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第58章
这柳婵，柳鸢便是邢光祖自那香满园的老鸨手中从江南买过来的。
那老鸨打二女口中听说被回来的缘由之后，显没笑晕过去。
由此可见，二女姿容之出众。
此时的二人低眉垂眼站在堂下，任由孟夏瞧着，心中更如惊涛骇浪，水浪拍沙。本对自己的相貌极为自信的二人，先是瞧见知县夫人身边儿的彩蝶已是心惊，更没想到的是，这县令夫人姿色由是在那彩蝶之上，这……这也没人跟她们说，县令夫人这般姿容出众呀……。
此时的孟夏看着那柳婵，柳鸢那娇弱无骨，尤其是那柳婵，行走之间那偷偷抬眼偷瞧自己，再用那那宽大的袖沿捂嘴轻笑的那一副楚楚动人的小模样，当下便激动地起行至二女面前。
“不想二位姑娘不仅美貌，更是伶俐。”孟夏真心实意夸道。
这话不仅惊呆了柳婵柳鸢二人，连同屋子里的彩英，彩蝶都张圆了嘴，心下觉得，她们夫人脑子莫不是进水了，竟还夸这扭扭捏捏的二人？
“谢……谢谢夫人夸奖。”二女正在为前途迷茫担忧，实在是瞧了这县令夫人后，一点胜算也没有呀。且这夸他们美，倒也没啥，就是这“伶俐”二字，对她们来说，着实不是甚么夸赞之词啊。
对她们这样身如浮萍的女子来说，这“伶俐”二字，是最最要命的。她们从小就被教导，身为瘦马，最重要的便是服从，心机这东西，那可是再不能有的。
有了，命就没了。
可怜孟夏，真真正正实心实意夸奖的话，竟是不知在二女心中，被二女完完全全给曲解了。孟夏也完全是因着彩英道，这两女子就站在他们后宅门口，若是不收下她们，就不肯离去。
这后宅门口来来往往人数颇多，加之，巡卫更是来来回回，叫人瞧见了像甚么样子，尤其是他们平城的巡卫多是粗人，瞧见这么千娇百媚的姑娘哪有心思巡逻。
彩英没了法子，只得将二人领了进来。
天可怜见，柳婵，柳鸢二人哪里想过这般许多，这若是出师未捷就叫人撵了回去，岂不是叫那邢老爷给活活打死，左不过就是厚着脸皮在门口等着。
他们这样儿的姑娘，以往完不成任务被打死的还少吗？自是得使了浑身解数留下才是。
孟夏却是围着二人来来回回看来看去，直看得二人心里慌乱不已。
“不知夫人……这是……”
孟夏一把拉住二人的手，道：“我自知二位姑娘带着任务前来，这任务我差不多也能猜到，无非是勾着我那身子骨儿薄弱的夫君，吹吹耳旁风嘛。只二位姑娘可曾想过，若是完不成任务该当如何……最重要的是，有我在，你们这任务任重道远……”
又道：“当然了，我这里却是有一条现成的康庄大道给你们走。”
那柳鸢抿着张点了朱红的小嘴儿，半晌才道：“不知夫人说得康庄大道是……”
“自然是建设咱们平城了，想来你们也瞧见咱们平城如今的盛况，咱们平城呀，正当年纪的富家小公子那是比比皆是，还有那门口一排排正当青春的年轻巡逻官，守城官，甚至还有排着队想要来咱们平城读书的俊俏少年郎，未来的进士老爷，你们都不心动？或者好好的正经妻室你们不愿，竟是非要做那妾室不成？”孟夏一把甩过二人的手，颇是恨铁不成钢道：“若是如此，那只当今日我看走了眼罢了。”
那柳婵听得目瞪口呆，看着丢开自己手的孟夏，十分想去拉一拉孟夏，偏一想到自个儿的身份，哪里敢。
只得央求着：“夫人，我们自是十分愿意，只咱们这样的身份，哪里敢求，只那些公子哥们虽是喜爱我们的模样，可……”
“可说到底，咱们这样的身份，正经的人家，又有哪家爷们儿会娶咱们。”柳鸢叹道。
思及此，柳婵潸然泪下，谁愿意似个男人手中的玩意儿，谁还不想嫁个正经人家儿。
一时之间，整个屋子低低啜泣声此起彼伏，不止是那柳婵柳鸢，连同彩英和彩蝶也跟着默默流泪。
孟夏轻叹一声儿：“所以咱们女子更得怜惜女子，更得为自己女子谋出一条生路出来。如今，我这儿就有一条现成的路，你们跟着我走便是。”
二人一听，异口同声道：“不知夫人说得现成的路到底……是甚么路？”
孟夏当即便让彩蝶将那炭笔和口脂拿了出来，“你们瞧瞧，我这炭笔不比你们用的差吧。”
二女在手背上轻轻划了几道，只见那炭笔是个扁平模样儿，然而划起来却是极为便利，轻轻这么一下，那柳叶小眉便已是有了七分模样儿。
何止是不差，比着她们自个儿用的还要好生三分。
“你们既是打着江南那边儿过来，想来时下流行的那些衣服打扮之类，你们是了如指掌了。”
柳婵拍着波涛汹涌的胸口道：“夫人放心，其他的我们或许不知，这穿衣打扮咱们却是再精通不过的。”
瘦马还能干啥，可不就是得精通此道。
