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7章 知情
何田田身子一歪，从椅子上侧滑出去。
白无绝正坐她旁边，用肩膀顶住她，沉着声音问：“我听说墨千痕拘了师兄，你可知师兄是否受刑？”
“谁敢对当朝太傅用刑？”庞承文知她心里焦急，也不卖关子，“是禁制，听说……二小姐见谅，左太傅进武极宫之后的事，归心馆便查不到了，只是后来多方探听，勉强推断出痕王怕左太傅不从审讯，伤了君臣和睦，就给左太傅下了禁制，封了他一身功法。”
“禁制？这个痕王！”何田田拳头一捶桌子，直把桌上凉了的茶震起来老高，自己的手也捶红了。
放眼北骨，有本事封禁左少邦的也就只有同是帝位的墨千痕了，他能给左少邦编织罪名，就能下得去手禁他功法。
果然下三滥。
白无绝已知皇族有两样秘术，一为控灵咒，一为血印，此两术一个操控一个封禁，想来北皇把血印之术传给墨千痕了，他才能顺利封制左少邦。
那么控灵咒呢？一同传了没有？
这不由得叫她心头惶惶。
谢远那种实力的施展控灵咒，已叫她须得全力应付，若换成帝位墨千痕来施展，她不知道自己有没有把握挣脱开。
“昨夜我入武极宫，没有寻到师兄，后来也不敢再寻下去，庞老板知不知道师兄的确切位置，可助我与师兄见上一面？”白无绝问。
何田田猛地抓紧她手腕，大眼睛写着“我也想去”，可终究没有宣之于口，大抵也知道自己这样的闯宫，基本上有去无回，忙没帮上，还成累赘。
“啊呀，你闯武极宫了？外头不到半天就传的沸沸扬扬的窃灵大盗真是你吗？”管大春大嗓门问。
“咳，你忘了东家叫我们约见二小姐时，给的两条线索了？”庞承文小声提醒道。
管大春口没遮拦：“啊！猎妖狂魔！噬灵变态！”
庞承文掩口：“咳咳咳。”
管大春“啪”地一巴掌把嘴唇糊严实。
饶是庞承文长袖善舞，老脸上也不禁有些尴尬，紧着道：“二小姐，您怕是跑错地方了，左太傅并不在武极宫。”
不在？白无绝愕然：“那在哪儿？”
管大春又抢道：“猎宫。”
庞承文终于还是狠瞪了他一眼。
管大春两手请了请，意思“你来你来”。
“猎宫是什么地方？”白无绝又问。
“猎宫乃皇庭贵胄们猎妖试炼的地方，里面的妖族全是从葬骨大漠虏获的战俘，极为嗜杀，又被戴了印迹晶环，受契印约束，不会真的置人于死地，正适合贵人们擢升实力。”庞承文解释补充道，“左太傅被押往猎宫那夜，我曾让亡旗弟兄暗中随护，一路无恙，二小姐……二小姐？”
他正要说“二小姐放心”，突地被白无绝瞬间刷白的脸色吓了一跳。
何田田没能理解其中的深层含义，松了口气：“无恙便好，无恙便好……”
白无绝眼角余光望了望她，飞快地收拾好情绪，给了庞承文一个眼色，问：“墨千痕呢，任他舌灿莲花，也无法抹掉铁面军的痕迹，怎地现在看来丝毫未受谢家之事牵累？”
庞承文当即领会，顺着这个话题道：“此事解释起来非常简单，那就是铁面军实乃皇属军。”
“皇属军？”白无绝着实一惊。
“其实对于铁面军，归心馆并不陌生，他们常驻独路城，也常游于连碧森林，上至鬼首领，下至小卒子，全员佩戴铁面，谁也不知其面貌，世人一度以为这是一支冒险游勇，就连归心馆也一直这么以为。”
庞承文面带惭愧：“直到陛下审完谢家，对外公布痕王是奉旨行事，才将铁面军的神秘外衣扒开，而铁面军将位百人何时从连碧森林驻入皇都，我们先前竟一无所知，哎。”
“工匠……”当初不在意之事，涌了出来，白无绝道，“他们扮成工匠，就堂而皇之地住在痕王府里面。”
“嗯，这也是后来获知的。”庞承文苦笑。
后知后觉就让归心馆老板这般愧怍的话，那么白无绝与铁面军少说住了一段日子也没看破他们，是不是更得羞惭？
而皇属军为什么握在墨千痕手里？这太有深意了。
