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九章只有你死了，我才能活
走廊里暧昧的玫瑰色灯光似粉色雾气涌动，女人穿着飘逸的淡紫色纱裙，黑发如瀑般流泻于胸前，整个人说不出的飘逸出尘，一双清亮似泉的眸子正望着前方惊魂未定。
他俯头看她，恍然间觉得这个女人似曾相识，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袭上心头，他眉头轻皱，双眸流转，似乎在回忆什么。
赵蔷看着前方空空的走廊，失神了好一会儿，才终于放下心来，她转过头，抬眸看向徐政，才刚要开口道谢，就被那张熟悉的脸惊得说不出话来！
是他？！
居然是他？！
上辈子被自己坠楼砸死的无辜路人？！
思绪骤然飘回前世！
在她三十三岁那年，已经是被蒋诚囚禁的第十年了，她的生命快要走到尽头，任凭他找遍全球的顶级医生都无力回天。
每位医生都是同一个答案，说这是心病，除非她自己想活下来，否则神仙都救不了她。
她自己也知道，其实早在被他囚禁的第三年，她就抑郁了，每一年病情都在加重，发展到第八年，几乎失去了睡眠的能力，每晚都要靠安眠药才能短暂入睡。
到了第十年，病情直接恶化到吃不下任何东西，一吃就吐，食道严重腐蚀，最后演变成无法经口进食，只能靠输营养液维持生命。
生理和心理的双重折磨，让她成了一朵枯萎的蔷薇。
皮肤没有了弹性，头发失去了光泽，曾经亮如星辰的眼睛也变得一片空洞，整个人如同一具行尸走肉。
蒋诚眼睁睁地看着她在自己怀中一天天枯萎，极度痛不欲生，恨不得倾尽所有去换回她的健康。
那天，三十二的蒋诚坐在床边，胡子拉碴，眼眶深陷，透着一种深深的疲态和悲伤，一双大手紧紧握着她冰冷的小手……
床上的赵蔷，正呆呆地望着天花板，仿佛被人抽走了灵魂……
他彼时心痛如绞，想到自己就快要失去这个女人，不禁悲如泉涌，俯头痛哭。
“我放你自由，你好好活着行不行？”
他哽咽哀求，不停地亲吻着她的小手，灼热的眼泪大颗大颗滚落眼眶，看着她毫无生命气息的样子，感觉自己心被万箭穿过，痛得裂成了一片一片！
他爱她，真的好爱她，爱到没有办法容忍她的眼中有其他人的身影！爱到每分每秒都想拥有她！爱到生生世世都想跟她绑在一起！
“……我想去逛街……”
她幽幽开口，空洞的双眼却依然默默地望着天花板。
蒋诚一下子抬起头，睁着泪眼看着她。
“可以么…”她缓缓地转过头，看着他。
当天，蒋诚亲自用轮椅推着她出门。
三十三岁的赵蔷，穿着水湖绿的轻纱长裙，坐在轮椅上，被蒋诚推着出了别墅，出门的那一刻，她终于见到了久违的阳光。
白花花的阳光灼热地照在她身上，她情不自禁地眯起眼睛，伸出手，去触摸，去感受。
有多久没见过阳光了？
应该……有三年了吧。
自从三年前她某次自杀离成功就差一步之遥，彻底激怒了蒋诚后，他就把窗户钉死了，不让她见阳光，不让她出房间。
再次见到久违的阳光，闻到空气中清新的栀子花香，她双眸轻眨，透出一丝柔软。
蒋诚抱她上了车，吩咐司机去附近的蒋氏购物商场。
司机立即应声，握着方向盘，踩下油门，将车子朝市中心驶去！
一辆黑色奥迪也紧跟其后，里面坐满了黑衣保镖。
蒋诚拥着赵蔷坐在后座，他低头看着她，而她正安静地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风景。
他握起她冰冷的小手，放到唇边轻轻吻了下，才贴着她的脸，低下头有点讨好地说：“等下看到喜欢的我们就统统买回家好不好。”
“嗯。”她乖乖地应。
一辆黑色的迈巴赫缓停在蒋氏购物商场前。
蒋诚温柔地抱起她，放在轮椅上，亲自推着她进了商场，身后还跟着五名黑衣保镖。
那天下午，赵蔷被蒋诚推着一家家地逛着服装店，当看到喜欢的衣服，便起身走到试衣间换衣，她可以站立，只是走不快。
两个小时的时间，她试了十几件衣服，每件都被蒋诚买下。
蒋诚发现，她是真的很认真地在挑选衣服。
她会伸手去摸衣服的面料，会对比同一款式不同颜色的衣服，问他哪个更好看，还会去看衣服的标签，看能不能水洗，偶尔还会询问店员衣服洗了会不会褪色。
蒋诚缓缓地松了一口气，想着她可能是真的想逛街了。
也对，她现在多了一个爱好——服装设计，可能逛街买衣服能放松她的心情吧。
