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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番外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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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想耽误你复习功课, ”周天这个时候勉强维持着理智,她摇摇头,“不回了。”

    “不在乎这一晚, ”梁嘉树扣住她手腕, “跟我回去吧?”他虽然是询问的口气,但动作却先行一步。

    车子平稳地行驶着, 周天不声不响,往外看, 夜幕下的灯光次第掠过她眼皮,她其实什么都没看。

    梁嘉树时不时瞥过来一眼。

    周天连耳垂都红彤彤的, 一直发烫。车里,梁嘉树放着舒缓的音乐, 她略显烦躁地开口:“关了吧。”

    随即, 说了句,“我还没吃饭。”

    “想吃点什么?”

    “都行。”

    梁嘉树就近找了家餐厅,坐下后, 周天其实根本不饿, 但她一口一口往嘴巴里送,忽然轻声说:

    “我妈妈去世那会儿,我都吃得下饭。”

    冷不丁提起这茬,梁嘉树一愣, 他没说什么, 手覆在了她虚撑着的左手上。

    他以为周天还会说点什么,但没有, 就横空出来这么一句,没了然后。

    “对不起,我让你想起很难过的事情。”

    周天表情有一瞬间是虚妄的, 她竟然笑了下,像是嘲弄的,又像是极其苦涩的:

    “我妈是个特别善良的人,她活着时,总教导我要与人为善,她对别人,永远怀着最真诚朴素的态度。”

    说到这里,滚烫的泪水就像冰窟像解冻的河流,悄然流淌。

    “我觉得很荒诞,”周天一眨不眨地望着梁嘉树,“现在,我其实没那么愤怒了,更多的,是觉得这个世界很荒诞。我妈妈那么好的一个人,孤零零死在出租屋里,没人救她,李佳音这种小人却这么幸运,还是被你救的,而且你还可以占据着道德制高点,告诉我,这是你的天职,你有非常冠冕堂皇的理由,去救李佳音,让人无可指摘,多么伟大,多么感人。恐怖组织曾逼着医生救他们组织成员,医生宁肯被爆头,也没救治。我无法理解你,也不打算理解你,我始终认为,一个人要有所为有所不为,你这次的解释,我不接受。如果你日后哪天救了一个穷凶恶极的混蛋,再告诉我什么审判他的是法律而不是你,抱歉,我还是不能认同,即使你觉得你的立场没问题,我从来都没你这宽广的胸怀,我不会害人,但我绝对不会纵容甚至帮助坏人。”

    她抽张纸巾,擦了擦眼睛。

    “你如果觉得对我失望,觉得我没法理解你,支持你,那没办法,我也必须把我最真实的想法说出来。”

    梁嘉树一直静静听她说。

    “你放心,我不会因为这个就赌气任性跟你说分手,但我希望你明白,这件事我会耿耿于怀,你不要试图说服我开导我,我现在很冷静,我们都是成年人了,清楚对方不会因为几句话就放弃原来固有的对事情的看法。我也不想说你错,可你不要想着让我认同,我已经做到极限了。”

    周天快速吃了几口,拿起包,声音倦倦的:“你把我送回学校吧,这段时间,我们先不要见面,等我想见你了再联系吧。”

    “俏俏,”梁嘉树失落地喊了她一声,他听到她说起她妈妈,寥寥几句,心里已经满是温柔的痛意,“我得怎么做你才能好受点儿?事情已经发生,你希望我怎么做可以说出来。”

    周天知道,她找不到比梁嘉树更符合她标准的男人,她想要的,他恰好都有,但她到这一刻才真正明白,即使两人感情深厚,也不代表就没有摩擦,就没有对不上的地方,谁也不是圣人。

    让人伤心的是,恰好她最介意的地方梁嘉树做的让人失望,但又能如何,周天觉得自己在某种程度上必须得妥协,她爱他,这种爱里本来就不能只包括美好的东西。一个人,总有自己的不完美。

    但也得允许她发泄下情绪。

    “今天晚上回家好吗?明早我送你回学校。”梁嘉树把那个房子称作是“家”,不是回“我那儿”,而是回“家”。

    周天鼻子发酸:“梁嘉树,我不是那种喜欢给男朋友立各种规矩的人,你也不需要,你足够自律对我也足够好,只是今天你真的让我很难受。”

    沉寂几秒,梁嘉树又轻轻说了句“对不起”。

    “跟我回家好吗?”他还是商量的语气。

    上了车,周天降下车窗,夏夜的风有种黏糊糊的感觉,不够清爽,吹到脸上并不舒服。

    东西吃到肚子里,此刻,晃的胃难受。

    她本来高高兴兴的,周天撩了撩头发,再抬头,看那些闪烁不停的光影,她有些恍惚,好像当初站在教学楼盼望手可摘星辰的少女,已经远逝,但少女总会在自己难过的时候重新出现,执拗地看着她:

    周天,还记得自己的初心吗?

    她当然记得,她曾无数次握拳发誓,一定要出人头地,一定要去采摘最璀璨的一抹光辉。

    路的尽头是鲜花和阳光,但不代表这一路上毫无阴霾。

    李佳音她不该对自己产生那么大能量,周天盯着远处的光点,她不是小孩子了,不该去问为什么坏人没坏报,谁能回答的了?

