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029
城市剥离华灯下的喧嚣热闹而后与僻静暗夜同眠，姜莱在思忖着如何组织语言向靳晏北委婉地提出切磋武艺的要求里辗转入睡。
疯够了的晚风温柔下来，勾勒出摇篮曲。闪烁跳跃的繁星随着时间的缓慢流逝掩于逐级亮起的天光下，朦胧月色逐渐透明，带着蓬勃朝气的旭日趁机东升。
生物钟准时叫醒了姜莱，她仰躺在床上，发呆愣神。
混沌的思绪还没有飘回到昨日，搁置在床头柜的手机嗡嗡嗡地响起。
守株待兔的休闲时光不复返，经纪人殷姐说她现在过来找她。
姜莱猛然跃起，跑去刷牙洗脸，漱口时，她鼓起腮帮听着殷姐雀跃的絮叨。
“都给你打听到了，《和平时代》的投资已经到位，还好你试镜试的早。”
“本来还以为有的等呢，幸好。”殷姐呼气，侧眸瞄了眼副驾驶座上的文件袋，“我现在过来接你，剧本我替你拿来了，你最近给我好好把剧本把你的角色吃透了。”
殷莉越说的最近也就这两天，两天的时间把剧本里的剧情台词背的滚瓜烂熟还是有点难。
她故作严肃就是不想看到姜莱可能会摆烂的态度。
姜莱弯腰吐掉漱口水，“知道了殷姐。”
来帝都的这几个月里，她见识过早晚高峰拥挤的地铁和为生活忙碌奔波的人们。
形形色色的人里，有刚来北漂的对未来充满希望的年轻男女，也有被日复一日往返在出租屋和公司折磨到麻木而且奋斗许久也未见出人头地的激情不在的稍微年长些的打工人，还有即便生活不如意也要西装革履保持表面光鲜亮丽的，更有坚持不住收拾好行囊准备坐高铁坐飞机回到家人身边的外地“旅”人。
从刚到帝都就有综艺可参加到被节目组放弃再到各种面试试镜，姜莱的心情就如她所见所观察到的那些人的心情一样。
每一位她都曾感同身受过。
要是没有机缘巧合知道张柯导演在筹备新电影，要是没有抱着试试的心态去抓住这次机会，在等待的过程里，姜莱都做好了找点兼职的打算。
梦想和现实有所冲突时，人总要先养活自己。
好在，在她即将选择退而求其次的时候，幸运眷顾了她。
她觉得她的这份幸运和靳晏北有关，和徐亦璐说起此事的时候，徐亦璐并不同意她的观点。
“你试镜成功的时候都还没他这个投资方呢，你的幸运是你自己给自己的。”徐亦璐这样跟她说。
姜莱沉思几秒，迅速被徐亦璐说服，可没过多久，她又忍不住追根溯源，“要是靳晏北没说带我去马术俱乐部我没认识你们的话，我也未必就会去试镜俞玫。”
当时她真的很认真地在分析这件事，徐亦璐却在听完她的语音后笑得前俯后仰的。
她蹙眉，问她笑什么。
徐亦璐隔了两分钟顺好气了才答：“我觉得你压根就不需要找靳先生比试武艺。”
她这结论下的让姜莱很是不解，姜莱眨眨眼，却又听见下条语音自动播放道：“你看啊，你非要把这份幸运分给靳先生，就说明你潜意识里想感谢靳先生，想感谢就等于想请他吃饭，想请他吃饭就等于想见他，想见他就说明他对你来说是特殊的。”
“……”
虽然请靳晏北吃饭答谢他这件事确实被徐亦璐给料到了，但姜莱并不认同徐亦璐的观点。
她坚定她能有这回的机会的因，是靳晏北提出的去马场跑马带来的。
她回了三个“不”字，以此维护自己的刚正不阿。
幸运之神姗姗来迟，不用殷姐提醒，姜莱也会格外珍惜。
