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我想看他一眼
天枢迷迷瞪瞪四顾:“幻境？”
方渺渺道:“确切地说，是你的内心所想，借助我灵尾之力形成的幻境。你刚刚在说过去的事，所以，现在你看到的影像均是你记忆中的情形。”
天枢忽地站了起来，看着四周熟悉的景物，见重峦叠嶂秋霜尽染，不远处的建筑群气势恢宏，不尽阴云罩于长空，果然是那年笼在一片深秋雨意里的琨玉宝殿！
他震惊道:“渺渺，你竟然带我回到了过去？那么，那么……”那么是不是说一切都来得及，以他现在的实力，可以赶在月疏师兄遇害之前救下他？！他胸口狂跳起来，望向后山方向，眼眶都泛起了红。
在他拔腿跑去之前，方渺渺一把握住了他的手臂，清晰地道:“天枢，你再听我说一遍，这不是过去，这是幻境！”
他愣愣看着她:“可是，这明明就是那天的情景……”
她抬起一只手，做了个轻微的手势，满山红叶突然转为青翠颜色，漫山春光。再做一个手势，又恢复为阴霾之下的湿漉漉的秋色。
天枢看着天地间的瞬息之变，忡忡失语。
方渺渺解释道:“我第二条妖尾叫做灵尾，有将人带入幻境之能。这个幻境可由对方心中所念想想构成，但是受我控制。这也绝不是穿越时光回到过去。你无论做什么，也只虚幻而已……什么也改变不了。”
他的神情慢慢落败，似被湿冷秋意浸透。她心中微微一动，脱口道:“你若想弥补遗憾，我可以在这幻境中帮你改变事态走向……”
她可以操控幻境，让月疏师兄得救——虽然是虚幻，醒来皆会成空，至少可以给天枢一个短暂的美梦。
天枢眼中闪过一丝神往。可是片刻之后便冷静下来。他嘴角微微一扯:“这些年来，我一遍一遍回忆着这一日发生的事，每一个细节都不放过，就是怕年深日久自己忘了这事，忘了师兄。”他缓缓摇了摇头，“我不要做无用的美梦。发生了就是发生了，无需改变事实一丝一毫。”
方渺渺看着他露出袖边的指尖都一片苍白，忍不住伸手握住了，入手冰凉。她说:“既然这样，我带你退出幻境吧。”
他一把握紧了她的手，急促道:“不。我想……我想再看看他。”
她蹙眉道:“何必呢？”在一段最痛苦的记忆构建的幻境里去看月疏师兄，再亲眼目睹一遍他的死亡，何其残忍？她说:“别看了，还是回……”
天枢生怕她说出什么口令破了幻境，一把捂住她的嘴巴，低声道:“求你了。”
最思念的人亦在眼前，让他不去看，亦是残忍。
方渺渺沉默一下，把他的手拉下来:“好吧。”
天枢凭着记忆，领她走向琨山后山，一边说:“现在这个时辰，其他人都聚在正殿，小时候的我已经按着连脉符的指引去找师兄了，那个山洞就在后山。”他表面看似平静，其实心中已紧张到极点，脸颊线条绷紧，唇上一丝血色也没有，眼神中也带着一丝恍惚。
方渺渺最了解自己幻境的厉害，怕他沉溺其中情绪失控，将他的手用力握了一下:“天枢，我要提醒你，这个幻境会十分逼真，你甚至会感觉能触摸到人和物，但是对方不会有任何反应，你也改变不了任何事。能改变幻境的只有我，如果你想要我改变什么，或是想中途退出，都可以告诉我。”
他偏头看她一眼，恍惚的眼神回复清明:“谢谢你，渺渺。”
但是走进山洞时，天枢还是不可避免地一阵阵分不清是真是幻，毕竟，这里的一切是困了他数百年的心魔。唯有紧紧拉着她的手，仿佛握着一根救命稻草。
洞穴深处，几线微光从洞顶石缝落下。一个身穿银蓝衣袍的青年男子倚壁而坐，垂着头，似陷在昏迷之中。他身前跪着个同样衣色的男孩，在用力晃着他:“月疏师兄，你怎么了？你醒醒！”男孩清瘦，长得很精神，眉眼间能看出天枢的模样。
天枢和方渺渺在距离这二人数步远的地方不约而同站住。
方渺渺心想:小时候长得还怪好看的，比现在的天枢顺眼多了。
宋月疏动了一下，缓缓睁眼，看清眼前的男孩，面露惊惧之色，嗓音中透着虚弱:“星逐？你怎么找来的？”
宋星逐展开手心，露出一个发红的符印:“我是跟着连脉符过来的。”他慌得声音发颤:“师兄，你是不是受伤了？我扶你去找师父……”
他试图扶宋月疏起来，却被宋月疏按住手臂。宋月疏道:“别出声……”他侧耳倾听。
洞穴之外，隐隐传来人声，是搜索的人找过来了。宋月疏脸上浮起凄冷笑意:“这就找过来了，没有人刻意引导，他们怎么可能找来得这般快？”
宋星逐道:“师兄，好像是师父来了，我去叫他进来……”
宋月疏握住他的手臂一把拉回来，目光凌厉如剑:“ 星逐，时间不多了，我接下来的说话你要听好了。”
宋星逐预感不妙，眼中压着惊恐，点了点头。
宋月疏道:“我们琨玉宝殿，自古以来，奉鸿蒙上界之命，负责镇宝一块上古魔修石刻。它原镇在琨山山腹之中，另有层层禁咒封锁，原该永不现世。可是封印不知如何破了，它跑出来了。”
一块石刻，想当然是块石头，宋月疏说的却不是“盗出”，而是“跑出”，听上去似是不对。可是旋即宋月疏就指了一下山洞对面的洞壁:“现在，它在这里。”
宋星逐转身看去。
方渺渺也跟着霍然转身。对面一片巨大洞壁不似宋月疏倚着的那一侧乱石狰狞，而是异常平整，上面刻满密密麻麻的字迹和图形，这是……魔修石刻？！它竟然真的在宋月疏这里？它也并非如想像中是一块独立的石头，与洞壁浑然一体，唯有字迹能隐约区分与洞石的边界。
宋星逐也面露困惑:“它不是原本就刻在这里的吗？”
宋月疏摇头:“不，星逐，它原本不在这里，它是活的。”
“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