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问题

    梅振羽早早地就在山门口等着了，他这几日被大师兄拘着闷了好久，也找不到人说话，实在是有些难受，今日大师兄看他无精打采的样子，有些不忍心，梅振羽修行也很有进步，大师兄知道过犹不及，总算是放了他一天假让他好好调整休息一番，明日再继续。

    梅振羽知道赵竖今日要去闻道堂，憋了一肚子的苦水就等他回来跟他好好诉诉苦。等了一会就看见林显圣牵着赵竖回来了，梅振羽嘴巴一撇说，“你都多大的人了，回个次山峰还要大师兄牵着，真不害臊。”

    赵竖被他说得有些不好意思，放开林显圣的手向梅振羽打招呼说“见过梅师兄。”“好了好了，不是跟你说过我们峰不用这些个繁文缛节嘛。”梅振羽打断赵竖说“哎哟，都憋了好几天总算是能有人说说话了。”也没来得及向林显圣打招呼便急不可耐地拉着赵竖进屋诉苦去了。林显圣知道梅振羽这跳脱的性子，也不多说，只是叫他们等会记得出来吃饭。

    进了屋梅振羽神神秘秘地对赵竖说“小师弟，你看看我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赵竖仔细看了半天摇了摇头表示看不出来，梅振羽一挺胸膛，骄傲地说自己破了化气境进入了返照境，离炼气化神已是一线之隔了。

    韩苍壁说过返照境是炼精化气的最后一道坎，过了这道坎，才能算得上是个有修为或者说有战力的修真者。之前听大师兄说过梅振羽天资极高，果然如此，如此天分却被扔到了这里来，看来当年梅振羽在习坎峰上打碎的那个白玉瓶是他们峰主的传家宝也说不定。

    听着梅振羽在那里吹嘘自己赵竖想到一件事，开口问道“梅师兄，今天我听别人提到了朝阳演武，那是什么？”

    梅振羽说“嗯？谁跟你说的？”赵竖把今天去闻道堂发生的事大概说了一下，梅振羽听得大为光火“你说的和大师兄交手的人应该就是习坎峰的秦尤了，仗着自己入了境界高欺负小孩子算什么本事。师弟你放心，这个秦尤在所有山峰的大师兄里修为算是最差的了，一天到晚只知道哄得师父开心才腆着脸占个大师兄的位置，等我入了炼气化神一定替你好好教训他。”

    又骂了那秦尤几句，梅振羽说道“朝阳演武是每六年举办一次的比试大会，最早的时候是御仙宗邀请各地的宗门挑选年轻一辈中的佼佼者来相互比斗印证自身修为，每十年一次，说白了就是看看哪个宗门年轻一代最厉害，比试的前三甲可以获得法器或是仙法。

    这在当年可算得上是一个盛会了，一直到几十年前‘灭魔之战’后修真界人才凋零，有些地方的宗门甚至找不出一个像样的弟子前来，为此停办了一段时间，后来宗门合并，天下新出现的修真者都归御仙宗同一教导和约束，朝阳演武才又重新操办了起来，不过改为六年一次，参加的也是各峰入门不满十年的弟子。算算日子下一次就是两年后了。”

    赵竖暗想，“我反正又不能修行，到时候师父总不能让我上场比试吧，这样的话赵瑚琏也不能拿自己怎么样嘛。大师兄最近看梅师兄看得这么紧，想必是为了下一次朝阳演武做准备了。”

    但见梅振羽却露出一副失落的表情说道“不过咱们次山峰从没参加过一次朝阳演武。”赵竖想了想明白了过来，看来是因为这么多年来峰上实在是没有出类拔萃的弟子去参赛，但想到大师兄，又觉得有些疑惑，那秦尤如果是炼气化神的境界那大师兄与他相比应该只高不低才是。

    梅振羽告诉他，大师兄看着才二十出头的模样其实已经三十多岁了，不过自己来次山峰的时间短，从来没见大师兄出过手，只记得师父曾经提到过一句大师兄修为不弱，让他来指教弟子修行绰绰有余，梅振羽估计大师兄至少到达了炼气化神中的御物境界，但是好像也没参加过朝阳演武。