毕竟，机会是给有准备且尊重重视它的人的。
坐到殷莉越的副驾驶座上，姜莱爱不释手地捧着黄皮纸封袋。
她难得的孩子气，又或者说是意气风发。
此时的她哪里还记得靳晏北，她眼眸里皆是漂亮的流光溢彩，恨不得当即能扎进剧组里。
此前的失败和郁闷此刻烟消云散。
待没出息的激动渐渐平静下来，姜莱才后知后觉地想起人情世故。
她侧过脸看向殷莉越，半晌，问：“殷姐，要不要上楼喝杯茶？”
和煦的阳光懒洋洋地攀附在车前，落叶追随着这些光束掉到前挡风玻璃上。
殷莉越闻声看过来，她眯了眯眼，少顷，勾唇笑了起来。
符笙为了姜莱签了她，她现在带着姜莱就像是带薪休假。
本来想着要是再不能进组，靠她之前积累下来的人脉砸点综艺强捧下她倒也可以，但娱乐圈有太多强捧遭天谴的案例了。
如今姜莱总算找到了前行的路，慢点没关系，稳扎稳打才是关键。
而她也可以暂时搁浅她快节奏的工作。
姜莱怔忡了下，殷莉越挑眉，她抬手拨了拨姜莱肩膀上的头发。
“喝茶就不用了，我得先带你去剪个短发。”
俞玫这个角色，巾帼不让须眉。
她有股酷劲，狂拽酷炫。
张柯认为寸头更符合他心中俞玫的形象，他提出他的要求。
人家是导演，整部戏的话语权在他，殷莉越自然要让她的艺人做到。
导演阐述角色演员演绎角色，才能双赢。
殷莉越瞅着姜莱这头乌黑亮丽的秀发，可惜地“啧”了声。
最近的空闲让她有时间追了档带娃综艺，她想，等会儿刚好可以让她学以致用下哄娃技巧。
和还不知道情况的姜莱来到理发店，招呼自称是店里王牌的托尼过来。
托尼以为来了大单，叽叽喳喳殷勤地很。
他尽情阐述着他的造型理念，殷莉越皱眉，打断他澎湃的激情。
她盯紧姜莱，观察着她的微表情，半晌，不再拖着隐瞒，“寸头就行。”
姜莱眼眸微闪，很快就接受了现实。
反倒是满腹才华的托尼接受不了顾客的这种要求，他翻起白眼，把“杀鸡焉用牛刀”写在了脸上。
“这么好看这么长的头发干嘛要剪成寸头嘞。”他不理解。
他看要剪头发的并不是说话的这位，就试图策反真正有需求的顾客。
殷莉越见状，也是怕姜莱忽然闹，闹把寸头改成利落的短发，她以前就带过这样的演员，妆容要按自己的喜好来，不允许自己有半点不够帅或不够美的地方，折腾起来烦的要命。思及此，她赶紧扭过皱眉的姜莱的脸，“想想你的角色。”
哄娃那招她到底还是没用，“是不是很酷”这种话不适合哄骗成年人。
事实证明，又是殷莉越想多了。孰轻孰重，姜莱还是分的清的。
整场“对弈”，只有头牌托尼的世界是受伤的。
寸头没有技术含量，他怀才不遇，所以难免郁闷地臭起脸。
中途，殷莉越出去了一趟。
等她回来，姜莱也已经差不多要结束了。
好看的人怎么样都是好看的。
虽说演员百态，但有副好面孔真的很加分。
“还是很好看。”殷莉越走过来按住姜莱的肩膀，两人都抬眸看向对面的半身镜。
殷姐真情实感的夸赞姜莱能听出来，可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还是稍微有点不习惯。
她纠结的神情落在殷莉越的眼里，殷莉越也明白她的想法。
“看久了就习惯了。”她贴心地宽慰起姜莱，结账离开理发店后，她又从包里拿出她刚刚出去买的加绒的黑色渔夫帽，“呐，天气冷，戴上。”