“如此就好，咱们平城在这方面儿到底是落后了些，日后你们便跟着彩英，将你们熟悉的那些花样子，甚至打扮之类照搬到咱们平城，再过几个月，咱们的铺子开张了，你俩便去我那铺子负责揽活儿，我给你们开月例，卖的越多拿得银子也就越多。等你们挣够银子，你们便在咱们平城自个儿买个房子自个儿住，也可以雇那外地来的小丫头们做家里的活计，将来若是瞧中了谁，直接跟我说，我给你们证婚。如何？”
“这这……这成吗？夫人，咱们的卖身契还在那邢家老爷手里呢。”柳鸢道。
“是啊，夫人，咱们卖身契还在那邢老爷手里呢。”柳婵急道。
“无妨，你们稍后便回去同你们楼里的妈妈说，便是我说的，咱们后宅可不收没有卖身契的外地姑娘，想来明日，你们那卖身契也差不离了。”
二人是越听越觉靠谱，她们二人来这平城路上时，眼见这一路比着一路更加荒凉，人烟是越来越稀少，没想到，前夜晚间到了这平城，城外竟是人声鼎沸，熙攘声络绎不绝，看得二人那叫一个眼花缭乱。
更是没想到的是，这县令夫人不仅给他们谋好了后路，连带着他们的卖身契都为她们打算好了。
她们这些女子虽是人微言轻，难得夫人不嫌弃她们二人，还设法帮她们脱身。
士为知己者死，二人自是感恩戴德，不在话下。
彩蝶也道：“你们放心吧，咱们后宅的姐妹，再是没有签那卖身契的，咱们夫人心善着呢，你们将来若是敢背叛咱们夫人，我彩蝶头一个饶不了你们。”
于是，在周随安不知的情况下，孟夏已是不费吹灰之力为他解决了两个刚进门就被打发走的瘦马姑娘。甚至还为自己招揽来了两位大将。
二人依依不舍之时，孟夏甚至还让彩蝶包了一大箱的炭笔口脂类，让二人带回青楼卖给那些爱俏的姑娘们。
“先回去试试手，练练胆儿。”
更是叫彩蝶，彩英二人大跌眼镜，这……这做生意还做到青楼了。
柳婵，柳鸢二人却是深以为然，这若是不叫二人干活儿，二人还真是心有些不大放心，毕竟这心里有活儿才踏实不是。
“夫人，这……这能卖得出去吗？这要是让人知晓的话，会不会笑话咱们。”
“为何笑话咱们，咱们不仅要卖给平城青楼的姑娘，还得卖给咱们永平府其他县里的青楼姑娘们，以至大定府，咸平府。”孟夏又叹道：“还是咱们平城的姑娘们过于畏首畏尾了，这青楼里的姑娘们才是咱们的大客户不是。”
彩蝶，彩英：……
这卖货卖到青楼还这么理直气壮，还真只有她们夫人了。
当然，当晚周随安听到孟夏理直气壮的豪言壮语之时，显没一口水将自己给呛死。
“夫人，我这险些就成了我大魏建国以来惟一一个将自己呛死的七品县令。夫人，你这是如何想出，将这生意做到……青楼……”
孟夏靠在软枕，瞧着床下的周随安道：“这有啥，我这不仅要将生意做到青楼里去，我还准备将咱们平城的青楼姑娘打造成咱们平城的一大招牌。有咱们在一日，再是不能叫这些姑娘再做皮肉生意的。”
若是前面儿的话让周随安险些笑场，后面的话儿却是说到了周随安的心坎了。这若是在他任期间，连卖身的青楼女子都能跟着从良，他周随安怕是当真要成为大魏的头一个啦。
激动的周随安在成亲以来，头一回急切跳上了挂着红色纱幔的大床。
翌日。
柳婵，柳鸢一早便由着那香满园的老鸨在前领着，二人揣着昨夜里卖出的那炭笔口脂银子，一路走一路欣赏这平城堪称一绝，独有的风景线。
无论男女老少，无论官大官小，整个平城由内至外，处处都充斥着跑步锻炼的喘气声儿。
甚至还有些大姑娘小媳妇儿，或是在酒楼，或是在路边，欣赏着这独有的风光姿彩。
她们可是听说了，那外城更是热闹，穿着无袖汗衫锻炼的粗壮汉子更是比比皆是，那柳婵边说边可惜，没能见到这一盛况呢。
“哎哟，待你二人得了县令大人的青眼，甚么好事儿瞧不见。”香满园妈妈舔着脸道，实在是没想到，那县令夫人当真是要收了二人，原本她还战战兢兢，毕竟哪个大妇愿意留下这么两个祸害。
孟夏更是没想到，一大清早的，不仅收获了两位得力干将，还收到了香满园另一大竞争对手，天仙阁璎若姑娘上门拜访的帖子。
“呸……那天仙阁明明是个同咱们一样儿的青楼，却是取了个‘天仙阁’的名儿，打着谁不知道那是个做皮肉生意的，而且呀，那天仙阁的妈妈……哼……那可是个人精中的人精，据说呀，里边儿有个甚么璎若姑娘，还奉为甚么平城第一美，还甚么天仙美人儿，还有说是甚么上面的大人物将她包下放在了天仙楼，哼……咱们从来只闻起名，不见其人，偏偏在咱们平城传得有模有样。依着我看，那甚么璎若姑娘，八成呀……根本不存在……”
彩英从这香满楼老鸨妈妈手里接过二女望眼欲穿的卖身契，不动神色地打听着这传说中送来拜帖的璎若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