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打开
“回去吧，”宁希立起身笑着说：“不是老早就说困了么。”
向尚扭头，这回没有路灯，他只有借着微弱的月光才能看清宁希脸上努力向上仰的笑容，顿时心中又酸又涩，百感交集。
他拍了拍身后粘上的枯草，起身朝他伸手：“走吧。”
“嗯，”宁希握住他的手，借着他的力站了起来。
“不过你还记得回去的路吗？”向尚望了望荒凉无人的周围。
“我其实也没来过这。”宁希：“不过沿着河往回走肯定不会错。”
“……”向尚拉着他的手转身往来的方向走，心中不停祈祷：“希望我们在天亮前能回去。”
宁希笑了声：“肯定能。”他们也没走多远。
宁希说完这句后又静了声，向尚现在心里特别怕他突然安静，怕他一个人在那多想。
“宁希，你会背三字经吗？”他开始没话找话。
宁希觉得他这问题有些奇怪，疑惑着回答：“会一点，怎么了？”
“我不信你会，”向尚握他的手紧了紧：“你背来听听。”
“为什么突然要背三字经？”宁希还在不停追问。
自己都说不出答案来的向尚选择忽视这个问题：“没那么多为什么，就是突然想听三字经了，你唱歌也行。”
“……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
宁希还真的只会一点儿，没走几步就卡了壳，向尚又让他背九九乘法表，不敢有异议的宁希就只有闷头背下去。
在他背完九九乘法表以及此生会背的所有诗句和文章后他们终于从荒无人烟的小道回到了灯火通明，被各色光亮所包围的街道。
“我想喝水。”说了一路话的宁希感觉自己嗓子都在冒烟。
向尚瞅了一眼前面的便利点：“等着。”
说完快步走进去，出来的时候怀里抱满了各种颜色的饮料。
“买这么多？”宁希慌慌忙忙去接。
向尚递给他一半儿：“奖励你的。”
“奖励什么？”宁希问。
“奖励你记得那么多古诗和文章，”向尚：“我刚刚听到你背的有好几篇文章是我小学时候学过的。”
“你记忆力可以啊。”
宁希听完笑出声：“其实有些背一半就忘了，很多都是乱编出来的。”
向尚：“那也奖励你。”
他这笑容比刚刚的强颜欢笑好看多了。
两人找了张椅子坐下，正当宁希犹豫要从这颜色各异的水里挑哪一瓶出来喝时，向尚在他手臂上拍了几下。
宁希抬头看着他一直目不转睛地注视着一方，他顺着他的目光看了过去。
离他们不远处有一对情侣，一对腻歪的情侣，靠在一起说着悄悄话。
说了一会女孩拿起手里的瓶子装模作样地拧了几下，发现拧不开，皱着眉头嗲着声音冲旁边的男孩撒娇：“人家拧不动。”
男孩的保护欲立马被激了起来，拿过瓶子豪气道：“我来。”
正当宁希疑惑这有什么看头时，向尚冷不丁来了句：“你是不是打不开水了？”
“啊？”宁希还没反应过来。
“嗯？”向尚的脸沉了下来。
“哦，是。”宁希瞬间秒懂，随便抓了瓶水递过去：“真的是太难拧开了。”
“是么，”向尚仰起自己尊贵的脑袋，神气道：“那让你万能的大尚哥来帮你”。
向尚接过水瓶，在他的剧本里他将轻松打开瓶盖，然后递到宁希嘴边，可因为刚刚两人握了一路的手，手心里全是汗导致他连续拧了几次瓶子都在打滑。
气氛瞬间变得有些尴尬。
万能的大尚哥翻了车，他败在了一瓶水上。
向尚活了这么多年，他的脸从来没有像今天这么疼过。
宁希一眼就看出了问题所在，他憋着笑，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着严肃：“一定是水的问题。”