    两人又聊了些无关紧要的事情，就被叫去吃饭了。饭后，梅振羽还想拉着赵竖说会话，被林显圣制止了，支走梅振羽后，林显圣对赵竖说“师父回来了，他想见见你。”

    赵竖是第一次见师父不免有些紧张，林显圣安抚了他几句，把他送到了凌正风屋外。赵竖轻敲房门，听到屋内一年迈声音让他进去方才推门而入。进到屋内，便看见桌前坐着一位消瘦老叟，想必就是师傅了，行了一礼后想起自己还未正式拜师，就想找个茶杯先完成这拜师之礼。

    凌正风端坐桌前，看赵竖目光四下转动心中不喜，板着脸问他在找什么，赵竖说出缘由，凌正风摆了摆手表示这种仪式上的东西不用太较真。

    赵竖这才抬起头，他发现师父也正看着自己，眼神中还带着些许玩味的感觉。站了许久，凌正风才开口道“你来宗内也有几日了，感觉如何。”

    赵竖最不喜回答这种问题，自己才入宗没多久，能有什么感觉，说好，现在要去闻道堂，时不时会碰见赵瑚琏，还有韩苍壁要防着，真是麻烦接着一件又一件。说不好吧，在次山峰确实挺不错，师兄们待他也如家人一般，但又觉得才刚入宗这样说很矫情，只好不咸不淡地说了句“感觉尚可，师兄们待我也极好。”

    凌正风‘哦’了一声，似乎注意到了赵竖有些窘迫也不再追问了，说起另一件事“听显圣说你今日去了闻道堂，还与习坎峰的几个弟子起了争执？”赵竖点头称是。

    “我本是不愿让你去那里听课的，那韩苍壁也不过是个毛头小子，教着些普通人也能明白的修行口诀，无甚大用，反正你也无法修行，往后就不要再去了，也能省去不少麻烦。”

    赵竖心中一沉，但并未表露出来，只是低着头并不言语。等了一会见赵竖没有反应，凌正风双眉一挑“怎么，不愿意？”赵竖仍是不说话，只是弯腰低头，一副谦卑的模样。凌正风双眼注视着赵竖“那给我说说你想去的原因。”赵竖想了想“师兄说过，即使是无法修行仙法，但我却可以锻炼我的念海灵觉，对我也有所帮助，而且”

    “慢着。”凌正风打断道，“你这话说得不老实。”赵竖没听明白他的意思有些不知所措。

    “你想锻炼念海灵觉并无不妥，但却不是因为对你有所帮助，而是因为你心里并不愿意接受你无法修行的事实对吧。你在赵家过得似乎并不愉快，好在来到了御仙宗，你身负五灵根实乃天人再世但却与这里无数的修行典籍无缘，你不甘心，你不想刚爬出洞口又被打入井底，所以只要有一点的可能你都想尝试。你第一次上山就迫不及待想让梅振羽教你修行之法，你在想既然老天爷给你这独一无二的五灵体，为什么反而不能求索那至高无上的境界，很不公平是吧。”

    赵竖无言以对，其实自己心底不愿意在御仙宗就这么庸庸碌碌地过完一生，确实很不甘心，没想到和师父第一次见面就被猜中了心思。

    见他沉默不语，凌正风说道“回去好好想想究竟为何要修真，心底真正驱使你修行的理由是什么，你的‘道’在哪里。想好了再来告诉我，如果有道理的话我可以考虑让你继续去闻道堂，不过在此之前，给我老老实实地呆在次山峰上，出去吧。”说完凌正风走向屏风后面，不再发出一声。

    赵竖默默走出房间，林显圣就在外面等他，见他面色沉寂，说道“师父平时对待弟子会有些严苛，你习惯了就好，他老人家外冷内热，你以后就知道了。”

    见赵竖没有吱声，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好了不要发呆了，早些去休息吧。”赵竖心不在焉地答道“大师兄我没事。”林显圣点了点头，“好吧，屋外严寒，还是早些进屋，别要着凉了。”

    赵竖跟着林显圣进屋，洗漱完后躺在床上想着师父的问题。到底为何要修真呢，他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有灵根的人修行不是理所应当的么，为什么不呢，师父这个问题是不是有什么深意呢，想着想着就迷迷糊糊地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