八糟的！这就是散修么？
另外两位蓬莱弟子也面露疑惑。
不过，他们并没有在这件事上纠缠下去。玄泽上前道：“这位……季先生，可知方才的魔气是怎么一回事？”
季霄道：“北岚山上的魔气一直隐藏在结界之中，我不过是将它找了出来，又出手除掉罢了。”
玄泽闻言拧眉：“先生的意思是，这里的魔气已经存在很久了吗？”
季霄淡淡道：“数年之久。”
“不可能！”
凌九立刻出言道：“三年前，可是二师兄亲自带人来这里探查的。如果当时就有魔气，二师兄怎么可能发现不了！就算刚刚的魔气真如你所说，是藏在什么结界里，也一定是后来才藏进去的。”
玄泽没有说话，心中却也暗暗认同凌九的话。
二师兄是蓬莱年轻一辈中最有修习天赋的人，又是掌门一手教导的。眼前之人看起来比二师兄还要年轻，要说他的修为在二师兄之上，那是绝无可能的。
至于沙漠古城之事，根据记载，一千多年前，那里的确爆发了极为强大的魔气，多名蓬莱子弟葬身于此。
但魔气最终还是被封印了。这么多年过去，又有谁知道变成何种模样？国安局都能安稳地掌控那么久，想来早就没什么威力。
季霄无意于同他们争辩，在他眼里，面前这几位修行者都只能算作小辈。
他转过身，继续观察眼前的树。又或者说，结界。
这里的结界……魔气隐藏于此究竟是为了什么？仅仅是蛊惑普通人去死？
制造大量的死亡，自然能产生大量怨气，魔气确实可以从中汲取力量，只是，此举未免太过折腾——
半年的时间，一百多人殒命，这显然不正常，一定会将修行者的视线吸引过来，使它们无法再继续，说不定还会有陨落之危。
可一股自由的魔气，如果毫无顾忌，它完全能够在修行者势力反应过来前，短时间内杀死数万人，造成难以想象的动荡。
为什么要选择这样的方式？
至于那位风水大师说的话，半真半假，似是而非。
听起来是个修行者，言语间却又很是“迷信”。迷信与修行者，这两个词未免太过不搭。
事到如今，线索有两个。
一个是眼前的结界，另一个便是那位风水大师。
季霄正思索着，这时，凌九忽地上前，越过他就要去触碰那棵树。
季霄伸手握住对方的手臂。
凌九拧眉：“你干什么！”
他已经忍这个季先生很久了。最开始见面的时候，玉兰岛的曹子华先向对方介绍他们蓬莱，然后才为他们蓬莱做介绍，这就让他感到了几分不爽；之后，这个季先生居然说什么魔气一直隐藏在这里，言下之意是蓬莱无能，所以三年前才没有发现；此刻，对方又阻止自己查探结界，简直是在公然挑衅！
从始至终，这个不知道是从哪里冒出来的散修，对于他们蓬莱，连一丝一毫的敬意也没有，实在是可忍孰不可忍。
季霄道：“我已说过，方才的魔气隐藏在这处结界里许久，一直不为修士所察觉。如此特殊之地，你若这样草率，只怕有命进去，没命出来。”
“猖狂！”
凌九差点被气笑了：“沙漠古城平静已久，想来那里的魔气早就被封印压得不剩多少了，就算解决了又有什么了不起的？你以为我们蓬莱与寻常散修一样没见识么？我蓬莱子弟见过的魔气，只怕比你见过的怨气还要多。”
说罢，凌九右手用力一甩，挣脱了季霄的束缚。
他轻哼一声，正要继续往前走，忽然发现自己动不了了。
怎、怎么回事儿？
全身上下，再怎么用尽力气也动弹不得。甚至说不出话，发不出声音。
树上的叶子不动了，天上的飞鸟也停住了，整个世界仿佛停止运转。不，后面有人在走动，是谁？在场的除了两位师兄，玉兰岛的曹子华，好像就只有……
不好，呼吸不了了！
凌九突然感觉窒息起来。
就在他整个人陷入惊恐，以为自己就要这样莫名其妙地死去时，眼前一阵金光闪过，世界又恢复了原状。
凌九大口大口喘着粗气，转过头，发现那个叫季霄的家伙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
“你还要坚持进去么？”
凌九咬牙。
刚刚真的是他！？
身后，玄泽震惊无比。
他刚才也陷入了无法动弹的困境。与凌九有所不同的是，他站在后面，清清楚楚地看见季霄行动自如，神色轻松。
更重要的是，玄泽以前见识过这种力量，知道这股力量意味着什么。
神域！
第二个景浩言么？
真正为天所眷之人，不止山海谷有一位，就连散修中也出现了一位，蓬莱却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