“对，”向尚连忙抬手在身上擦了几下：“我们换一瓶。”
说完挑了瓶看着容易开的，鼓起全身的劲儿用力一拧。
向尚悬在空中的心也随着汽水瓶发出的“咔擦”声而起飞。
开了！yes！
“喝吧。”他将水递过去。
“谢谢。”宁希还是忍不住轻轻笑了一声，接过汽水抿了一口。
汽水越喝越渴他没敢多喝，只想快点回去喝白开水。
“坐公交回去吗？”
向尚看了眼手机屏幕：“这个点都没车了，我们打出租吧。”说着就低头找软件。
他们离小区没多少距离，坐车十几分钟就到了。
夜晚的小区有点黑，路边的路灯也忽闪忽闪的，仿佛下一秒就会熄灭。
为了防止一会儿摸黑，两人默契地加快了脚步，等走到单元门楼下他们才松了口气，脚步也逐渐放慢。
向尚站在门口脚用力跺了一下，楼道的感应灯感应到了声音立马亮了起来。
“我发现就我们单元的灯最亮。”向尚看着宁希说。
宁希点头：“毕竟是新换的。”
向尚心头闪过一个念头，虚起眼睛：“别告诉我是你换的。”
“是我换的。”宁希笑着说。
“大好人啊你，”向尚为他竖起大拇指。
宁希没接话，眼看着灯暗下去了，他又喊了声：“嘿！”
“走吧。”向尚刚踏进门目光就被墙上的字体所吸引。
“靠，红色油漆写的，真的是绝了。”
看字体跟前边写土味情话的如出一辙，是同一个人没跑了。
假如生活欺骗了你
假如生活欺骗了你，
不要悲伤，不要心急！
忧郁的日子里需要镇静
相信吧，快乐的日子将会来临！
“应该是楼上那个小女孩儿写的。”宁希看着上面熟悉的字迹说。
“短短几日她到底经历了什么”？向尚打开手机手电筒模式，低头在地上找残存的粉笔头：“直接从爱情到人生了。”
“你找什么呢？”宁希靠近他问。
向尚在角落捡起指甲盖儿大小的蓝色粉底残渣，他把手机往后一递：“帮我拿一下。”
宁希接过后，后退几步为他照明。
向尚高举着手在墙上，油漆字下洋洋洒洒写下一段话。
假如生活欺骗了你，你等什么呢，不能骗回去，就扇回去啊！
宁希笑笑道：“明天六楼的姑娘看到了这个会骂死你的吧。”
“本来就是”，向尚拍了拍手上的粉笔灰，灰尘在灯光的照耀下肆意飞舞：“如果不做出行动就在那里傻等着，快乐的日子肯定不会来临，只会一直被骗”。
宁希愣神看着他，灯暗了下去，楼道里唯一的亮光也只剩下他手里，手机中发出的那点白光。
“上去吧。”宁希说。
“嗯，”向尚从书包里摸出钥匙：“上去了。”
算起来自从在宁希家睡了一晚之后他就没在自己家睡过几次。
主要是因为上下铺挤不下两个人。
“关灯了。”宁希手搭在台灯开关处，等向尚整理好躺下后他才按下。
今天宁希把房间的窗关上了，连窗帘都拉得没有一丝缝隙，灯一关房间就真的陷入了一片黑。
向尚手在被窝里胡乱摸了几下，摸半天没摸到自己想要的。
“怎么了？”感觉到动静的宁希开口问。
向尚没答，自顾自地摸着，摸了会儿终于摸到了宁希的手臂，再顺着往下移，感觉到他手腕上带着的绳子后指尖向下移，弯曲，与他十指相扣。
“都牵一路了，”宁希噗笑一声：“还没牵够？”
“你有意见！”向尚硬气说。
宁希秒收笑意：“不敢。”
向尚“哼”了一声：“我明天中午不在家吃，我得回去找我姐一趟。”
有些事情还是需要跟向柚说一声的，不然她又该说自己翅膀硬了。
“晚饭回来吃吗？”宁希问。
“吃啊。”向尚移着身子往他那靠：“我晚饭前肯定回来。”
宁希偏了一下头，脸在他头上蹭了一下，有点痒：“那我明天去超市看看晚上的菜。”
“随便买点就行，”向尚说。
“嗯，”宁希：“你想吃什么？”
向尚的声音逐渐低了下来：“我想想。”
