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惊梦

    小厮推开屋门，墨燧愣坐在床上已有一会，身上的汗干了唇色殷红，被子滑落到腿上。小厮上前一步道:“少爷”叫了两声墨燧才反应过来，呼出一口气摸着额问：“刚刚外面在嚷什么？”小厮回道：“是老爷回来了。”

    墨燧渐缓了过来，下床换衣。待收拾好了，他理着衣袖走出门，那小厮跟在身后。两人站在阶上，墨燧看他垂着手就那么站着，回身合上屋门问：“你可有姓名”那小厮便抬头道：“有的，叫陈令生。”墨燧点头让他跟着，两人向前厅走去。

    十六年前，当今皇帝刚刚上位几月，便有北方匈奴来犯，墨振是那守城之战的主力军帅，和亲之后便一直受皇上信任，去年年关奉命剿灭了一群悍匪，如今平安归来又有皇上赏赐不断，全府上下都欢天喜地的。

    墨燧顺着柳树下阴影走在路上，光影在地面跳跃，连影子在光下都淡了几。有下人笑着问好，墨燧点头一一应了，他感到自己格格不入——所有人都在光下步伐轻快满面笑意。

    两人直走到前厅走廊外一棵柳树下，那树稍粗，能遮住一人半的身影。墨燧在树后停下，陈令生跟着停住。这位置隐隐可见前厅里面情形，但从里面向外探却看不清晰，耳力目力若好，里面便是一清二楚。

    前厅有女子哭声传来，陈令生在墨燧身后听到男人低声安慰的声音，低沉温柔。听了几句大概就是“好了”“不要哭”之类。陈令生实在按奈不住借枝叶遮挡往里看了两眼，只见里面一男子将一女子抱在怀里，周围也没下人，女子伏在男子怀里哭泣，从背影看一身桃红显得娇美。男人低眉垂眼看着温柔无奈，

    墨燧看他白面小生的模样却鬼鬼祟祟，揪着柳枝小心翼翼的，该是没干过这样的事。

    陈令生缩回头，偷偷瞄了墨燧一眼——也是一副低眉垂眼的样子没显出半分情绪。于是收回目光，缩到墨燧身后。

    两人站了一会，听里面哭声渐渐歇了，那男子又说:“好了，好了。”这回加上一句“早知你要这样便先脱了盔甲。”那女子终于停了，哽咽道:“你这一去就是几月，回回都是这样。”她话里带着埋怨，却是娇弱的让人心生怜惜的声音语调。

    墨燧听到这才入了前厅，唤道:“父亲，母亲。”陈令生也跟上:“老爷，夫人。”温娇怀刚对着墨振哭，听到了立刻回头笑起来“燧燧。”墨振放开手看温娇怀向墨燧去了“今天怎么这么晚。”墨燧扶着温娇怀回道:“起晚了。”他停了一会又对着温娇怀憋出一句:“父亲无恙。”温娇怀笑着，眼泪掉出眼眶，低声念着:“是啊，无恙。”

    墨振上前拉住温娇怀的手，为她擦去眼泪，又看看墨燧和做贼似的缩在墨燧身后的陈令生，挥手道:“你下去，墨燧你过来。”陈令生逃也似的去了。

    墨振带着温娇怀在主位坐下递了杯茶，温娇怀端着喝了几口，平静下来。她至今也该三十多岁，容貌却不减当年，抬头对墨振笑，眼边红了一圈，直似娇花一朵，养于院内，于是娇贵。

    墨振让墨燧坐了拿走她手里的茶杯对上墨燧的视线，“最近功课如何”

    墨振三十有余，多年征战，身上早有威势，这下温柔全褪了，看着墨燧是副不怒自威的面容。墨燧直着身子：“不好。”他知道父亲一向不问这些，眼下突然问起也不好说别的。

    温娇怀皱眉看向墨振，墨振安抚的握着她的手。“先生怎么说”

    “不通文道，再学下去也是浪费时间。”

    墨振看他一会，墨燧只是垂着眼皮。半晌，墨振才道：“早上韩公公来叫你，这便去罢。”墨燧应声退了，顺走廊走了几步，听到母亲的声音“你刚回来就与他说这些，他功课不好还不是……”之后声音渐小，再不能听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