    是静默矗立的高楼,还是无言浩瀚的苍穹?

    绿灯放行,汹涌人群匆匆走过。

    每张面目都很模糊,每个人背后都有自己的故事……周天思绪很散,脑子里像流淌着一条没有尽头的河水,两岸泛滥,她已经很久很久没像高中时那样心事满满的了。

    那时,她洗完头发会站在宿舍阳台吹风,算是休息,意识就像此刻一样不停流动,看对面寝室楼里飘荡的五颜六色衣服,她能发呆很久。甚至,课间十分钟她趴走廊栏杆那,看着底下人头攒动,她也会默默想很多,关于考试,关于大学,关于……一个和未来有关的梦,高中生活是苍白而枯燥的,但梦是五彩斑斓的,支撑着一切心怀理想的少年走过那段岁月。

    车子开进小区,周天忽然对梁嘉树说道:“你先上去,把灯打开。”

    一路上都没听她说话,梁嘉树有些迟疑地看了看她,周天懂他,她说:“你放心吧,我都来到这儿了,不会打车跑的。”

    她长发迎着风,腰很细,在路灯下还像个少女。

    梁嘉树只好点头:“好,那我先上去。”

    他没问她这是什么意思,往前走着,临进单元楼,梁嘉树忍不住回头,周天站在原地,她没走,人影幢幢。

    梁嘉树心里忽然就很沉很沉,非常想折回去,可周天似乎察觉到他转头了,摆了下手。

    他深呼吸口气,立刻进了电梯。

    梁嘉树盯着电梯上的数字,觉得时间都要静止了,流动的如此缓慢。他心很乱,几次都想再按1,冲出去,看看周天是不是还在。

    电梯门一开,梁嘉树快速进家把灯打开,他跑到窗户那,往下看。

    果然,周天仰着头,正在往上看。

    梁嘉树嘴角不禁弯了弯,目不转睛盯着她。

    他看着她往这边走来。

    等周天上来,梁嘉树已经开着门等她。

    身子被一把拥进怀里,梁嘉树抱她抱的很紧,他的嘴唇柔软,贴在她颈窝那喃喃说:“我以为,你想趁机走掉。”

    这个拥抱,暴露他的脆弱。

    周天慢慢抚着他的后背,说:“不是的,我只是想看家里亮灯,有人在等我。”

    她第一次来北京看夜景时,灯火辉煌,她想,总有一天,有一盏灯光会属于她。

    “我不会离开你,傻瓜,即使今天你让我这么难过。”周天从他的拥抱里挣脱出来,托起梁嘉树的脸,他眼睫垂着,问了句,“真的吗?”

    周天怔住:“你这么不信任我吗?”

    梁嘉树摇头:“我不知道该怎么说,我这次把你惹生气了,道歉无用,我不想你用离开惩罚我。”

    她曾无情而决绝地抛弃他,摧毁他对女人的全部信任,即便重建,他不能控制自己会有存疑的时刻。

    “我说话算数。”周天柔声说。

    梁嘉树低低“嗯”一声,他说:“你先去洗漱,我还有个东西明早之前必须弄好。”

    等梁嘉树忙好,进来一看,周天闭着眼,似乎已经熟睡。

    屋里温度非常舒服,她抱着鹅绒被。梁嘉树轻手轻脚卧下,周天翻了个身,惺忪的眼微微掀开半条缝,问他:“忙完了吗?”

    梁嘉树下一秒就抱住了她,一瞬间,他身上的体温非常明确地传过来,周天的心一下就变得格外宁静,她没睡稳,半梦半醒间,在这张床上她不习惯他不在身边。

    他轻轻拨着她的手指,犹似耳语:“是不是我吵到你了?”

    周天笑了下,往他怀里拱了拱,满鼻都是年轻男人干净清爽的气息。

    “没有,我没睡踏实,你的事情忙好了吗?”

    “忙好了,”梁嘉树欲言又止,他一点困意也没有,有充沛的精神来审视怀中的这个人,“是不是很困?睡吧。”他把话咽下去,揉娑了两把她圆润肩头。

    周天的鼻息沉沉,说:“我想跟你说说话再睡,你困吗?”

    这个夜晚,两人的□□竟也同时默契地变得平和,只是拥抱,在黑暗中说话。

    “我今天非常抱歉,我从来没想过要伤害你的感情。”梁嘉树声音微微沙哑,“我不想伤害你,但认识这么久,好像总是会阴差阳错地伤害到你。”

    周天的手伸进他睡衣,摸他脊骨:“答应我,我们以后不要因为外人争执好吗?我会理解你的职业,比如你不能有充分的时间陪我,或者以后和照顾家庭有冲突,我都能体谅你。但那些令我们都不愉快的人和事,以后不要再碰好吗?如果你觉得为难,可以考虑考虑,不用立刻回答我,我只提这一个要求。”

    作者有话要说:  番外还有两章的样子,等我苟完这个榜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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