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六章 卧云石城
阿鑫听方渺渺说出“珠子”二字，激动得脑袋点得似啄米。对对，就是珠子，那个仙尊用可怕的手法，从竹白脑门上吸出一枚碧绿珠子！她可算听懂了啊！
却听方渺渺发愁地道:“阿鑫，什么珠子啊？”
天枢突然灵光聚顶，抚手笑道:“我明白了！怪我，把这事忘光了！阿鑫这是讨债呢！”
方渺渺:“讨什么债？”
“之前在三桥镇雇它拉车时，我许了它一粒仙丹，这家伙怕我们走了无处讨要，才急成这个样子的！”说着，他从乾坤袖中摸出个小盒，“这里面有一粒金丹，可增五十年修为。阿鑫修为尚未筑基，一次服用会承受不了，要切成四块，一月一次，四个月服完。”
天枢把小盒直接递给了阿换，顺手在阿金脑袋上撸了一把:“小机灵鬼，生怕落下你的！”
阿鑫却并未因得到仙丹而高兴，泄气地趴到了阿换臂上。阿换抱着阿鑫，与竹青一起将二人送至山门，挥手作别。隐着形的方渺渺也挥了挥手:“阿鑫，你要勤于修炼，早日修出人形啊！”
原有些没精打采的阿鑫猛地抬起头来，响亮地叫了一声。
天枢对方渺渺道:“这狐语我也能听懂了，它是在说它会好好修炼的吧？”
方渺渺欣慰:“没错，阿鑫很有志气，儒子可教！”
阿鑫目送天枢和看不见的方渺渺，暗暗决定要奋发图强，早日修出人形口吐人言，好将那日它看到的可怕一幕告诉他们。
卧云城离椿岭五百里。五百里，原本驭起祥云几个时辰就可抵达，天枢却将云头催得又低又慢。因为方渺渺还是透明的，他虽一直拉着她、抱着她，却仍怕不小心将她掉了，不敢飞太快。中途他们在驿站休息了一晚，翌日，渐入雨林腹地。南境边陲刚落过一场雨，天空洗出青碧色，莽莽丛林湿润，浓绿团团重重，风景甚好，方渺渺在云头上看得着迷。她以前没来过南境雨林，感觉特别新鲜有趣。
午后时候，接近了目的地。可是并没有看到卧云石城。天枢站在云上俯视着无边雨林，迷惑道:“卧云石城应该就在这一带，怎么看不到呢？”他催着云在无边林海转了又转，直转到暮色染红天空，还是方渺渺的猫儿眼比较尖，伸手朝下一指:“那里不是吗？”
天枢看向另一个方向:“哪儿呢？”
她这才记起自己隐着形，便捏着天枢下巴扳至正确角度。天枢看到一大团沉甸甸压在雨林间的云团。南境湿热，这种贴近地面、说不清是云是雾的湿气团很寻常，只是不似别的云团那般雪白，是发暗的铅灰色，似蓄着一场雨。好在被远方正在沉落的红日余晖镀了一层金光，显得轻盈许多。
天枢仔细看，果然透过云团薄弱之处分辨出护城河、城墙、街道和一些建筑。他道:“这朵云可落得巧，恰好把一座城包住了。”
卧云石城被描金云雾团包裹着，似梦似幻，宛若一头酣睡未醒的巨兽。方渺渺道:“我们直接穿过那团云落入城里如何？”
天枢却觉不妥:“城墙上往往有弩箭手护城，倒不是能伤到咱们，只是情况不明，怕惹人注意，还是从城门进吧。”
方渺渺:“也行，好像城门外也有人在等着进城嘛。”
云头按低时，果然看取城门外有不少人。天枢谨慎地落得远些，再拉着方渺渺悄然靠近，藏身在一株枝叶繁茂的大树后，保持一段距离观望。