姜莱接过，道谢。
“真的很酷，很帅。”
姜莱长得高，如今短发黑衣雌雄莫辨起来，有种说不上来的气场。
也是苦现偶古偶丑男久矣，现在看剪了发的姜莱都差点帅的殷莉越有些移不开眼。
姜莱被殷莉越反反复复的称赞弄的有点不好意思。
“您再说我就要钻车底下去了。”
殷莉越稍愣，随即笑开来。
笑够了，才谈起工作上的事。
“过两天你们应该就要进部队体验当兵的生活了。”殷莉越松下手刹，挂档，“该准备的东西记得准备好。”
姜莱侧眸，认真聆听起来。
她参演的这个角色演员比较难定，其他主演倒是比她还在就确定好的。
和她一样需要进部队体验的两位主演更是武英级的演员。
沈卓和李哲辉。
都是前辈。
殷莉越刚说出他们的名字，姜莱就抛弃了稳重，她瞬间惊呼。
见殷姐疑惑地看她两眼，她弯起唇角，稍稍矜持了起来，“我看过他们的电影。”
姜莱喜欢哪个演员、追没追星的情况，只要她没有很过分就暂时不在殷莉越的管辖范围内。
殷莉越懒得打破砂锅问到底，过了十字路口，她话锋一转，“你的微博账号还有密码记得给我，在你进部队的这段时间，我会暂时帮你管理下它。”
“《毕业生》那个节目虽然挺不地道的，但既然它的播出能给你热度，我们也不好和它计较。”
生活尚且没有一帆风顺的时候，更别提工作了。
整个下午，姜莱都窝在家里看剧本。
她囤的用来做人物小记的本子总算派上了用场。
黄昏如期而至时，她捏了捏泛酸的肩膀和胳膊。
她起身走到客厅，又从客厅溜达到阳台。
她倚靠着栏杆，望着天边燃烧地热烈的霞光。
恍惚间，姜莱想起上午殷姐说的话，她说说不定就过两天，她就要为电影做封闭式训练了。
训练时长个把月的还说不准，以防万一，她答谢幸运分享者的事应该提上日程。
斟酌良久，她还是联系了靳晏北，直抒胸臆，说明来意。
靳晏北今晚有空。
两人约在了她家附近的私家厨房。
姜莱先到，进入包厢，暖气袭来，她脱掉外套摘掉渔夫帽。
既然是请人吃饭，自然是要等被请的那位点菜的。
和服务生阐述清楚，她独自在包厢里等待。
大约过了七八分钟，包厢的门被咚咚敲响。
得到回应，靳晏北推门而入，姜莱也下意识地扭头看向门口。
四目相视。
姜莱眼尖地发现靳晏北在看到她后诧异了两秒。
她眨眨眼，目光随着他的入座转回到餐桌前。
靳晏北挑眉望着她。
姜莱把菜单推过去，“看看想吃什么。”
她尽量坦荡地接受着靳晏北的审视，片刻后，主动提起自己的改变，“角色需要。”
靳晏北颔首。
“会很奇怪吗？”姜莱拧眉托腮，另一种手忍不住往上摸。
“不会。”靳晏北回答的很干脆。
姜莱怔了怔。
靳晏北勾起菜单里她爱吃的干锅花菜，须臾，抬眸看她，黢黑的眼眸里透着股认真劲，“好看的。”
像他初见她时。
姜莱莫名觉得他的这声好看比殷姐夸她时更让她有点不知所措。
她忽然有点不知道要怎么接话，思来想去，索性直接邀战。
“你之前说过我们俩有机会就切磋下的吧？你等我训练出来，我们怎么着也得争个高低。”
虽然很突然，但也是此前他先说的，她现在再提也算自然。
姜莱抿抿唇，挺直腰杆，理直气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