按理说，四年前墨千痕从云端跌入泥淖，他的一切荣光都将随之消散，北皇为何没撤了“鬼首领”？还是说，从那时开始，铁面军才悄悄归于墨千痕？
彼时墨千痕不过十几岁，断不能打小接掌铁面军，因此后者的可能性无限增大。
老糊涂北皇在墨千痕失宠去势的时候，暗中授以权柄，此举还真是一如既往地耐人寻味啊。
“谢家什么下场？”白无绝又问道。
“将位以上一律死罪，元位宗位等其他人，废武流放去葬骨大漠了。”庞承文道。
“谢远不是无罪开释了么？我在蕴灵殿看到他了。”白无绝冷笑。
“国师大人命不久矣，死在半路，还不如为皇家贡献出最后的生命。”庞承文也略有讽刺地道。
“那墨连野呢？”
“也流放了。”
白无绝点了点头，心道还好。
哪知庞承文补充道：“却没废武。”
“……”白无绝心骂：老糊涂。
“听说谢迎皇妃自谢家出事之后大病一场，屡闹自杀，总归半生夫妻，陛下为了安抚她，特许大殿不必废武，以便体魄强健足应大漠苦寒，还给他留了个贴身侍卫，也免于废武，算是陛下顾念父子之情最后的恩赦了。”庞承文又道。
白无绝终于明白樊捷为何会出现在天字号了，大概是为墨连野抢一间修炼之地吧。
一个没有废武的大皇子，便是谢家死灰复燃最大希望，流放不流放的，稍使手段，还是能蒙混过去的。
“另外，谢遥一直未被抓捕。”庞承文接着道。
谢遥？不提还真把她给忘了，白无绝捻了捻手指，都说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谢遥被谢远和墨连野所遗弃，竟走运地躲过了一劫？
不过，就算谢遥下了狱，彼时白无绝已经废了她，自然不属将位以上了，她照样能捡一命。
白无绝没有在闲人杂事上浪费太多时间，道：“三殿呢？何家呢？是否安好？”
“三殿得知您离开后，帮您瞒了两日才发通缉令，那时天字号还未扬名，欲抓您归案的人可不少，但就因多瞒了两日，所以您能走的一路顺风。”庞承文答道，“现在外头贴的通缉令，是后来痕王重发的，三殿因渎职，被罚禁足思过一个月，并非什么大过，尚算安好。”
这叫什么安好？墨清淮破誓争位，带伤平乱，辛辛苦苦挣来的名望，这一禁足一思过，等于前功尽弃了。
白无绝不由得自责。
“何家呢？何家呢？”何田田紧张地问。
庞承文安抚一笑：“何家的地位公主还不清楚么？只要没有原则上的大错，陛下是不能随意开刀的，也就何邑将军被削了职而已，其他一切无碍。”
这时，红风来添茶。
白无绝并无避讳地问：“何将军削职，三殿受罚，何老司座什么态度？”
“啊对对，我爷爷就不管吗？”何田田亦问。
庞承文低眉敛目笑了笑，道：“何家乃三殿母族，三殿母妃是何老司座的掌上明珠，何老司座又是重女轻男……”说这话时，他看了看何田田。
“爷爷确实念叨姑姑比较多。”何田田嘟了嘟嘴。
庞承文接道：“估计就是怕何老司座爱女心切，而舍脸给三殿求情，陛下只轻罚三殿，也只卸了何将军兵权，这点无关痛痒的惩罚，倒叫何老司座一把力气无处使，怎么管？”
“陛下心眼子真多……”何田田道，“绝爷，我可以去看爷爷和爹爹吗？”
“可以，如果边烬和耿善掩护打的好，你还可以回到太傅府。”白无绝温声道，“只是目前我被墨千痕盯上了，你等我处理好，亲自送你去。”
“不用了，皇都我熟，我自己回。”何田田道。
“你确定？”白无绝挑了挑眉峰。
哪次她独自一人出行顺当过？现在这节骨眼上，就算她不被墨千痕抓个现形，难道就不会再招来什么奇怪妖族？
似乎也想到了自己的招妖体质，何田田吐了吐舌头。
“二小姐，田田公主，无需苦恼，我可以代劳啊，我送公主。”管大春自告奋勇道。
何田田没意见，但白无绝道：“不必了，其实我个人有桩事，需要当面拜见何老司座，正好与田田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