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八章 野心
红蕉偷偷地告诉苏玥,少爷自从回来后,就把自己关在屋子里喝闷酒。
不用问,肯定是又吃了闭门羹,苏家是一个普通的商贾之家,那些人根本不把苏家放在眼里。
苏玥没有敲门,直接去了苏青房里。
屋内乱七八糟的,桌下丢着一个空荡荡的酒坛,桌上胡乱放着一个酒壶两碟下酒菜,苏青喝得微醺,双眼有些发红。
“哥哥,你怎么一个人喝,想喝酒都不叫我。”苏玥嗔道,在苏青对面的凳子上坐下,大喊红蕉,“拿酒来。”
“二小姐,你还真喝啊。”红蕉一边帮着收拾乱乱的屋子,一边担心地回头看,二小姐过来探望少爷,怎么自己还喝上了。
“我陪哥哥喝两杯。”苏玥知道苏青心情不好,心情不好的时候喝点酒,不是什么坏事。
苏玥从来没想到,生意场上也这么难,她被父母疼爱,兄长姐姐呵护,家境虽然不富裕,但从小过的也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要什么有什么,泡在蜜罐里,和城中的千金小姐差不多。
苏玥甚至有些愧疚和自责,兄长每日在外奔波,她却什么忙也忙不上,她只能每日看着苏青早出晚归风尘仆仆,每日看着苏青四处奔走相求无门。
重生过来,她只改变了自己的命运,却并没有改变苏家的命运,苏家还是像前世那样,受人轻视。
想到这里,苏玥觉得自己心口如坠巨石般沉重,也想喝两杯。
“阿玥,你不要喝,女孩子家喝什么酒。”苏青并没有喝醉,脑子还很清醒。
“喝一点,没事的。”苏玥说完,手执酒壶给自己倒了一杯酒,扬起头,一饮而尽。
“你不要借酒浇愁。”苏青不放心,双眼红红地看着她。
“我才不会借酒浇愁,你常跟我说过的,借酒浇愁愁更愁,适可而止。”苏玥朝着哥哥笑了笑,平静的脸上浮现一丝冷峻,“那些人真的做的太过分了,你不要因为别人气到自己。”
苏青说道,“我不会,为了这些人气到自己,不值得。”
郑大人在的时候,城中传言苏家攀附上了郑大人,外界看苏家的眼光也不同,过年收到了雪片般的帖子,城中的世家主动向苏家示好,可是好景不长,现在,郑大人下西洋去了,苏家的靠山走了,外界对苏家也开始冷淡。
苏玥现在心里除了惦记着她家的一批货,能够换回真金白金之外,内心无比希望郑大人快点回来。
郑大人在的话,苏青不会这样受人欺负。
苏玥眼圈红红的,端起酒杯想给自己灌一杯,被苏青拦下了,“适可而止。”
苏玥放下酒杯,对着苏青苦笑,“哥哥,其实你不用那么辛苦的,你可以像黄公子那样,赚点差价。”
黄公子从城中的南货铺子进货,卖到北方去,赚些差价,只不过一层层下来,转了好几手,到了黄公子手里,赚的钱也没有多少了。
苏青也苦笑,“我们不能和黄公子比。”
苏玥想到黄公子,黄家家大业大,有祖产,还有黄家几辈人累积下来的资本,够黄公子挥霍,她们苏家的确和黄家不一样,苏家做生意的本钱还是借的。
苏青有野心。
苏玥看出苏青这是孤注一掷,奋力一搏。
苏青远比苏玥想象中的要坚强得多,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像往常一样沐浴更衣,褪去了满身的酒味,换了家常衣衫,在书房画画。
苏青的丹青很好,曾得到南华寺道人的指点,那位道人以丹青驰誉一时。
不过让苏玥没有想到的是,苏青第二日起了个大早,又去了怀远驿。
老驿丞还没有起床,躺在松软的被窝里。
没有贡船来,又没有官员来驿站落脚补给换马,驿站一日无事,睡到什么时候醒就什么时候起。老驿丞在驿站干了一辈子,无儿无女,驿站就是他的家,吃在这里,住在这里。
阿贵慌慌张张跑进来,试探性地低低喊了声“大人”。
老驿丞雷打不动,大声打着呼噜,睡得安详。
阿贵想了想,转身就要离开,可又想起了什么事,又小声叫着“大人”。
老驿丞没有动。
人上了年纪,就是觉多,阿贵想了想,觉得不对,他的祖父祖母上了年纪,可是觉少,起得比鸡早,只能说驿站的活太清闲,是个好差事。
“那个苏公子又来了。”阿贵在耳边喊道。
老驿丞一个激灵,手脚抖了几下,从睡梦中醒来,“怎么又来了?”
阿贵笑嘻嘻地,“苏公子早就来了,不过门房没让他进。”
这个苏公子真是没完没了,老驿丞手抚着额头,不由觉得头疼,哎哟哎哟两声。
阿贵忙过来扶着老驿丞坐起来,帮着揉了揉额头,“大人,你忘了,我们今日要出门。”
老驿丞神神乎乎的想了半天,才想起来,今日出门有事,吩咐阿贵,“打水进来服侍我更衣吧。”
阿贵忙屁颠屁颠地出去打水,服侍老驿丞梳洗更衣。
临出门时,老驿丞往前门的方向遥望,“那位苏公子走了没有。”
阿贵笑着答话,“不到天黑不会走的。”
“那就让他等到天黑。”老驿丞抬头望天叹了口气,“造孽啊,被人堵得连门都不能出。”随即压低声音,警惕地道,“我们走后门。”
苏公子虽然没有开口,老驿丞也知道他所求何事,苏公子出身一个普通的商贾之家,也异想天开想做南货的生意,生意场上的事,老驿丞不懂,这么多年看也看多了,有多大的回报就有多大的风险,苏公子这是在以身试险啊。
阿贵连忙轻手轻脚地去牵马车,不敢弄出太大的动静,恍若驿站一切如初,老驿丞还在安睡。
打开后门,一阵清凉的微风拂面,老驿丞的心情莫名其妙地好起来。
前门后门都是一样的,只要能出门,还能不看见烦心的苏公子。
四周静悄悄,能清楚听见马蹄的得得声,阿贵拉着缰绳,有种不好的预感,总觉得会有什么不好的事发生。
才往前走了两步,一个人影窜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