后来逛到下一家店，她又看见了一件喜欢的衣服，考察了半天，才终于决定穿上试试，进了试衣间更换。
然而这一次，蒋诚在外面等了足足五分钟，她都没有出来，他的心突然收紧，一下子踹开试衣间的门，发现里面空空如也！
他整个人僵在那里，看到这个试衣间，居然有个出口直通店门外！
他吓得魂飞魄散，一下子冲出去，疯狂寻找她的身影！
随行的五名保镖也脸色凝重，即刻兵分五路展开搜索！
蒋诚边找边快速拨通商场负责人的电话，命令他立刻封锁整个大楼！连一只苍蝇都不能飞出去！
很快，他找到了赵蔷。
商场大楼的天台上，站着她纤瘦的身影。
赵蔷穿着似血般鲜艳的红色长裙，迎着风，如瀑的黑发随风飞舞，正低着头，看着下面渺小如蚂蚁的行人。
下面的黑压压的人群很快就围得水泄不通，纷纷拥挤着眺望顶楼的她。
几辆警车正亮起警报，火速地往这边赶来！
另一方向，一辆救护车也正亮起红光朝这边飞驶！
蒋诚冲上了顶楼，看到她背对着自己，站在天台，他心脏骤寒，正要冲上前——
“别过来！”赵蔷听到脚步声，迅速转身，看着他厉声说！
蒋诚僵在原地，不敢轻举妄动，他看着决绝的赵蔷，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柔声安抚：“蔷蔷，我什么都听你的，你先下来好不好？”
赵蔷黑发飞舞，眸光无悲无喜，淡淡重复：“什么都听我的？”
“嗯！什么都听你的！”蒋诚看紧她，生怕她下一秒就跳下去。
“好，”赵蔷点头，双眸折射出仇恨的光芒：“我要你去死！你现在就从这里跳下去！”
蒋诚愣住，定定地看着她。
“怎么？不愿意？”赵蔷冷笑，微扯唇角：“不是说什么都听我的吗？”
蒋诚痛苦地看着她，感觉自己的心像被人用刀子剜一样，难受地说：“你就这么恨我吗？”
赵蔷没有回答，只是背着风，看向蒋诚，逐定地说：“这十年里，我悟出了一个真理，我跟你只能活一个，只有你死了，我才能活。”
蒋诚湿润的双眸闪烁着无奈与痛苦。
“我数到三，你不跳，我就跳了。”赵蔷微侧过身，一脚踏上天台。
“我跳！我跳！”蒋诚心惊胆战地看着她，即刻想上前！
“站住！”赵蔷双眸一冷！
蒋诚停住。
“你去那边。”赵蔷指着离她最远的的角落。
蒋诚无奈，只得往那边走，最终抬脚站了上去。
赵蔷在那头远远的看着他，提高了音量，“我数一二三，你就往下跳，如果三秒后你没跳，我就跳了。”
“蔷蔷！”蒋诚心急如焚！
“一！”
“我不会再关着你了！你不要这——”
“二！”
“我——”
“三！”
赵蔷真的掉了下去。
上帝作证，她是脚滑。
“不—”
电石火光间，蒋诚猛势飞奔过来，趴在台上，大手一捞，扯住了她裙子的衣领！
赵蔷的身子瞬间摩擦着冰冷的墙壁，整个人晃荡地悬空在一百五十多米高的大楼上！
她幽幽低头，看着下面渺小如蚂蚁的人群，轻叹了一口气。
本来她是打算在这里结束自己的生命的。
但是当她看到警车和救护车都火急火燎地赶来救她，还有下面无数的无辜路人时，突然后悔了。
要死就死个没人的地儿。
为什么要给其他人带来麻烦呢。
唉……
下面的人群也纷纷尖叫，如潮水般退开了一大片空地。
几名警察终于赶到，正在紧急地铺着救援气垫！
蒋诚咬牙，双手抓着她的衣领，把她往上拖。
“蒋诚，”她抬起头，双眸浮现森冷光芒，寒声说：“你要记住，我有今天，全都是拜你所赐，我要你生生世世都无比痛苦，尝尽我日日夜夜所受煎熬之苦。”
说完，脆弱的衣领终于承受不住她的重量，顿时“嘶”的一声崩裂开来，她整个人也终于坠了下去！
“蔷蔷！”蒋诚手握着那片碎衣，眼睁睁地看着赵蔷往下坠落！
赵蔷闭上眼睛，感觉身体如同离弦之箭往下破空，耳边呼啸着巨大的凛冽风声！
我终于自由了，她想。
“嘭！！！”
一声巨响！
巨大的疼痛席卷了她的身体，她五官都痛苦地扭曲起来，感觉自己的骨头全部碎裂开来，五脏六腑也全部错位！
嗡—
耳边是高频尖锐的蜂鸣，脑中也开始出现濒死的幻觉，她缓睁涣散双眸，看到一片混沌模糊的白色！
赵蔷趴在“地”上，看着眼前模糊的光景，想起摔下来的那一瞬，好像有什么东西被自己压碎了，她弱喘气息，无力地伸手，摸了摸身下的“地面”—
不，不是地面！
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