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四章 他说你说
华境将众官员送出衙门的大门，张知府也随之离开了，不过不是离开开阴县，而是暂住在一位乡绅家的别院里。县衙后面修建给官员住的宅院，狭窄低小，其内也布置朴素，刚好有人过来献房子，出了这种事，目前短暂的一段时间内，张知府都不会离开开阴县。
华境往回走，在秋风中裹紧了身上的官袍，问身边的一位亲随，“你去打听一下，除了霍三爷，京城还派了谁来？”
张知府竟然得知了消息，可见这件事并不是密不透风，有消息透出来。
像霍三爷这种一意孤行的人出门，朝中一般会派司礼监的人随行牵制。
亲随点头，转身离开准备安排下去，又被人叫住。
“你再打听一下京城的人走到哪里了？”华境说道。
这些都可以理解，来了什么人，什么时候到，县衙这边也好事先有个准备安排接待，如今开阴县出了事，乱糟糟一团，华县令这样也是未雨绸缪。
亲随反应过来，很机灵地出去打听，很快便有了消息，过来回话。
“只有霍三爷，司礼监的人没有来。”亲随低声道。
“没人来啊。”华境嘀咕念了几遍，“这样是没有牵绊让人放开手脚，专心地查案。”
亲随差点没反应过来，司礼监的那些太监不来这不是好事吗？那些太监阴阳怪气，笑里藏刀，实在是让人心生不了好感，少一些人来，也能少一些人趁机做怪。
华大人怎么担心来的人少了？
“京城的人走到哪里了？”华境问。
亲随想不明白，感觉华大人如今精神都有些恍惚了，他想了想，答道，“说已经到了大同了，不出意外的话，明日晚上就能到了。”
华境听得点头，“应该会早一些到，霍三爷行路，你们没见过，日夜不停的。”
亲随笑了笑，“大人也不要太忧心，该来的总会来，有万春山的孙女担着罪名，虽然人死了，要查要问也得先查她呢。”
“不要说笑了，死人又不能开口。”华境说道，“死的可是总兵，一个万春山的孙女就能交待了？”
大同总兵死在这里，真是太倒霉了，朝廷也不会善罢甘休，这也是华大人心烦的原因。
亲随忙道，“咱们也不是没有尽心，日夜不停地搜查，县里县外都搜了三遍了，有嫌疑的人都抓起来了，关进大牢了。”
华境想了想，叮嘱道，“告诉那些牧民，京城的大人要来了，这件事平息之前，不要去五里坡附近放牧了。”
那些牧民还真可能会惹事，经常因为丢了羊四处找羊，还有人找到军队驻扎的军营去。
亲随忙应声是，“羊嘛，出去割些青草回来喂也是一样的，不一定非得赶出去放，我这就出去传达给各家。”
这般细细碎碎叮嘱了一番，华境在秋风瑟瑟中走进县衙后面的宅院。
霍三爷来的比预料之中的还要早，天光大亮的时候，他的人坐在中军大营的营账内，他面色白净，一身黑色织锦锦衣下露出黑黝黝的绣春刀。
营帐的一角被风吹起，晨光倾泻进来，突然增强的光线让他感到不适。
他常在黑夜里行走，极少在白天出现，这突然而至的晨光让他抬了抬手遮挡。
在他面前摆放着一副棺材，这是一副冰棺，棺壁如水般清透，能看得见其内大同总兵的面容，栩栩如生。
一旁唇上人中位置有刀疤的白色兵袍男子，将这段时间核查的卷宗递上来，“都在这里了，大人请过目。”
霍三爷没有接，只看了他一眼，那视线如电一般，将刀疤男子扫过。
“这是你们调查出来的结果，不是我的结果。”他说。
这意思就是说，他们要接手此案，重新调查，早听闻霍三爷不轻易相信人，只相信他自己，这也是在陈副将预料之中的。
陈副将没有生气，他们要查就自己查吧，早查清楚了早为总兵大人报仇。
只是刚才的见面让人很不愉快，作为大同总兵身边的一员大将也是有傲气有傲骨的，陈副将无意再待在这里，唇上的刀疤跳了跳离开了。
中军大营内，霍三爷同他的手下叶千户认真审视着冰棺，审视着大同总兵的面容。
“大人，刚才陈副将说，大同总兵是被木棍穿喉而死的。”叶千户说道，“真没想到，一个木棍要了他的命。”
“只要你够厉害，身边的任何东西都可以拿来当作兵器。”霍三爷不看他，说道。
“这么说，凶手是一个很厉害的人。”叶千户说道，“事情的经过陈副将已经说过，凶手寻仇，找了三四十个会拳脚功夫的闲帮，暗中埋伏在大同总兵的周围，侍机动手，凶手刺中了大同总兵的脖颈，但人同时也被大同总兵所杀……”
他的话没说完，霍三爷就摇头，“一个女子也能动得了大同总兵，这简直是笑话。”
说完，他自顾自地笑起来，好像很好笑。
一般人都近不了大同总兵的身。
叶千户也承认，但无奈，“也有可能是误杀，百密而有一疏。”
霍三爷摆手，“那是他说，你说，不是我说。”他下令，“开棺。”
军营的兵士要上前帮忙，几个锦衣卫窜出来，不用兵士们动手，几人抬着将冰棺上的棺盖取下。
霍三爷不相信军营的调查结果，也不用军营的人，只不过这样的话，他们的人就很受累。
叶千户讪讪然没有说什么，俯身审视着大同总兵的伤口，经过几日，虽然是在冰棺里，又加了些防止腐烂的药材，还是难免散发出难闻的味道。
叶千户已经习惯了，他没有用手遮掩口鼻，什么样的尸首没见过，他还见过泡在水中浮肿面无全非被蛆虫啃食的尸首。
“好。”叶千户吃惊道，“厉害。”
他惊叹的是凶手很厉害。
霍三爷点头，“能杀死大同总兵的人，世上没几个。”
不止准头很准，力道也很大惊为天人，以大同总兵的内力，能将木棍刺进喉咙，这不是一个女子可以做到的。
女子柔柔弱弱，娇娇滴滴，让人心烦，也让人心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