通常城池都是清晨开门，日落关门。可是现在太阳还没完全沉落，城门却紧闭着。城门外护城河外的一侧，有很多风尘仆仆的旅人，东一片、西一群地站着，都是修士打扮，粗略一数，大概有一两百人。有的兴高彩烈，有的窃窃低语。
天枢迷惑道:“卧云石城是凡民之城，怎么会有这么多仙门人聚集于此？”
离天枢和方渺渺的藏身边最近的是两拨人，一拨是一个老道模样的人领着个小弟子，两人穿灰色粗布道衣门袍、发别木簪，再加上风尘仆仆，很是寒酸。另一拨也是一老一少两个人，他们穿着上好缎料的靛蓝门袍，发束银云高冠，派头也高。
四个人，两两气质截然不同，分开站着，中间隔了一段距离。他们似已等待了很久。这卧云石城的城门难道一直未开？
有对话声隐隐传来。
靛蓝门袍的年轻修士似等得无聊，对灰色道衣的年长修士招呼道，态度有些居高临下:“这不是半月明谷的明谷主吗？”
年长修士倒客气回礼:“在下正是明玉琛，幸会。”说完话便侧过身去。
年轻修士见他神态躲闪，面露不悦:“我们琉光云阁刘阁主在此，明谷主不会不认识吧？怎地招呼都不打一个？”
靛蓝门袍中一个白须年长者斥道:“璃轻，不可无礼！”
璃轻道:“师父，无礼的是他！半月明谷已今非昔比，他在这里站了半日，不主动上前拜见师父，也太目中无人了！”
刘阁主沉着脸色:“住嘴！”
璃轻不服气地住了口。
刘阁主隔着人，与明谷主远远对视一眼，目光均有些复杂，草草对拱了一下手，彼此都没有聊天的心情。
璃轻是个轻狂性子，过了一会又忍不住上去招惹。他上下打量明谷主几眼:“明谷主怎么弄得这么狼狈？”
明玉琛谷主汗颜:“到卧云石城的道路要么冲水冲毁，要么乱藤盘根，还有许多猛兽蛇虫，马车进不来只能步行，我们足足徒步了半月。这一路走来道路难行，一身狼狈斯文扫地，璃阁主见笑了。”
璃轻似是同情，实则嘲讽:“明谷主为何不御剑飞过来，还要步行？”
明玉琛道:“惭愧，在下……未修习御剑飞行之术。”
璃轻笑起来:“什么未修习，是学不会吧！早就听说明谷主不学无术，竟连御剑都不能，来凑这个热闹干什么？”
明玉琛脸色难看的很，却不愿争高低，只憋着气道:“我们来试试运气罢了。”
璃轻面露怀疑之色，上下打量明玉琛:“明谷主不会是没有卧云函符，不请自来吧。”
琉光云阁的修士们又发出嘲讽之音:“我们的卧云函符是阁主花大价钱从别人手中转来的，我看你们师徒二人道袍都打着补丁，买的起吗？”
明玉琛黑了脸:“我明玉琛虽技不如人，却不是弄虚作假之人！我们既然来了，自然有函符！”
说着，从怀中摸出一物亮给对方看，彼此争论不休。刘阁主似不胜其烦，走到一边，任弟子跟人吵闹。
天枢远远看着，低声道:“这两个门派都是问椿尘阁辖区内的仙门，都不是小门小户，那半月明谷竟沦落到要穿补丁衣服的地步。还有那个函符……”忽觉手中一空。方渺渺趁他走神，挣脱而去。
天枢不敢声张，压着声问:“渺渺，你要干什么？”
空气中没有回答。方渺渺溜了。
琉光云阁的璃轻嘴上刻薄不饶人:“你这函符是真是假？来路可正？”
明玉琛拎着函符的绳扣，涨红着脸分辩路符的来路。
手上忽然一轻，函符被谁从身后伸手接过去了。他正跟人吵着，也没顾上回头看，只道是身后的弟子拿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