“嗯，你想吧。”
“想好了吗？”宁希问。
那边没答。
“小尚？”
宁希喊了一声回应他的就只有向尚均匀的呼吸声。
宁希笑了笑，压着声音说：“在梦里想去了？”
他叹了口气，放在暖烘烘被子里十指相扣的手紧了紧。
“谢谢。”他知道向尚让他背一路的诗句，是怕自己一个人闷着多想，他知道那拧不开的水瓶盖是对自己一种无声的安慰，让自己知道还有他在。
谢谢，谢谢你有在这儿。
宁希睁眼看时间已经八点半了，他没敢吵醒向尚，自己悄咪咪出了门。
昨晚上想了半天还是觉得可以吃顿火锅，他记得上次向尚说鱼丸好吃，他就直接去上次试吃鱼丸的超市买。
上午的生鲜超市人很多，这一片儿又只有这一个生鲜超市，这比一般超市的人流量要大一些，冷柜旁也挤满了人。
宁希走到靠墙的最角落，从拥挤人群的缝隙中锁定目标，一逮到机会，立马出手。抓起一包鱼丸就往外走。
“宁希。”
突然有人喊了他一声，宁希转头，看着后面正大包小包提着蔬果瓜菜的陈纪年跟陈翼。
陈纪年看着他激动万分：“哥，真的是宁希！”
“我看见了。”陈翼觉得他这咋咋呼呼的样子丢人：“你小声点。”
“翼哥，陈纪年。”宁希走近他们，看了一眼他们手里的菜：“你们……来买菜？”
“是啊，”陈纪年：“我哥今天做炸酥肉，你来吗？叫上向尚一块儿啊。”
宁希摆了一下手：“谢谢，不过小尚中午回去了，回他姐姐哪儿。”
“那你来呗，没他咱也能吃。”陈纪年盛情邀请。
“尝尝我的手艺。”陈翼自信满满道。
翼哥做饭倒还真有点好奇，但宁希依然婉拒：“不用了，我一会儿还去给小孩子补课。”
他这么一提陈翼想起了件事：“宁希，你知道你们学校那附近有家书店吗？”
宁希想了会儿：“是一楼卖文具那家吗？”
“是那家，”陈翼：“那是我朋友开的，你要缺生活费想兼职你就去那儿，她是按小时收费的，你平时没课的时候就可以去，店里招了不少大学生。”
宁希听完感激万分：“谢谢翼哥。”
事实上他正在为兼职的事情发愁，他要上课空闲时间零零散散导致他一直没找到。
“谢什么，都是随便的事，”陈翼：“你要去的话我就跟我朋友打声招呼，你去了报我名字就行。”
“谢谢翼哥。”不知道说什么的宁希只有反复重复这句话。
“有空的话，下午可以去看看。”陈翼说。
宁希：“好。”
陈纪年不高兴道：“哥，你都没对我这么好过。”
陈翼：“你也可以去。”
“…………”失去爱的陈纪年不想搭理他，眼睛盯着宁希手里的鱼丸：“你们今天吃火锅吗？”
“嗯，”宁希拿鱼丸的手提了提：“准备晚上吃。”
“那你得买点其他的，”陈纪年说：“向尚不吃鱼丸的。”
不吃鱼丸？
宁希疑惑地拧了一下眉头：“是吗？”
陈纪年点头：“他从小就闻不得这味儿，娇贵得很。”
“我刚刚看见那边芒果不错，你可以买点回去，向尚爱吃那个。”
“你挺了解啊。”陈翼说。
“那可不，”陈纪年傲气地挺起胸膛：“他有什么事是我不知道的，他屁股一撅，我都知道他是要拉屎还是放屁。”
陈翼被这有味道的话跟整恶心了：“你恶不恶心”。
陈纪年：“这话是我从你那里捡来的，小时候你总爱说这话。”
“你放屁。”陈翼不承认自己这样讲文明的气质青年能讲出这种话。
“你就装吧，”陈纪年“切”了一声：“类似于这样的话，你不知道说了多少，我要回去告诉忍哥！”
“陈纪年我告诉你，少在这血口喷人……”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地争吵起来，宁希垂了一下眼，将鱼丸放回冰箱，转身走到水果区去挑芒果。